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长篇历史文化小说:括苍山恩仇记》第98回:游山玩景恶贯满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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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喜韶光未白头。
    素云的歌喉,方才在山巅唱,其声高亢激越,响遏行云,声振林木;如今在舟中唱,其声婉转轻柔,响彻流水,声回山谷。众游客听得如醉如痴,只觉得胜境中仙音缭绕,却不知自身置于何处。姽婳夫人技痒难搔,一个劲儿地撺掇金太爷也即景赋诗一首,好让她也一展歌喉,大显身手。金太爷方才在妙庭观前受到了一通揶揄,诗兴大减,这会儿被姽婳夫人催得紧了,只好拼拼凑凑,勉强完篇,借来纸笔就在膝上写出,自己看看也觉得缺欠情趣,搜索枯肠,却又别无佳句,只得将就着递给了夫人。写的是:
    为访仙都驾艓①行,
    登临古洞探幽明。
    云英日短青芝老,
    绀沐秋长赤叶生。
    学士曾题珠玉句,
    阳冰不记长官名。
    霞蒸玉甑泉如沸,
    响答灵岩数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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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① 艓dié碟——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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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太爷借过竹笛来,抚弄了一曲,姽婳夫人手举诗笺,按谱唱出。但是一个弄笛如同法师吹筚篥,一个唱曲好比寡妇哭夫君;要是没有素云比着,也许还勉强听得,只是众人刚刚听过仙乐妙曲,接着又听这种凡音俗唱,二者之间相去就不能以道里计了。当然,邑尊夫妇当众献艺,属官们除了说几句拜年话捧场之外,谁又敢说一声不好呢!
    从读书洞到小赤壁,不过三里之遥,溪水却又折而向西。姽婳夫人一曲歌罢,船己进入小蓬莱。恶溪北岸,是一个颇大的村子,名叫周村,南岸山壁直立,峻峭如削,长达二里有奇,石色微红,所以称为“小赤壁”,俗称“仙榜岩”或“板壁岩”。其中有一处岩石峭出如檐,檐下岩石呈白色,刻有宋朝咸淳年间缙云县令王埴 zhí直的《小蓬莱歌》和清代诗人袁枚的《仙都游记》等许多名人题咏。就在这石檐下面、石壁上面,凹进去一条一人多高五六尺宽的水平走廊,俗名“白蛇路”,也叫”龙耕岩”,比起昆明龙门的石廊来,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听刘福喜说,从西头的磴道拾级而上,穿过石廊,可以到达尽东头一个丈许见方比较空阔的石窟,名为“丹室”①。这个地方,不论是多么炎热的盛夏酷暑,总是凉风习习,寒气逼人,来到这里,恍如置身于琼楼玉宇高处,大有不胜其寒之慨。课读之余,劳作之暇,凭栏远眺,极目云天,仙都胜景尽收眼底,确实是消夏的洞天,避暑的福地。
    刘福喜讲说丹室的来厉:明代著名“权相”张居正②死后被籍没抄家,他的儿子张懋修乔装成道士葛炼师③,逃到缙云来投靠故人郑汝璧。万历十二年1584,当时正在家赋闲的郑汝璧替他在小赤壁上凿出磴道,上通龙耕岩,在这水平长廊的最宽阔处筑一丹室,名为“超妙”,从此在这里避祸著书,隐居二十载,写成了《五经旁训》等多部著作。当时的丹室有门有窗,室外设有辘轳,可以直接从溪中汲水。如今事隔二百多年,一切设施全已朽蚀,连栏杆也是近年来新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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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① 这个丹室,已经在1941年的一次山崩中坍塌,如今只留下一个深渊,连遗迹也没有了。1980年代县文化局镌刻的“昆岩洞天”,不是丹室原址。
