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扰人》第十章乌木黑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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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的颤动停下来了。
    四面一片漆黑。
    从进入若松城到现在，又惊又乍的过了多长时间？在甬道下面看不到外面，也不知现在是几时了，实在太累了。尽管还搞不清楚梗梗在哪，我的上下眼皮还是无可救药的合在了一起。
    ……
    “太阁殿下！太阁殿下！”
    刚和一众人等从倒塌的房屋中逃出来，前来迎接我的，竟然是德川阁下。他拽住我的胳膊，用力将我从废墟中解脱了出来。唉，我自己的身体，可是大不如前了！他比我小不了几岁，都是和我一样的糟老头子了，这个武家出身的家伙那把子力气还是一点没有变。
    哦？天空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的？到处沙土飞扬，迷得我眼睛都没法睁开。只依稀看见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星星，划过天际，向西面坠了下去。那个，莫不是信长公曾指给我看的，属于我的将星么？终于，要陨落了么？一切终归都要结束的啊。
    我的贴身侍卫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唉，此时无法可想，于是我解下佩刀，交到德川阁下手里。
    嗯，德川阁下真是个规矩人。他是不会乘人之危的，他不会忍心杀掉躲入怀中的小鸟。要是本多忠胜那个莽汉在，我可就人头不保了吧，哈哈！
    ……
    真是怪哉！一切感觉是那么真实，我梦见自己成了丰臣秀吉？中国人常说梦都是反的，弗洛伊德又说它是清醒状态精神活动的延续。反正我记得丰臣秀吉那老鬼子，当年并不是在关西大地震中，被砖瓦砸死的。
    那么……
    我一定会逃出去喽?
    此时我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几乎都湿透了，恐怕混合着血和汗吧。身上被土石压得实在难受，我前后左右的那么探了探，觉得右脚边上似乎地方还算宽裕，于是就一点点的蹭了过去。原来这里被一大块的石头撑住，至少能让我缓口气了。
    刚才这是地震么？虽然在日本很常见，但福岛这边已有好几百年没有出现了吧。唉，先不管这些，灾后重建最重要的就是自救先。若是拖得久了，没得气力，脑子也会不好使。“别慌，别慌！”我这么告诫自己。从感觉上看，应该没有受什么大伤。移动终端还在，电也充足，可是在地面下，还有木有信号呢？
    罗马尼亚大胡子，救命救命啊！
    屏幕上有反应了，声音断断续续的，Ｍ说，“咦……你……怎么好像……不在地……面上啊，信号很……弱，但仪表……显示，你离地……面的垂……直距离……有……十六米。”
    我、我分不出哪里是垂着向上的好不好老大！况且我既不是耗子也没有黄鼠狼的基因，让我打洞这个可真来不了啊！
    “挖吧，向着……你后……脑勺的方……向，我……会给……你指示。”
    别犹豫了，趁着还有劲儿早点重见天日比什么都强。我顺着Ｍ告诉的方向，努力寻找大些坚硬的石块，贴着它们的方向刨土，也是为了避免再出现塌方，那时我可是插翅都难飞了。
    渐渐的渐渐的，眼前先有了光亮，鼻子里嗅到了混合着泥土味的新鲜空气。
    我必须是有救了。
    在试图搬动夹住我腿的最后一块长方形石头时，触手感觉上面应该是刻得有字。终于回到地面，脚踏实地而坚决表示无压力后，我竭尽全力，把那块大石头翻了过来。
    “移魂殿”！？
    哦？若松本丸下面，果然仍别有玄机……
    天色已经大亮，地面上一片狼藉。这次地震真是非同小可，若松城本丸这里怕是有三成房屋都被震塌了。我只是不敢确定，这发生的一切一切会不会和我在地下甬道中碰碎的物事有关？
    陆陆续续，有不少周边的街坊邻居赶了过来，查看房屋的受损情况，以及是否有人员伤亡。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右手夹抱着一只乌黑的匣子，正在那焦急的左顾右盼。
    “梗梗！”
