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扰人》第四十四章铁炮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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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那中年汉子，破水之术竟然十分的朴拙，但求实用，没有丝毫的飘洒轻逸，只是完完全全的不慌不忙，好像在水面上自如呼吸一般，可见对自己的闭气之术颇有信心，也丝毫不疑虑，可能会气有不逮。
    饶是经过多次历险磨难，我这避水术，终于有些小成，估摸离自己的极限，尚还有些距离。此时水中，渐渐产生一股上浮之力，力道越来越强，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被带向上，越来越快。终于像是被一股巨力推出了水面，大大的长舒一口气。
    不过上升之势一点不减，冷不防迎面便是崖顶锋利的钟乳石，我连忙挥手一隔，再次落回水里，随即身子便由水流带动，向光亮之处激飞。耳边只听着那亮处，龙吟一般巨大的水声，晕头转向之际，心中虽觉不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刹那间，便已经能看到，那开口是一处断崖，我们已处在极速下泻的大瀑布上方，离地面足有数十丈高，望下便是万丈深涧，栽下去虽未必会摔死，可若被急流卷走，委实怕是难以生还。
    那汉子下手利落，在将要跌出涧口时尽力一探，已抓住了抵在崖边的一截树干。此时我也不及思考，忙乱之中，向他伸出手去，被他一把抄住，悬挂在半空中。
    借这一阻之力，我抓住崖边一处凸起，头昏眼花的只看见急速的水流从身边奔腾而过，笔直泻向底下的一眼深潭。
    那汉子一甩手使套索搭住山崖顶端，尽力扯动几次，见已稳妥牢靠安然无虞，便飞快的双手交替，溯水而上。
    就着这根登山索，我们攀至崖顶，寻得一处背风的大石后面，将湿透的衣物摊开在草地上，各自闭目将养心神。东方的日头，早已冉冉升起，煦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虽是晨风微微拂过脸颊，心底也不觉连呼好险！彻夜的惊恐疲乏渐渐一扫而空，真是说不出的惬意受用。
    “兄弟身手可不俗啊，如何沦落在流民手里？那里看来应该关不住你才对的啊？”
    那汉子目光炯炯，盯着我翠绿发亮的竹棒说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一直也在思索脱身之计，却总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
    “本来我可不是这么落魄的，小时跟爷爷在山里相依为命自在过活，上树掏鸟下水捉鱼惯了的，老实说从没觉得有多厉害，爷爷他老人家的身手步法比我强的多了。几年前安葬了他以后，我走出了山里，也想到这山外的世界好好看看，可这外面充满了艰辛，这又被一揆军掳了去，就是一言难尽了……”
    “呵，外面可哪有山中那么清静？如果能有机缘，我倒是想隐身到山中，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将息一番，就该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吧。”
    此人什么底细？虽然武功不弱，却不知来自何方？
    “如今我真的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不知该那里投奔。昨夜晚间见大哥武艺高强，若能想个法子跟着你胡乱混口饭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一脸苦相，企盼的望着他。
    “那可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若是信得过的话，那就跟我走吧！”
    衣物已经晾干，说着我们便收拾停当起身，真的向西南方向行进，那不就是纪州么？
    “这里势力最大实力最雄厚的，就是纪州杂贺众，你不应该没有耳闻吧！”
    “老实说一路之上真是听得耳朵都要磨破了，有句谚语说的好，杂贺出征，合战必胜！真是令人神往。”
    我连忙回应。
    “嘿！如今已并非使动刀枪就能无敌于天下的时代，未来强者终要从善使火器的当中产生，而使用最好最娴熟的，天下莫过于杂贺了。
    “火枪是由多年前从种子岛传入，已在我们本州四国使用多时了。但真正将此技术发扬光大无坚不摧的，则首推我们纪伊国莫属。
    “根来和杂贺自古能工巧匠甚多，尤擅金属铁器的锻造，说是独步于天下，也不为过。各方优势集之大成，那么超越当前时代的作战利器，由纪伊国脱颖而出，更加是理所当然的。
    “故当今世间，凡提及纪州杂贺，鼎鼎盛名无人不忌惮三分。常常被各路英豪重金邀请，来作那开路先锋，那真是一时风光无两啊！
    “利器固然重要，可杂贺之所以威名显赫，并非仅仅是他们的火枪技术卓然不群……这个，外人多就不得而知了。”
    “大哥对这杂贺的渊源，了解的真多！有机会的话，还要和大哥多多学习才好！”我随声附和道。
    他既然对杂贺如此颇多赞许，那么至少可以推断，是和他们关系比较密切亲近的，说不定由此可以设法搭上杂贺这条线呢？
    “如今山中不能自由打猎，田里不敢用心耕种，唯想着凭我还算的上手脚利落，也有心习得一身过硬的御火操枪之术，那句话怎么说的？安身立命，货卖帝王？那时光耀门户，必然不在话下了。
    “唉，只叹无人可引见！杂贺一族众人拾柴、齐心协力，又岂能够轻易接纳像我这样的外人呢？在这里我游游荡荡多日，一直不能得其门而入啊！”
    见我唉声叹气，那汉子倒是面露喜色，
    “那你可算找对了人！兄弟有些胆色，也真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天赋什么的，祖师爷赏饭，都很难说，但要是不够胆，生就一副孬种的样子，那就万事莫提。
    “我正是杂贺南乡庄的，虽然同属五搦之数，我们一直来和宫乡庄因领地纠纷闹的也是不可开交，又有一揆军动辄无事生非，使我们左右不得安宁。我一气之下，跟庄里谁都没说，不辞而别。
    “一揆众向来并不好惹，我们杂贺费劲心力，依然不能将其全部剿灭。他们极有韧劲，总能死灰复燃，总要想个方法将其斩草除根才是上策。
    “这次出来，既要找些中意的习武胚子严加训练，以壮我们南乡的声威，也要再探探那一揆军的虚实。
    “此番终于发现他们盘踞的巢穴，待我回去细细部署，将他们全部一锅拿下，也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若不是他们占着道路熟悉，就凭他们这不分良莠手下一概收纳、毫无章法的胡乱指挥，又怎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我不觉心中狂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有如此这般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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