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扰人》第十一章《正成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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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圆脸的小学生妹红着脸跑开了。
    “你可真有闲情雅致!”我看了一眼梗梗,叹了口气。
    步行回到篮球馆,来到我们的小帐篷里。我和梗梗对视一眼,手不约而同的伸向随身书包,取出前日所得的书信仔细观瞧。虽然还是古代日文,仍难掩字体清矍端秀,笔势苍劲遒然,龙虎之型似欲跃纸而出。不由得让人击节而叹:
    真是好字!
    按落款所署之日期,我们打开了第一封信……
    ***
    主公敬上,
    属下化名五郎兵卫,已于不日前潜入大坂城。沿途只见朱门酒臭、饿殍遍地,我虽无悲天悯人之胸怀,也亦不禁潸然。日前应召,我已在守卫军巡城营中当差。闲暇时等,便也在城内游游逛逛。一日午间,因腹中饥饿,我在城西兰兰居酒屋坐定,等待素饭素菜之时,只见两名浪人从外面进来,风尘仆仆,疲态尽显,神色警觉。我见两人有些古怪,遂暗中以指力弹送麻药于其酒菜之中。
    未几,两人伏案不起。我在其酒桌前坐下,吆喝店家,“烦劳小哥。我的二位兄弟不胜酒力,请帮忙叫辆车子,也好让我护送回府。”我从怀中摸出一把散碎银钱,约莫已足够,递了过去。
    小二眉开眼笑,“客官放心,这也是常有的事,只需得片刻功夫。”
    没多时,车夫已按我指示赶车来到僻静树林之中,我拿出一些银两,递给车夫,“我有要事相谈,三个时辰后来此取车!”车夫不敢看我,取钱仓皇走了。
    我仔细检视二人身上,除一些散碎银两外,各有一部残书,像是从中撕开来的。且书册破烂,应已被反复翻阅多次。书名只能依稀看到“成辑录”三字,属下不知此书有何干系,约莫药力尚可持续一段时刻,于是我将两人绳捆索绑起来。然后拿着两部残书,来到附近街市,急召了八名书信先生,将其仔细分作八份,誊抄下来。
    我于一旁观之,见此书册内容,应是某人的随笔心得,似关乎武功心法之类,却又往往似是而非,于世间之理及循序之规颇有不同。
    抄写已毕,我又寻一裱糊匠,使书册恢复原状。回到适才所在,见二人兀自昏睡不醒,于是将两本残册分别放回原位,解开绳索,以解药点于二人人中处,含水喷在他们脸上,立于一旁。
    两人醒将过来,摩臂揉腿,抚胸咳嗽不止。甫见到我,大惊失色,各持腰刀在手,对我怒目而视。
    我不慌不忙向二人一抱拳,“二位大哥,刚才兄弟路过,见一伙人从马车上将你二人拖出,意恐加害。我见两位许是英雄落魄,不可不救。于是发一声喊,打算拼杀一番,哪知那伙人立时就四下逃走了。”
    两人听闻我说,松了一口气,沉吟一阵,各自还刀入鞘。稍年长一些、花白胡子的浪人一直在上下打量着我,唉声叹道,“现下战事纷乱,旅途路上也不太平。要不是兄弟相救,我二人岂不是横遭冤死?”
    我连忙客气,“不敢当。虽是二位神色疲惫,还是难掩气度非凡,让小弟起了结交之心。只是随口一问,不要见怪,二位来大坂想是来办事?”
    另一青年浪人神色甚恭,应道,“这位兄弟,你可算是我们两个的救命恩人,且我见你一身正气,非常投缘,哪敢不如实相告?我是北岛拓介,这位是井上秀行,我两个本是惟任日向……”
    那个叫井上的浪人连忙咳嗽一声,直给北岛使眼色,然而北岛看来却很不以为然,“大哥,我两个互相提防、日夜思索了这么久,始终不得其解。这位兄弟有恩于我们,要是不是他,咱俩性命都没了,何不大家一起参详一下?”
    “这、这个……怕是不……”井上低头沉吟,欲言又止。
    “大哥你这人,就是太胆小怕事!”说着转向了我,“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小可五郎兵卫,现在巡城营中当差。”
    “幸会!兄弟谦和有礼,武艺高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贤弟应该已经听到,我俩以前一直是惟任日向守身边的旗本。天正十年日向守兵败之时,只有我两个藏在死人堆中躲过层层追杀,逃出近江坂本城。那番死中得活,才觉得大丈夫陡生于世,早该求个自在快活。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多日以来,我俩遍游各地,一路找富户随喜,吃穿用度不愁,倒也逍遥。只是时间一长,便又兴味索然,觉得这一切实在是无聊透了。
    “约莫三个月前,我们道听途说,在信州牧岛城马场家藏有一部奇书,相传是南北朝时期大将楠木正成多年征战的随笔心得,后由家臣整理收录而成。习之可通天地之理,晓人神之变。即便求个封妻荫子,位列王侯,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由人日夜看守,防卫甚严。那时我和井上大哥起便了好奇心,想要一探个究竟。至于那守卫什么的,在我俩这里,却不形同虚设?
