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长篇历史文化小说:括苍山恩仇记》第100回:三个冤鬼两代深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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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通广大,装包拯招来三个冤鬼群情激奋,杀林炳了结两代深仇按照当地品会场的习惯,最后一场戏必定是天亮戏,上演的戏目往往也是最拿手最精彩的。因为往常品会场的主持者总是想方设法使前四场戏的比赛双方势均力敌,故意把定局安排在最后一夜的天亮戏上,而且往往一直要拖到天色快要大亮了,这才点响了三眼铳,好让两个或三个戏班子最后使出浑身解数和看家本事来拼命鏖战一场。多少年来,村民们对这决定胜负的精彩一局,大都不肯轻易放过,哪怕是挺远挺忙的人,也总要忙里偷闲挤出时间远道来看。因此,会场上每逢最后一夜,必定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比头几场戏的观众都要多一些。如今陈府百岁大寿的会场戏,尽管胜负已分,十几年来打遍浙南无故手的新声班子已经铸定了铁板败局,但是村民们出于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出于多年来对新声班的信任,下意识地认为这依旧将会是一场难得的好戏,于是九月二十六日夜晚从四面八方涌向坑沿来的人流,并不比往年任何一次会场戏少。
    戏单子贴出来,新天喜班上演的散戏是《卖油郎独占花魁女》和《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正戏是全本《蜜蜂记》,演的是年轻的后娘调戏前妻的儿子不成又设计陷害,唆使丈夫把儿子绞死,最终得到报应的故事;新声班上演的散戏是三国戏《空城计》、《战马超》和包公戏《鸟盆计》,正戏是全本《铁弓缘》。对于比赛双方的剧目,观众们是满意的。不论是爱看文戏的、爱看武戏的、爱看小戏的,还是爱看风流戏的,人人皆大欢喜,个个均有所爱,倒是各得其所,互不相扰。
    夜戏刚一开锣,台底下就有人在传说着一件令人摇首咋舌的惊人消息:金太爷起驾坑沿祝寿途中,巧遇微服私访的巡按大人,经受害乡民们拦轿喊冤,金太爷自知劣迹昭著,难免罢官问罪,已经和姽婳夫人双双投河自裁了云云。
    惊人的消息迅速传开,立即传进了陈府和新声班后台。陈老寿星释疑之余,庆幸金太爷没在寿筵上让巡按大人当众拿问,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面子,没落一个主客不安。绅衿们的宝眷下午刚一听见消息,担心夫君们的安危,都纷纷上轿回家去了。仇有财见消息已经传到了壶镇,知道时间紧迫,事不宜迟,迟了只怕生变,跟本忠一咬耳朵,当即招来几个伙计,大家商议了一番,就匆匆地装扮起来。
    南边台上新天喜班的《杜十娘》刚刚上场,北边新声班巧摆空城计的诸葛亮已经摇着鹅毛扇下场去了。按照戏单,接演的应该是《战马超》,但是伴随着“嘡嘡”的小锣声,一步三摇晃上场来的,不是武生扮演的马超,却是小花脸扮演的张别古。换言之,包公戏《乌盆计》提前上场了。
    《乌盆计》这本戏,主要角色是老生演的刘世昌、小丑演的张别古、二丑演的赵大和大花脸演的包拯,此外还有四个龙套演站班的衙役,全剧一共八个人。故事原出《包公案·乌盆子》和《三侠五义》第五回,说的是:北宋年间,绸缎商刘世昌出门讨账,中途遇雨,在路边的一家瓦窑投宿。窑主赵大夫妇,窥见其包袱中银两沉重,顿起不良之心,设计将刘世昌药死,剁为肉酱,杂以泥土,烧制成一个瓦盆。因为里面有骨灰,盆呈黑色,没人肯买,一直放着。事隔数年,赵大暴富,居然无人知晓其原因。有老人名张别古者,因家贫以编制草鞋为生。一天,他到赵大处讨草鞋钱。赵大虽然谋财害命得到了许多银钱,却吝啬非常,坚决不肯还账。两人扯了半天皮,最后赵大只答应把乌盆给他抵草鞋钱。张别古夹着乌盆回家,忽然有鬼声自盆中出,哭诉被害冤情,请求张别古为其伸冤。张别古持盆到县衙告状,当时正值包拯出仕不久,在当地任知县。包公准状,签提赵大,一审而服。
    此剧的服毒一场,绕场跌扑,煞费力量;而诉冤一段,唱腔呜咽悲凉,最为动听。因此这出戏讲究的是唱和做,这种地道的文戏,品会场的时候是从来不会上演的。今天仇有财按照正觉上人事先的策划,特意安排了这出戏,由他自己反串黑头演包公,让本忠反串老生演刘世昌。