    我急忙跑过去，一把挽住了他的手。尽管彼此都是鼻青脸肿，劫后余生的相见，还是顿时让我们眼眶有些湿润。梗梗又惊又怒，当胸给了我一拳。“你小子跑到哪去了!还好果然没死！咱俩都算命大，哈哈！”
    附近已有人看到了我们，并伴以异样的眼光。梗梗抱着这个大黑匣子，恐怕会被认为是趁火打劫的呢。我怕招惹来麻烦，忙拉住梗梗往僻静处走去。
    “这是什么玩意？哪来的？”
    “刚才不是大地震吗？好家伙，我差点就去和阎王爷他老人家一块喝茶啦。我被埋在地下时，影影绰绰觉得有光亮，就想办法往亮的地方挤，又是刨又是蹬的。后来觉得有东西咯着我的肚子，摸来摸去觉着外表还挺光滑的，就是这个大盒子。又过了没多久，我沉着一口气，终于顺着亮光，从沙石瓦砾中爬出来了。我想这个大黑盒子说不定里面装的都是金银财宝，那咱哥俩就发了！”
    我想，这东西可能是文物，若是被警察发现了，我们两个外国人根本就解释不清楚，最后又不免牢狱之灾，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打开它，我们捞点干的吧。然后把这个盒子就地埋起来，免得惹事。”我仔细的打量着这乌木匣子，对梗梗说。直观上看，此匣质地细密，材料考究，黑漆漆的闪着亮光。往上一掀，原来打开毫不费力，也并没有上什么锁。
    黑色的缎里，上面平放着十几封仔细装裱好的书信，最下面还有一本相当于三十二开的书册，除此以外别无他物。我们将书信和图册收了起来，又研究了一会，看来黑盒子并无夹层，再拿在手里晃了晃，也没觉得有其它异常的响声。
    “哎，看来我们没有得到宝贝的命啊！”梗梗一声悲鸣。
    心情沮丧之下，我们找了一些粗点的树枝，一起挖了个洞，把这黑匣子埋了起来，然后左右观瞧，记清了大致方位。
    劫后余生，老友重逢，心绪稍定之后，我马上感到十分的饥肠辘辘，可此时此刻，饭辙何来？
    我带着梗梗回到了整理灾后现场的人群当中，操着历经多日磨练，已颇有修为的若松本地方言，不住的和身边的人嘘寒问暖：
    “都没事吧？唉，只要人没事就好哇。都是身外之物嘛!”
    一位包着白头巾、系着围裙的大婶正在默默垂泪：
    “政宗公的旧居所就这么被毁了，以后叫我到那里朝拜去？我从懂事起，每年都要来的！呜呜~~~~”
    “这个……政府应该会重建的，请务必保重身体，别太伤心啦！我们兄弟俩，所有的行李都没了，好容易攒的一点点钱，也找不到了！呜呜~~~~”说道动情处，我也立即眼泪与鼻涕齐飞。
    “大婶，那您有什么打算吗？”我一边停止涕泪交流，一边进入正题。
    “唉，家里的房子都倒了，我也只好先到政府安排的救助安置点去。市政厅广播说过了，最近的一个在福岛大学。”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好先赶过去才行啦。不如一同前去吧？”好了好了，知道该去哪了，至少填饱肚子再说。
    “不用了，我想陪政宗公再坐一会……”
    虽然福岛已是一座近于荒废的城市，但也许是日本民众对各类地震的准备已经极为充分，救灾赈灾工作依然进行得相当之有条不紊。身披红十字白褂的工作人员或是志愿者，穿穿梭梭，那福岛大学从操场到篮球馆，已遍布临时搭起的简易帐篷。我们先到登记处领到一副帆布帐篷、两套被褥，然后在志愿人员的安排帮助下，也来到了篮球馆，位置恰好是在三分罚球线上。
    在简陋的食堂里领到的，也是由志愿者捐助的饭团、没有任何调料刀功超级粗糙的生鱼片，激起了我们平生从未有过的强大食欲！几次三番的狼吞虎咽，负责分发食品，脸圆圆的学生妹，看着我们吃吃直笑。
    梗梗不爽了，“我跟你打个赌，就赌你的记忆力。拿笔纸给我，我写上十二位数字。你不可能在十秒内记住，并大声说三遍！”
    “什么呀，你看我就像没念过幼儿园吗？你倒是写给我看看。哼！输了怎么算？”这MM也有点小脾气，不过声音真的很悦耳。
    我在梗梗旁耳语：“靠，尼玛你的日本话说的不赖啊，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
    “滚犊子！没空理你！”同时手下不停，飞快的写了十二个数字，“没看我正忙着吗？”梗梗说道。同时对着MM大喊，“开始计时！十、九、八、七……”
    “什么什么，这就……！！！怎么样？你输了！”MM兴奋的大叫。
    梗梗则显得兴味索然，“啊，还不赖嘛！不过没事千万别打我的电话骚扰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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