《豆花王道文集》第21、22、23、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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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这里坐山观虎斗,可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这阴险的脾性倒是积年不改……”施啸风不愧是名门之后,离了金在中的视线,语声中立即多了几分煞气,“为什么要害我兄长?是因为当年落虹庄的势力盖过了太湖盗群?”他缓缓逼近陈和和他手下的盗伙,庄丁们不用他下令,已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陈和脸上青红一片,许久才嘶声道:“不要在这里和老子装这种假仁假义的面孔。落虹庄是做什么买卖起家的,你那时还小不知道,问问你哥手底下的不就清楚了?”他平日唯唯诺诺的面貌却原来都是装的,“若不是你哥逼得太紧,一桩买卖倒要抽六分,谁又舍得请连云城的一万两银子……”
    施啸风大喝一声,抢上去挺剑便刺。眼看众家丁盗伙三三两两捉了对,就要斗成一片。
    陈和身形如同泥鳅,三两步从施啸风剑底滑了开去。向着金俊秀直奔过去:“金庄主,你就眼看着这小子行凶?”
    俊秀本来甚是厌恶他的作为,看他一把年纪披头散发,躲得十分狼狈,心还是软了。伸手要去拉他。冷不防腕上一麻,已经被扣住了脉门。陈和反客为主,反手一拉,就把他朝施啸风剑下送去。
    “本来好好的相安无事,偏生大家都要来掺和,又是何苦呢?”
    施啸风百忙之中硬生生转了势,剑气贴着俊秀的脸割过,带下几绺细发。
    陈和的眼中散出狂乱的光芒,用刀尖抵住了俊秀心口:“金在中,我要和连云城主做个交易。”
    “如何?”
    “他不是要称霸江湖吗?太湖水帮愿意除去烛照山庄和落虹庄,率江南武林归顺。”
    在中眉尖轻挑:“条件呢?”
    “从此庇护于我。”
    “……”在中没有给予回答,转而凝目金俊秀,嘴角竟然浮起了一丝笑意,“这就是江湖了。金庄主,原来所谓正道上的人,未必见得多干净。”
    金俊秀垂着头,双目紧闭,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我也是今日方知。”
    “你觉得我该答应么?”
    “不。”
    即使死,金俊秀也不能作为肮脏勾当的砝码。
    “你听见了?”在中还剑入鞘,拍拍双手,向陈和一揖,“请便吧。你若是有本事带着金庄主逃出这里,自然不会有人和你为难。”
    “不行,得先要过了我这一关!”施啸风急急在一旁应道。身旁的家丁又是蠢蠢欲动。
    “别过来,要金庄主的命的就不要过来!”陈和忙把刀子又往前探了几分,气急败坏地转向金在中,“你不答应我?我带他走了,李城主不会放过你!”
    他看见金在中脸上现出一个纯真的笑,从他下山以来,第一次,在鲜血和刀光中从内心绽放出一个笑:“所以说做坏人也是要有天分的呢。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不好么?
    “第一,你应该清楚,这里没有人在乎金俊秀的性命。
    “第二,烛照山庄的主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话音未落,眼前的天地似乎倒置了。突如其来的晕眩充斥脑海,层叠着莫名的苦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接着是黑暗。
    陈和捧着碎裂的胸骨如同一段枯木,无声无息地栽倒。死亡来得太快,他没有听见金俊秀如同梦呓的呢喃:“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连云城的,第二个,竟然是白道上的。”
    都走了。
    太湖水帮的人是惶恐。落虹庄的人是羞愧。其他的,是因为害怕。能走的人都走了,留下许多受了伤的重了毒的同门,也顾不得了。人总是逃命要紧的。
    金俊秀觉得胸口很空。空空如同盛夏寂静的山谷,连岩石的缝隙里都充满了血。将流未流的样子。
    勉力振作起来,迎上在中的视线:“你受伤不轻。若要取我的命,不必急在这一时,应该先好好调理一番。”
    在中苦笑一声:“不用了。我需要你的命,很急。”眼前人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
    “你可曾想过,城主要你来,本就不打算让你回去?”俊秀的目光中有一丝怜悯,“你下山不多久,就有人在你来路上窥伺。你刚才频频遇险他也不曾出手,决不是连云城派来帮你的……”
    “那是怕我万一失手安插的后补,若我不死,决不会出手。”
    这种人,有个特殊的代号:“影子”。
    曾经自己也是有一个影子的。与众不同的影子,会站到主人身边来的影子。可依靠的影子……
    郑允浩。
    “你该了解连云城主的为人。他不过是想要你同这里许多人同归于尽,”俊秀的目光愈见深沉,“根本不打算你生还,更不会费心去救郑允浩一命。何况……”他脸色一沉,“……九重劫的伤,决不是寻常法子能治的。”
    在中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举起手中的剑,手指在锋刃上缓缓抹过,快意地感到一阵冰凉:“纵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活着回去,去见城主,要他去找穆清鹤,救允浩。
    这是唯一的希望。
    活着回去……就要杀了他。
    俊秀也拔出了悬在腰间的剑:“这么说可能不妥,但是,我真的羡慕你……”
    为了所在意的人可以不顾一切,明知是被人利用亦可以尝试,不惜送上生命,只为一丝渺茫的希望……
    而自己呢?
