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长篇历史文化小说:括苍山恩仇记》第99回:林炳杀人灭口坤伶胜全武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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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的会场戏,新声班演的是《赵家楼》,是《济公传》中的采花淫贼华云龙在赵家楼采花反被济公及赵家小姐所擒的故事。这是一出武生和武旦的打斗戏,跟小说中的描写颇有些不同之处。小丑儿演济颠僧,手拿破芭蕉扇,趿拉着没后跟的破鞋,只是插科打诨而已,倒用不着什么真功夫。新天喜班演的是《五福寺》,这是一出闹剧,也是一出风流戏。情节其实很简单:五福寺中大小五个和尚同时私通一个暗门子,听说大年三十儿晚上暗门子的丈夫在外地经商不归,各带了酒肉食物先后上门来寻欢作乐。先来的正要入港,被后到的冲破好事,只好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如此这般一个来了一个躲,最后本夫回家,把藏在各个角落的五个和尚全都抓了起来,大大地敲了一笔竹杠。也亏得那坤伶真做得出来,每来一个和尚,就勾肩叠股、你拥我抱地搂在一起,做出各种各样难描难画的怪相来,绝不带重样儿的。五个和尚,有小丑儿演的,也有大花脸反串的,都一色儿剃了个大光头,油光闪亮的,更显得贼头贼脑,恶形恶状。这出戏,不但大锣不用,甚至连丝竹都不动,七个人上场,除了数板之外,就是道白,连一句唱词儿也没有。七个人中,尽管只有一名坤角儿,但她是贯穿全剧的,单凭她一个人的卖弄风骚,竟把全场几千双眼睛全都勾向了南边;任凭你北边台上的武生和武旦怎么翻跟斗,怎么杀得难解难分,看的人依旧寥寥可数。等到南面台上的大当家和尚甩掉僧衣僧帽,露出大光头和一身贼肥的肥肉,三把两把把小旦的衣服裙子统统扯去,半裸着身子横抱进帐子里面去的时候,全场为之大哗,所有的眼睛统统注向了南面。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林炳点响了三眼铳——新声班在第二个回合中又输了。气得王领班的坐在戏箱子上干吹胡子干瞪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九月二十五日,是陈家百岁寿庆的正日子。从清晨开始,有头有脸的体面亲友们纷纷前来拜寿,一路上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关于县里太爷和一众知名绅衿们下午要来贺寿的消息,不但早就已经传过来了,与绅衿们同来贺寿的内眷们,也已经在中午先期到达。整个下午,陈府全家老小全都衣冠整齐地在堂上堂下恭候,单等锣声一响,立即点响九寸花炮,然后排班出门迎接。
    但是从申时等到酉时,从太阳斜等到太阳落,从会场戏上台等到三眼铳放过观众逐渐散去,还不见金太爷的影子。从城里直接来拜寿的内眷们则说:太爷夫妇与一众绅士们确实一早就已经动身出城来了,只是中途想顺便逛一逛仙都,要稍许晚一些才能到达。有了这么一个确讯,一干人连主带客只好全都眼巴巴儿地干等着。一等等到了天黑,寿筵虽然早已齐备,却不敢开张。可不是么,要是这边主客们刚刚入席举杯,那边太爷的轿子正好到门口,该有多失礼呀!
    一直等到天色断黑,太爷还是没到。有人猜测,多半儿是县里临时有了什么紧急公事,半道儿上又折回城里去了。但仔细一想,似乎又不像:即便太爷有紧急公事,难道一众绅衿们也有急事要办吗?何况绅衿们的内眷都在这里呢!再说,即便这桩公事甚为重大,全县的头面人物非都回去不可,难道就不会派个衙役或亲丁到坑沿来报个信儿,好叫这边不再傻等么?
    如果只是普通常客,主人当然不会这么死等的。可这是一县之主的百里侯哇!有道是“现官不如现管”,真要是在礼数上得罪了太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呀!
    又等了有半个来时辰,村民们不明就里,戏台前都已经挤满了人,台场也都快要闹响了。老寿星万不得已,这才传令下去:留下太爷老爷们的几席,把绅衿们的内眷请了出来,立即开宴!
