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局》正文第七章 借花献佛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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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妻随夫姓,他倒好,把祖宗的姓氏改成了妻家的姓,在日本人开办的洋行里做起了买办。听到隔壁是此人,袁克定当时便要发作,转念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与日关系太过敏感,尽管他对山池玉林其人十分不齿,却犯不着得罪小人,此人在日本人中关系网颇为深广,听说办事很讨几位大人物的欢心。
    袁克定眯起眼睛,盯着胡氏沉声问道:“他可知道我今晚……”
    “绝对不知道!”胡氏斩钉截铁地说。一早袁克定便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泄露他的身份,胡氏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当即一口咬定。
    袁克定稍微松了口气,挥了挥手:“时间差不多了,都准备妥当了吗?”
    明月疏影,灯火辉煌的胡家小院今夜却一反平日的繁华热闹,袁克定费尽心思宴请的贵宾,是名叫威廉斯的英国人,曾经担任过议会的议员,在英国政坛颇有影响力。袁克定与他寒暄之后,婉转地表示希望能够请威廉斯出面,说动英国人对抗咄咄逼人的日本。
    然而袁克定只稍稍表露了些许想法,老狐狸一般狡猾的威廉斯就开始使劲地揉弄他那只通红的硕大酒糟鼻,用不流利的汉语道:“袁,我在上海时就听说,这里的凤仙小姐歌声十分动人,这么美丽的夜晚,难道您就不想欣赏一下醉人的音乐吗?”
    袁克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当日威廉斯答应了邀请时,他还欣喜若狂地以为英国人打算站出来了,然而看威廉斯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谈论正事的打算。
    “不!袁!”威廉斯制止了正要将凤仙唤入房来的袁克定,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摇头道,“美好的东西应该与众分享的,我看到楼下有舞台,我们该到那里去!”
    无奈之下,袁克定只能随着兴致勃勃的威廉斯来到楼下名为“竹林轩”的雅间,注意到与自己相对的那间金玉堂里传出笑声,不用想他也知道必是山池玉林。他与山池玉林未曾谋过面,不知道他宴请的是谁,会不会认得自己。
    凤仙果然不愧津门花魁之名,甫一亮相那威廉斯便看直了眼,丑态毕露。即便是并非初见凤仙的袁克定也有片刻的失神,暗叹这女子一颦一笑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股子妩媚之态着实勾人心魄。
    对面雅间的窗子也打开了,袁克定远远地看见桌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他对山池玉林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不知两人中哪个是山池玉林,也不知道山池玉林认不认得自己。袁克定注意到对面两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台上清音曼妙的凤仙身上,想来对方并不认识自己。
    凤仙一曲唱罢,两边都发出叫好之声,金玉堂中那年约五六十岁的男子叫了一声:“赏!”便有小厮恭恭敬敬地将一面托盘举到他身前,那人轻飘飘地将一张银票丢在盘上。小厮瞄了一眼尖着嗓子高声唱道:“贵客赏银一百龙洋……”
    “一百”二字咬得格外重。
    这也是堂子里不成文的规矩,能让男人不问道理一掷千金的唯有两处:欢场与赌场。这打赏说白了便是利用了男人争强好胜的心理。场上姑娘表演完毕,下面的来客便纷纷赏钱,而姑娘照例是要单独向赏银最多的恩客敬酒陪坐,若无意外接下来便能一亲芳泽了。
    袁克定暗觉愠怒,这山池玉林好生得寸进尺!再压不下这口气,朝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厮招了招手,从衣袋里掏出了两张银票。
    “公子有赏……二百银元!”许是这边赏得多,那小厮的喊声格外用力。
    金玉堂稍微沉静了片刻,袁克定冷眼观望,见那年轻人朝老者说了些什么,后者摇手,随后便听见小厮叫道:“贵客再赏三百龙洋!”
    袁克定怒火渐炽,又不愿在威廉斯面前丢了脸面,伸手打开皮包去掏银票,身体陡地一僵,脑袋里“嗡”地一声轰鸣,包内的银票竟不知所终!
    他此次离京准备了一大笔巨款以作打点之用,这皮包一直不曾离开他的视线,临来之时他还查看过,难道这银票竟然自己飞了不成?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皮包底部不知何时被利器划开了一条口子。
    车夫!袁克定心头闪过一道电光,一路上只有那个车夫接触过这只皮包,只有他有下手的机会!
    袁克定第一个念头便是命令警察局全城搜索,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该死的小偷揪出来。“袁,你认输了吗?”威廉斯见袁克定脸色变幻不定,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威廉斯是第一次来这胡家小院,却不是第一次逛窑子,对青楼中的规矩并不外行,看见凤仙的第一眼便被迷得色授魂与,眼见这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要被别人抱了去,自然不甘心。
    袁克定骑虎难下,不由得后悔为了保密竟连随员都没有带一个来,即便这个时候叫人送钱,那脸面却拾不回来了,然而与面子相比他更心疼那笔巨款!