    当众人一拥而上将在中困在中央时,当鲜血溅落染红半座山峰时,当石东篱毫不犹豫一剑穿过叶飞凡时,当陈和狰狞着脸说出那些龌龊言辞时,心中的信念在瞬时间崩塌了……
    那曾经是用了多少年,师父和父亲一砖一瓦辛苦建造起来的华美大厦。
    曾以为它是风雨不侵的。永垂不朽的。
    可以为了它,放弃所有。
    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江湖……
    现在回头,又去哪里找那个远走了的背影,那个,最宝贵的人……?
    第一次,在中抢先出手,剑锋旋出一道匹练似的光,迅捷无伦地向俊秀心口刺过去。他的剑,本就是狠而准的,褪去了所有的花哨繁琐,招招见血,只在实用。
    俊秀横剑欲挡,那软剑却中途转向,随在中手腕在半空中轻灵地画了个圈子,转袭他腰间。俊秀也是手腕一沉,剑锋自上而下划出一条线,封住剑的来路。
    双剑相交,在中轻轻“咦”了一声。
    短短一招,他发现昆仑大弟子的两仪剑法固然精纯,内力倒并不惊人,比之方才交手的那些人确是胜出了不少,但与自己却相差无几。而剑术离开了内力不过虚有其表,传说中朴有天造化通神,这一门之中,难道师兄弟两人差别竟是如此之大?
    俊秀似乎知道他的疑惑,嘴角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也中过九重劫……”
    剑光闪处,两人身影倏忽即分,接着叮当声响,又斗在一起。俊秀的剑法大开大阖,内含生生变化,流转不息,严谨非常。他并不刻意求胜,却是不求攻而自攻,不务守而自守。在中的剑法则全然不同,初看并无常形,却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招招都是后发,凭着一个快字,只向着俊秀薄弱之处寻隙还击。
    终于,还是动手了。
    出尘忘记了自己已经在这山间埋伏了多久。先时的焦灼都已经将他炙烤得麻木。看见两剑相交时,反而心里空空的。
    其实,他要做的只是等一个结果。
    又其实,怎样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两个人今天都不可以活着离开。这是连云城的惩罚。
    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
    夕阳慢慢靠近千丈崖,向着那一片深渊,沉下去。
    金在中和金俊秀已经厮杀了很久,还是分不出胜负。
    很微妙地,这两人之间,彼此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心里都是奇怪着,明明是生死之战,关键之处却往往有所保留,一次次地,不肯痛下杀手。天色渐渐昏暗,两人招数越使越精妙,中间却都收了七八分劲,只是相持不下。
    在中远远望去,自城中跟出来的那人影一直隐在半山腰,此时却微微晃了一下,心中突然一震,明白过来:“我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这样糊涂,和他在这里纠缠不下?”想到允浩此时不知是生是死,背上一阵冷汗流出,杀气顿时大炽。
    他轻轻退后了半步,右手毫不停顿连刺三剑,分袭俊秀头、颈、丹田,左手挥间,一蓬银针无声无息地飞了出去,银光将俊秀的上半身悉数笼在其间。俊秀又岂是那姜武威之流能比的?脚下一用力,硬生生地向一侧凭空跃开了半丈,腰肢款摆,又踏上半步,趁在中左手尚未收回,跟着一剑削向他指尖。
    在中白玉一般的脸上,现出一丝浅浅的笑。
    他左臂并不收回,手掌一翻,将俊秀的剑刃牢牢握在手里。右手剑毫不迟疑,疾刺而出。
    俊秀大惊之下,应变也是迅速,空着的左手急伸,在在中剑脊上弹了一指。他幼时常用这弹指神通,内力折损后便搁下了,此时百忙中使出来虽威力大不如前,但在中始料不及,虎口剧痛间剑已脱手。
    两人都是呆呆看了对方片刻,俊秀突然觉得手指一阵麻痒,脸色一变:“你剑上有毒?”一头向地下栽去。
    在中回身拾起剑,默默走过来,血从手心如溪水般滴落,在俊秀面前的地上汇成一个浅潭:“这样胜固然不够光明磊落,但除此之外,我无计可施……”
    俊秀全身酸麻难当,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倔强的下巴仍是微微挺着。
    “若我不是金在中,没有身在连云城,他时他地你我相逢,想来一定能够披肝沥胆,倾心相交……”在中轻轻伸出手,软剑一寸一寸地下移,朝着俊秀心口的方向。
    ——“金俊秀了结之时,就是郑允浩见到穆清鹤之时。”——
    “……对不起。”
    俊秀合拢了眼帘。
    两枚石子远远地飞过来,快得异乎寻常,在中微微侧身,避过了袭向门面的那一颗,手中的软剑一颤,掉落在地上。
    那是和俊秀一样的手法。
    一个灰暗的身影如风一般席卷而来,转眼间,已经将地上的俊秀揽在怀中。
    “师兄……”
    俊秀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写满心痛与责备的脸,这表情是自己此生再熟悉不过的。迷糊间,他无奈的意识到,原来自己这许多年来给他最多的,竟也不过是这两种感觉而已——心痛与责备。
    你还是来了?
    “虽然很傻,但是我来了,所幸这违背誓言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
    可惜已经晚了……
    “……我会让你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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