    贺客们心怀鬼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把太爷的突然爽约不到作为头条新闻在猜测着,传递着。特别是那些丈夫无故不到的太太夫人们,心里不踏实,也是食不知味。没多久,消息从大门里面传到了大门外面,又从大门外面传到了戏班子后台。仇有财和本忠听见了,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心里明白:素素和红云等人在仙都演的那场戏,已经完满结束;下一场好戏,就得看他们的了。
    由于贵客不到,宾客们入席晚了,门外的台场也就闹得特别长久。好不容易等到客人们打着饱嗝儿喷着酒气从大门口一拥而出,在后台等待已久的八仙方才上场。今天是寿辰正日子,宾客们点贺的吉庆折子戏特别多,尽管这种戏演的人不卖力,看的人也不感兴趣,但是风尚如此,多数人只好视而不见,与三五友好围个小圈儿,他演他的,我聊我的,各不相关。听上去,台下的喧嚷声不知比台上要响多少倍,几乎把唱腔和说白全都淹没了。
    点贺的吉庆戏好不容易演完,会场戏开始登台了。五场戏,新天喜班已经连赢了两场,只要今天晚上这一场戏再取胜,这次品会场的彩头新天喜班就算是赢定了。因此,新声班全班人马都拿出十二分的劲头儿来,一定要赢这最最关键的一场。
    头一出戏,新天喜班演的是闹剧《打面缸》。这是一出情节与《五福寺》相似的闹剧。一个艺名叫“逢人笑”的妓女周腊梅,厌倦风尘生涯,到县太爷的大堂上要求从良,县太爷不但准许了,还把她判给单身衙役张才为妻。“逢人笑”跟着张才刚回到家里,还没入洞房,太爷就发下牌票来,把张才打发到山东曹州去公干,接着书吏、师爷、太爷先后跟踪而至。书吏进门,正向周腊梅大献殷勤,师爷来敲门了。书吏慌了手脚,赶紧藏在灶下。师爷刚坐下不久,县太爷也来敲门。师爷惹不起太爷,见太爷到了,赶紧躲进面缸里。“逢人笑”在张才家里先后跟书吏、师爷最后和太爷放肆地调情,正在热火朝天的时候,张才回来了,县太爷情急之下,躲到了床底下。张才到灶下烫酒煮面,把书吏燎了出来,被张才痛打了一顿。张才到面缸里取面,又把师爷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从面缸中掏了出来,尽情地羞辱了一番。最后县太爷也被发现,一脸尴尬的样子,自称是来贺喜的。书吏和师爷也都说是来贺喜的。张才将计就计,让三人互相作保,一共敲了他们喜银而百两,方才放他们狼狈离去。这本是一出揭露官场丑态的讽刺喜剧,但是什么好戏,只要一到了下流的戏班子里,也会把好戏演歪了:那小旦在台上做出来的那些妖形怪状,只怕就是果真到了妓院里,也不会放荡下贱到这种份儿上的。
    新声班上演的,是《火焰山》中的《借扇》一场。尽管台上烟火一阵接着一阵,孙悟空和铁扇公主像风车儿似的杀得不可开交,但是台下观众爱看的不是翻跟斗而是逗色情,因此,三眼铳放响的时候,多数观众依然眼瞪瞪地盯着南面台上,向北的观众寥寥可数。
    一连三场的败北,确实使王领班儿的十分恼火了。要说演武戏,他们班子还可以演出十本以上拿手的来。但是要演风流戏,却是连一出也没有。这次品会场,遇到了新天喜斑,比的是淫荡下贱而不是武功高明。新声班连一个女伶也没有,怎么比得过人家?再说,就是有坤角,也不能出卖色相去砸自己的牌子呀!那么,难道就心甘情愿地认输了么?占有多年的胜券,就这么老老实实地送到新天喜班手里去么?王领班的在后台转了几个圈子,向仇有财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
    “新声班十几年来响噹噹的一块牌子,想不到今天竟会砸在这窑子班手里!咱们这戏,往后在这浙南地面还唱得下去么?”
    仇有财微微一笑,好像并不关心似地说:
    “谁叫你王大领班的当初不收几个坤角儿呢?哪怕只收一个,只要她敢在台上当众脱裤子,今天的会场不是就能压过人家一头去,响噹噹的牌子不也就保住了么?”
    仇有财演的虽然是丑角,在台上插科打诨,笑料百出,但在台下却是个十分拘谨、寡于言笑的人。今天他一反常态,居然跟王领班的打起哈哈来,怎不叫人感到惊奇呢?王领班的正在气头儿上,也不去分辨真假,只是颇为忿忿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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