    ② 张居正——1525-1582, 字叔大,号太岳,湖广江陵人,明代著名的政治家。嘉靖二十六年1547二十二岁考中进士,二十年后,到隆庆元年1567入阁,和高拱同时为相。隆庆皇帝死后,他与宦官冯保合谋,取代高拱为首辅,死于万历十年,终年五十七岁。万历初年,皇帝年幼,军政腐败,财政枯竭,“匪患”遍地,危机严重。在他主政的十年中,锐意革新,整顿吏治,裁汰冗员,奋发图强,提出“治乱世必用重刑”的主张,采用“得盗即斩”的高压政策;万历六年,下令清丈土地,清查大地主隐瞒不纳赋税的庄田,使全国纳税土地从四百万顷提高到七百万顷以上;三年后又推行“一条鞭”法,把各种税役合并为一,按亩征银,改善了国库的收入;在人事方面,任戚继光为将,巩固了边防,用潘季驯治黄、淮,缓解了水患。应该说,在那个历史时期,他也算是个忠于皇室、功在国家的“贤相”。但是死后被太监张诚及反对革新的守旧朝臣们攻击陷害,却遭到了抄家籍没的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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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讲完,船在虎迹岩下傍岸,众人依次下船。在溪岸上仰观小赤壁,只见悬崖陡削,其险甚于刚才船上所见。袁枚等人的题咏,由于年代久远,已经被苔藓所封,斑驳碖硱,难于辨认了。在虎迹岩的旁边,有一隐蔽曲折的石级直接开凿在陡壁上,这就是郑汝璧开凿的磴道。刘福喜带领众游客沿着磴道攀藤附葛而上,直达张懋修隐居著书的“超妙”丹宝。
    石廊高度不等,高处可以直立而走,矮处则需躬身而过,边缘险处有齐腰高的木栏杆保护。
    金太爷探身栏杆外往下看了看,只见峭壁直立,下临深渊,令人头晕目眩,心惊肉跳,赶紧缩了回来,连连咋舌说:
    “好险!好险!从底下住上看,并不觉着太高,怎么从上往下看,就变得这么高了?瞧这绝壁,跟泰山的舍身岩倒有几分相似呢!”
    金太爷出京南下,路过泰安,顺便到泰山去逛了逛,对那里的景色倒还记忆犹新。姽婳夫人生长南国,一辈子没到过长江以北,不知道舍身岩到底有多高,只是一听这名儿,先就叫人毛骨悚然,连忙一把拽住金太爷,笑着打趣说:
    “老爷功成名就,指日就要高升,可别在这里舍身哪!”
    金太爷也笑着说:
    “我就是要舍身,也得跟你一起舍呀!”
    他们两个当着一众贵客,竟这样肆无忌惮地打起皮科来,颇有点儿令人哭笑不得;却谁也没有想到,此言一出,后来倒成了“谶chèn趁语”了。
    这时候,有两只竹筏子从恶溪上游流漂而下,筏子上坐满了男男女女的村民,穿着蓝的、白的、红的、绿的各色衣服。一个粗壮而结实的小伙子,一面用竹篙撑着筏子,一面用他那高亢而浑厚的嗓音唱着一支动听的山歌,为这迷人的景色增添了三分画意、七分诗情。金太爷见了,不禁诗兴油然而生,当即口占一律:
    红岩赤壁缙云东,
    福地洞天胜巧工。
    陟岭犹如人面壁,
    登山恍若马行空。
    清清一水成明镜,
    历历千家隔彩虹。
    定是石廊通玉宇。
    仙童唱曲入云中。
    姽婳夫人听了,欢喜不尽,急忙寻纸觅笔,立逼太爷写出,手捧着诗笺,吟哦再三,还尖着嗓子轻声地诵唱起来。她的意思,是想借此引起大伙儿的诗意,出来几个捧场的唱和一番。但是就在她又写又唱的工夫,溪流中的两个筏子也在虎迹岩下停泊靠岸,四五十个男女村民,一半儿留在山下,一半儿沿着磴道爬上石廊来了。金太爷看见,心中老大的不高兴,就让小跟班儿的去传话,晓谕村民们今天有县里大老爷和绅衿们在此游山,速速回避,不得近前。
    今天游山,所有衙役民壮长随仆人等等,全都留在石笋前刘氏宗祠里了,只有金太爷的这个小跟班儿,一向是三步不离左右,随时听候吩咐传话的,因此作为唯一的例外,跟上了山来。这时候听说叫他去轰老百姓,尽管他在老爷太太面前柔顺得就像一头绵羊,但在老百姓面前,顷刻之间就会变成一头猛虎。只见他“喳”了一声,转过身去,虎着面皮,大踏步走到众百姓面前,远离七八步就站住了。
    那一帮村民,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姑娘,一个穿一身红,圆乎脸儿;一个穿一身绿,瓜子脸儿,都打扮得十分粗俗,可又都显得很俊美。那个小跟班儿的是个没那话儿的“火者”,对姑娘们并不感兴趣,因此倒没有“五色令人目盲”,也不像老色鬼那样一看见美貌姑娘就会酥了半边身子,却依旧是狗仗人势,耀武扬威,横着身子,斜着眼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依次爬上石廊来的人,气势汹汹地撇着京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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