    这一路戏,年轻的小伙子们大都不太感兴趣。他们当然爱看妖娆风流的杜十娘,而不爱看黑不溜秋的包公和披头散发的冤鬼。因此,面北而立,歪头闭眼、凝神谛听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或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当台上演到张别古手捧乌盆、带着刘世昌的鬼魂来到包公案前诉说被害经过这一节戏的时候,按照正常的戏路子,刘世昌的鬼魂跪倒在包公的面前,要唱一大段抑扬顿挫、高昂激越、颇能赚得观众彩声的唱词;但是今天的冤鬼刘世昌慢慢儿地在包公面前跪倒,刚喊了一句:“青天大老爷伸冤哪!”就立即踣然倒地,好像中风似的失去了知觉。这种突破正常戏路子的演出,使台上台下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四个龙套脆脆儿地喊了一声堂威,想借此提醒“刘世昌”,咱们可是正正经经的戏班子,哪怕就是台底下没有一个人看,也不能把戏给演歪了。
    在众衙役的喊堂威声中,刘世昌慢慢地苏醒过来。只见他跪直了身子,端端正正地朝上磕了一个头,接着突然变成一种苍老的嗓音用地道的缙云东乡腔呼喊而出:
    “包青天大老爷,为小民申冤!”
    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后台操琴司鼓的乐师们瞠目结舌,手拿丝弦管笛,不知道该当如何是好了。静场片刻,台下已经有了嘈杂的议论之声,表示纳闷、惊讶、莫名其妙。到底还是“包文拯”经得多见得广,不慌不忙,大模大样地正一正身子,理一理长髯,一手抓过惊堂木来,使劲儿在公案上重重一击,大喝一声说:
    “咄!何方鬼魅,见了本县,还不快将实情从头诉来!如有冤情,自有本县为尔作主!”
    “刘世昌”见“包公”发话了,端端正正拜了三拜,又朝上磕了一个头,仍旧用当地的土腔土调接着说:
    “小民姓吴,名叫立志,现年五十四岁,家住本乡吴石宕村,世代以打石头为业。只为三年前的今天,小民家有一头黄牯牛被本乡林村财主林国栋盗走,当夜就用豆浆抹成了花牛,妄想图赖。小民前去讨取,被小民识破机关。林国栋父子老羞成怒,起了杀人灭口之心,趁小民不备,被林炳用石锁将小民击毙,埋在后院儿西北角磨扇下面。小民冤魂不散,曾赴本县城隍老爷处鸣冤。怎奈林国栋新建的花坟内有金童玉女守护,外有符箓封镇,本县城隍虽曾派遣鬼判前去,也奈何他不得。城隍老爷念我冤深苦大,委我为本方山神土地,坐守山头,单等有天神在此经过,禀明冤情,请一道法旨,将镇墓符箓和护坟金童玉女收去,以便本县城隍将林国栋捉拿归案。今天包大人法驾在此现身,小民特来冒犯上陈,叩请包大人判明冤情,发一道法旨,将守坟金童玉女遣回天廷,小民子子孙孙,感念包大人如海恩德!”
    吴立志久居东乡,音容笑貌为左近大多数乡民所熟知。今天台上的这个老生,扮演的虽然是刘世昌,但是一举一动、言语神态,却活脱脱是一个吴立志。这种当时当地人所深信不疑的神奇的“冤鬼显灵”,使在场每一个认识吴立志的人全都惊奇得目瞪口呆,摇首咋舌,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蜂拥地向台前挤过去,挤过去,要听一听这个阴魂附体的吴立志怎么说话,也要看一看这个由活人扮演的假包公如何判断这件真案。只见台上的包文拯听完了吴立志的控诉,登时拂袖而起,睁圆了两只熠熠放光的眼睛,怒气冲冲地大声怪叫着说:
    “啊呀呀,真有这等事?待本县发牒文一道,立即传来守坟童男童女,问个明白。如果冤情属实,自有本县为你作主!”说罢,公案上提起硃笔,刷刷刷写了一道牒文,就在身边烛台上点着了,扔下台去。
    台下一阵骚动,更为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带着火焰的牒文刚刚扔下台去,立即有一阵焰火猛地从台下升起,随着滚滚的浓烟,一红一绿的两个半大孩子打扮成金童玉女的样子,一个手端铜磬,一个手持小鼓,像一阵清风似的飘然登台,站定后先面对观众亮了亮相,然后翻身背朝观众向包公盈盈下拜,两条像乳燕似的尖细嗓子同声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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