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扰人》第四十五章貌合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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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罕无人迹的深山走出，耳边开始渐渐鸡犬相闻。
    杂贺庄的整个城围，被笼罩在一片绿色的山林之中，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
    这宫乡庄的外城墙并不甚高，也并不像其他伟庄雄关那般，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看来他们从不惧怕深接的攻城战。这些火枪党的攻击速度，凌厉之势是论谁都难以抬起头来的，外城墙的坚固与否，倒是不怎么重要了。寻常人等，又怎么能够有机会近身呢？
    虽然自种子岛传入以来，火枪已经在大名之间得到了全面的应用，但实际合战之时，往往第一排枪声响过，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清理枪膛，填充弹药。没有掩护的就要硬着头皮，上去白刃肉搏战了。即便之前右大臣的三段式连击已经在设乐原历尽艰辛取得惨胜，但是火枪这种攻击兵器，在杂贺众出现之前，恐怕威慑作用还是要大大超过其实际的威力。
    守卫兵丁，见到我身旁的大哥，吃了一惊，不敢阻拦，立时便进去通报。
    大哥看在眼里却满不在乎，依旧大摇大摆，径直往里便闯。
    议事厅当中坐定一个人，看面相约莫三四十岁，生着异常浓密的胡须。深色凛然，目光厉闪，扫了我一眼，便又紧紧盯着大哥。
    “老弟，你这一去数日皆渺无音讯，可让我相当担心了。有事都好商量嘛！这又是何故?许多天来我们一直在等你！
    “我说池原啊，兄弟都是一家人，事情还在商量嘛！都如你这般不告而别，岂不伤了和气？总不要被外人占得先机，那时反而不美。这却是与我们大家都有好处的，即便你听不进去，现如今我还是要说。贤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语气中虽然严厉，却并无责怪之意。
    “既然当初不告而别，我已是理亏在先，这几天一路上虽然是散心，又在一揆众那里探了个虚实，我也冷静的想了很久，五庄合并还是大大有利于我们火枪势，此刻我自然无话可说，一切全凭铃木大哥做主就好。”池原大哥应道。
    “如今外人都盯着我们杂贺党，虽然我们现在如日中天，但须防花无百日开，人无再少年。趁机将我们几个乡的势力和为一股，枪口一致对外，在如今这纷乱的局势中才是上策。
    “既是兄弟已经同意，那么何如寻个良辰吉日，便行我们五庄合并大典！那时实力必然大增，今后走出纪州，与别家大名成抗鼎之势，也未可知。我们纪州杂贺，哪个敢再轻视？哈哈！“
    厅上的铃木庄主，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一切全凭大哥做主便是！”
    池原大哥拱了拱手。
    “杂贺南乡并不比那宫乡庄气势稍弱，为什么总被他压上一头？听大哥你的意思，是不赞成五搦合并的吧！我看您并不十分乐意啊？”
    从议事厅出来，我在一旁故作关心地问道。
    “我杂贺南乡基业，经多代祖辈传承，才到我手里。总不忍心就这样，跟他庄合并在一起，从此烟消云散，世上便没有我们这一号了。宁为鸡口不做牛后，五搦合并之后，人微言轻，那还能有我们说话的地方吗？
    “不过五搦合并势在必行，已成不可挡之势。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另外三庄的庄主，如今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而且现在我觉得，铃木庄主所说的，也有道理。周遭虎狼成群，当今世上，即便是势力十分雄厚的大名，也往往要依附别人生存。强弓必折、秀木易摧，该低头时也得低头。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不被吞掉吧。
    “唉，不说这些了，下去后，别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加倍努力，别光贪图安逸！你很有潜质，我对你的期望可很高啊，别让我失望喽！“
    说着池原庄主就将我吩咐给手下，自己忙着安排事务去了。一名庄客前来，分给我各种细软兵服，将我带到募兵营里。
    “明个早点起来，辰时自己到青炎寺报道，这是令牌！若是误了时辰，大家面上，都不好看！”那位庄客不太耐烦，急忙忙的吩咐下来。
    “有劳大哥，多谢多谢！”我忙接过令牌贴身收藏。
    这里可不是随便可以溜达的地方，若是没来由的四处东西乱张，反易被人怀疑。来日方长，也不在这一时三刻。
    我们是驻扎在整个庄园的最外围，那么若有外人入侵，便是最初的一道防线。如今越来越多的大名，开始选择将招募的兵员和自家耕种的农民子弟分开，既方便了管理，也使行业分工更加明确清晰。农民可以专心种地，不用被不情愿的抓去或强制出兵征战。而个性好勇斗狠的家伙，对安稳伺候土地毫无兴趣的，自此完全可以专注于提高自己的心理素养和杀人技术，在战斗中充分享受杀戮的酣畅感觉，这倒也算各取所需了。尽管多数的时候，这种区分可未必能真如人所愿。
    用过晚饭后，刚才还吵吵杂杂，一片窃窃私语的整个营房，霎时便静了下来，可想而知每日操演任务很重，杂兵们都纷纷进入了梦乡。
    连几日的颠簸劳顿，我也该抓紧时间好好恢复，也在我似睡非睡之时，忽然一阵气血翻涌，甚为异样，好像总感觉外面有什么东西，要来找我。这个念头闪过，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假做不知毫无意义，于是我缓缓坐起身来，借着外面射入的微弱星光，满腹狐疑的环顾四周。
    兵营里不会有人半夜还疑神疑鬼，所幸已是鼾声此起彼伏。连营门口站岗的卫兵，都频频点头直打瞌睡。
    我悄悄起身，穿戴整齐轻手轻脚溜出了屋子。
    漆黑一片的夜色里目不见物，耳边只听得有节律的虫鸣声，此时又不可能点亮火折，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后，凭着直觉，我向西南方向望了望，不禁心底一惊，草丛中伏着一个茸茸的黑影，从那厢射出两束碧绿的光来，简直比夜晚的繁星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