    这边半天没有声音,凤仙也只能按照规矩在胡妈妈的搀扶下婷婷袅袅地朝金玉堂行去。威廉斯肥胖的大脸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袁克定紧紧攥着拳头,脸上忽青忽红,把所有的怒气都归在了山池玉林的身上。
    雅间里的气氛尴尬阴冷,像极了袁克定此刻的感受,正不知所措间,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开怀的笑声。
    袁克定抬头望去,正看到原本坐在金玉堂里的两人一前一后向竹林轩走来,随风摆柳似的凤仙小步地跟在一旁,那笑声正是当先的老者发出的。
    不明所以的袁克定含怒注视着笑吟吟的矮胖老头儿,只觉得那笑声刺耳至极,心说难道这老头儿就是山池玉林?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猜测间三人已经来到竹林轩门前,前面的老者似笑非笑地朝袁克定与威廉斯点头致意,自我介绍了一番,袁克定猜得一点不错,此人正是山池玉林。朝凤仙挥了挥手,凤仙含嗔带羞地垂着臻首移到袁克定的身边,山池玉林呵呵笑道:“刚才不过是个玩笑罢了,听说今日胡家小院被贵客包下,老夫本不该坏人好事,只是心中好奇,这津门地界上哪位豪客这么大的手笔,还以为是哪位老朋友,呵呵,请阁下千万不要介怀。”
    袁克定不知他的打算,亦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认出了自己,勉强笑了笑没有接口,山池玉林的脸色便有些不悦。
    威廉斯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死死定在了凤仙的身上。
    “老弟,看来你我有些自作多情了!”山池玉林冷着脸对旁边同来的俊秀青年道,转身拍了拍青年的肩头,“年轻人就是意气用事啊!”一挥衣袖朝外走去。
    袁克定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不动,脑中却快速转动,猜测着山池玉林这是唱得哪一出。
    袁克定生性多疑,这山池玉林的身份又十分特殊,猜不透此人的目的他还真不敢随意接话。山池玉林就好像刻意针对他一般,让他在威廉斯的面前丢尽了面子,又岂是不疼不痒的两句场面话便能弥补回来的?
    山池玉林径直头也不回地返回了金玉堂,倒是与他同来的青年没有立刻跟随他离去,反而歉意地朝袁克定笑了笑。“兄台请勿见怪,此事说来还要怪在下,山池先生听说在下初来天津便要带着在下来这胡家小院见识一番,说起来此间既然已被兄台包场,实在是不该打扰的,更加不该……”青年扫了一眼被威廉斯拉在身前调笑的凤仙苦笑摇头,“虽是玩笑,却有掠人之美的嫌疑,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袁克定听到这席话犹自半信半疑,仔细看了一眼面前这位青年,语下虽然客气,却没有发现其他的意味,眼神诚恳而无谄媚之意。袁克定心头微微一动,试探道:“方才那位老先生姓山池?这个姓氏鄙人倒是初次听说……”
    “哦,山池先生是日本人。”俊秀青年笑着解释道。
    袁克定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起身微微鞠了一躬:“原来两位是远方异国的朋友。”
    青年连连摇手:“兄台误会了,山池先生是日本人,在下却是地地道道的炎黄子孙……”
    他还要说,走到了大厅中央的山池玉林不耐烦地喊道:“谭老弟,咱们还是接着谈生意吧!本人的时间可紧得很!”
    原来这青年姓谭,袁克定不动声色地想,并不放松对方的表情变化。这谭姓青年似乎初出茅庐,甚是青涩,有些尴尬地朝袁克定抱了抱拳:“兄台骨相贵不可言,料想绝非凡夫俗子,可惜在下有事在身不能与兄台详叙……”青年露出遗憾的表情提出告辞。
    袁克定心头一动,眼角余光瞥见威廉斯搂着凤仙饮酒作乐,好不快活,早忘记了他的存在,来到谭姓青年的身前,含笑轻声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我与小兄弟也有一见如故之感,不如改日有时间让鄙人做个东道如何?”
    青年满含歉意地叹道:“在下此来只为向老师请安,明日便将离去了。”
    袁克定无意里听说,这青年与山池玉林似乎只是在谈什么生意,因厌恶山池玉林而牵连到他身上的反感便弱化了大半,又见他相貌堂堂,谈吐文雅,反倒生出了几分好感,也感到有些遗憾。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青年目光炯炯地望着袁克定。
    袁克定支吾着道:“鄙人姓袁……”
    那青年似看出袁克定不愿说,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如此一来袁克定也只能将询问谭姓青年名字的想法压在了心里。
    偌大的胡家小院冷冷清清,唯有金玉堂和竹林轩偶有谈笑之声传出。袁克定有意无意关注着对面,这边“胡家四仙”环肥燕瘦地簇拥着袁克定与威廉斯,莺声燕语,一片欢快,威廉斯很快便被灌得眼神发直,口舌也有些不清。
    “袁,你好像有心事呀?”威廉斯打了个酒嗝,原本就红彤彤的酒糟鼻此时赤红得仿佛要滴血似的。他的汉语水平本就一般,这时更加模糊,袁克定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他的意思。
    酒酣耳热,袁克定思酿着时机已到,咳嗽一声,挥手命闲杂人等暂退,凤仙此时却已醉倒,蜷卧在一旁的软榻上沉沉酣睡了过去。
    威廉斯眼见一众美人离去,很是不满,不悦地瞪着袁克定道:“难道你们中国人就是这么对待好朋友的吗?中国不是有句话叫人生……须尽兴嘛!”
    袁克定闻言暗自苦笑,也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还是不懂装懂,把“得意”这两个最重要的字给忽略了。
    醉眼矇眬的威廉斯望着犹豫的袁克定,忽地露出诡异的笑容,摇晃着手指低声道:“袁,我知道你在苦恼什么,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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