    “隔天夜里,我和大哥两人杀将进府,而那护院兵丁,根本不值一提。我们久不上阵,一时兴起,不分老幼,少说也斩倒了二三十个。待我们闯进庭院,井上大哥从卧榻中揪住主人,叫马场昌房的,逼问他那部书的下落。开始他还颇为硬气,抵死不说,待我逐屋搜索,从闺房提出他那两个双胞胎女儿,这家伙终于泄了气。那部书,原来却藏在祖宗牌位后面。
    “那两个小娘儿,还真是不错啊!”北岛与井上对视一眼,两人都淫邪的笑着。
    “哼哼,‘不死的鬼美浓’?也不过如此。”井上冷笑道。
    我不禁心底一沉,但仍然不动声色。
    “收起书册后,我们放了把火,离开了牧岛。这如今说起,仍觉得煞是痛快!
    “此后时节,我俩经常一起研读这部《正成辑录》,翻来覆去,也只见是日记般的琐碎文字,什么重赏罚治军而施仁义于民,轻一己之得失而重与人为善,如此这般。这个却不简直就是放狗屁!要是信这个所谓什么圣贤之理时,我和大哥两个须活不到今天!我们也曾转念想过,莫非此书有假?但那马场昌房为此累死全家,却又不像。真是想要将此书付之一炬,又不舍得。于是真是昼夜寝食难安,心神不宁。往往偶然有所领悟,我和大哥两个即争论不休,甚至拳脚相向。此《正成辑录》,就是被我们两个在一次争论中撕破的。这书中内容其实我们早已熟记于心,留下原本,只想或许我俩个见识有限,个中奥妙未必便能领会的透。然如此经年累月,实在是受不了啦!
    “一日井上大哥跟我说道,如今天下群雄并起,风云际会,总是像这般着了魔似的坐井观天,也不是什么办法。多年耳闻目睹之下,始知当今筑前守雄才伟略,应是世之明主。于是不远千里,前来投奔。凭我两个一身本事,定能再谋个出身。不想在这里,受兄弟救命之恩,万幸!万幸!书册在此,愿听闻兄弟有何高见!”说着北岛便要从怀中将书取出。
    井上连忙打断话头,“这里其实并非讲话之所,我们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
    我本有些踌躇,又见那井上有不豫之色,遂连忙谦让,“北岛大哥快人快语,全盘托出,实出自一片至诚,小弟真是受宠若惊。想我见识粗陋,两位大哥既暂无收获,我就更加是白费力气。且今日是我当值,只好先和两位别过,有缘时自可再相会!”客套了两句后,我就和那两人分开了。
    那《正成辑录》,我已又誊抄一份,寄送主公。时而翻看,只觉有太多内容,无法领会。恐重蹈井上与北岛之覆辙,故先放置脑后。
    一日夜里,总觉得有凄厉的呼叫萦于耳边,实难入眠。于是我起身出门查看,只见我们营房拐角处,有一团黑色的物事,原来是一只小黑猫,眼睛都还未完全睁开,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全身抖作一团,正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叫。
    或许,它是和家人失散了吧。看到我来之后,它的叫声便愈发凄厉了。唉,这么一个小生命,生死岂不在我一念之间?于是我去后厨寻到一些稀粥冷饭,放在它面前。小黑猫立刻虎咽狼吞,饕餮一番之后,看了看我,叫了两声,一下便隐没在黑暗里。
    如是小黑猫每日晚间都在营房外面呼叫,没人送饭就誓不罢休,于是我也只好准备些茶饭喂它。唉,小家伙没有家人,或者是被丢掉的,不如就叫它阿舍吧。
    只是这小猫先天不足,骨瘦如柴,寻常饭菜怕难以让它支撑多久。我想起《正成辑录》中,有一篇似关乎驯兽的,讲的便是战场上利用诸般兽类助己杀敌:
    “夫禽言兽语,与人言并无不同。以食食之,怜之爱之敬之,试加驯导,彼供吾辈驱策,便实为可行。古之便有使良犬遍斩敌军,岂为谬乎?唯若能从幼时驯起,便可使之愈发亲近之感,耐心相处,定能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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