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局》正文第七章 借花献佛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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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认洪门的神通广大,不过大半天的时间,阿仁昨夜便接到了消息,袁克定此时正身在天津日租界。
    只是时间太过紧迫,关于袁克定此去天津所为何事却未能探听出来。
    天津日租界位于天津南门,本是名刹海光寺的所在,光绪二十六年列强联军将这座巍峨寺院化为灰烬,而后更被日本人占据,划为其租界。
    昔日的佛门净地如今已变成寻欢作乐的烟花洋场,遍地烟馆妓院,华灯初上后的租界比白日更加繁华。
    袁克定这次到天津是遵其父袁世凯的密令,寻求英美等国的支持。自年初日本提出“二十一条”之后便咄咄进逼,着实让袁世凯焦头烂额,这些日子,总统府书房里的成化斗彩瓶都被盛怒的袁世凯砸碎了四五只。
    然而口口声声自称是袁大总统最真诚的好朋友的英美等国,此时却齐齐闭门谢客,袁克定这两天竟然连一个想见的人都没能见到!
    那些人仿佛约好了似的全都不在天津,没准儿还真是约好的!袁克定用力地握紧手杖恨恨地想,苍白的手背青筋凸起,手杖发出“吱吱呀呀”痛苦的**。
    就这样无功而返他是绝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正应了天无绝人之路的古话,灰心丧气的袁克定就在决定返回北京另谋他路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位大英帝国的大人物此时正在天津!
    万般无奈之下,袁克定贸然向这位素未谋面的大人物递去了请帖,让他惊喜若狂的是,那位大人物竟然应允与他会晤!
    今晚将会见的那人,也许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袁克定深吸了一口气,又摸了摸脚旁的提包,想了下将包夹在了腋下。“去胡家小院!”他对车夫吩咐道。
    胡家小院不大,青石花墙拱卫着一座红砖绿瓦的雅致小楼,却是日租界里最出名的青楼。楼中头牌艺名凤仙,此女不仅生得花容月貌,关于她神秘的出身来历也为世人津津乐道。
    早二十年说起天津豪富巨贾有“八大家”之说,民间流传着一串顺口溜:“财势大,数卞家,东韩西穆也数他;振德黄,益德王,益照临家长源杨;高台阶,华家门,冰窑胡同李善人。”
    清帝逊位,改朝换代,显赫百年的八大家族也历经沉浮,破败凋零变成了昨日黄花,渐为新贵替代。这位凤仙小姐据传便出身于华家,只可怜她出生时家道已经败落,被她那位烟鬼老爹换了鸦片烟。
    袁克定将密会的地点安排在此处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一,这胡家小院乃是日租界里难得的僻静之所,更非等闲寻常人能够入内的,院中的姑娘姿色在津门诸多的馆子中独占鳌头,是天津卫“七大名庵”之中当之无愧的头名;另外一个考虑,却是因为他无意中听来的一则传闻,胡家小院儿的背后有日本人撑腰!
    今晚的胡家小院与平日格外有些不同,小楼内外摆满了水仙名品“金盏玉台”,衬托着楼前的假山水榭,宛如江南水乡似的小院,上下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袁克定为了今晚的宴会煞费苦心,银钱仿佛流水一样撒了去,不但为了包下了整个胡家小院大费周章,更命胡氏将院中布置得焕然一新。“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得一点不错,大半天的时间,胡家小院全然变了一副景象。
    车子在胡家小院门前停住,立刻便有眼尖的小厮小跑着赶上前来,满面笑容地伸手去扶袁克定。这些个在青楼里端茶倒水、迎来送往的“茶壶”最懂得讨好嫖客的心思,这个举动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哪晓得无意中竟触犯了袁克定的忌讳。
    袁克定年轻时骑马跌断了腿,就此落下了残疾,他向来自视甚高,风华正茂之时受此打击,可想而知有多痛苦,这条瘸腿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痛处,眼见到这小厮笑呵呵地伸手来扶,不禁脸色大变。
    “啪!”钢制的手杖重重地打在那小厮的手臂上,袁克定冷声骂道:“狗东西,爷自个儿没腿吗?”
    小厮痛哼一声,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面色惨白地强笑着颤声道:“是小的瞎了狗眼!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袁克定见这小厮眉清目秀,加之说话也讨巧,心头无由暴涨的怒火便消了大半,不悦地冷哼道:“若是还有下次,仔细你那双狗爪子!”
    其实袁克定虽有些傲气,但平时为人还算和善,毕竟是跟在袁世凯身边多年,养气的功夫早修炼得极深,只是这两天四处碰壁,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怪只怪那小厮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做了倒霉的撒气筒。
    小厮点头哈腰地连声答应着,迎圣旨一般双手捧着袁克定递来的皮包跟在他身后朝小楼行去。
    “胡妈妈呢?”袁克定问道。
    “马上就到。”小厮恭声答道。
    袁克定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心中生出几分忧虑,唯恐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掏出怀表看了眼,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自己真是有些慌神了。
    转念又一想,何止是自己慌了,便是父亲大人不也几乎一夜愁白了头吗?
    “呦!袁大公子到了,奴家迎接来迟,您大人大量千万海涵呀!”一声充满了喜悦、狐媚得好像撒娇似的呼唤远远传了过来,一条火红的娇俏身影带着股浓郁的香气快步朝袁克定行来,浑身上下也不知佩戴了多少的饰品,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袁克定听到这串银铃似的娇笑,眉头微皱,消瘦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暗恼:“胡妈妈,你的记性不大好呀?”
    他此行极力隐藏行踪,只因眼下局势太过敏感,一旦不慎流传出去,他私下与日本人会面,只怕立时便成为举国之公敌。
    但在他心底却又希望通过胡氏的嘴将自己与英帝国大人物会面的“秘密”告知日本人。
    诸国列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若是能扯起大英帝国这面旗,想来日本多少也会忌惮。
    这胡氏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姿色颇为不俗,眼角含媚,身材高挑丰腴,穿着件红色缎面旗袍,高耸的胸脯将衣裳绷得紧紧的,露出了雪白耀眼的圆润手臂和大腿,想必当年也是位风尘欢场的勾魂人物。
    原本媚笑盈盈的胡氏听得袁克定不阴不阳的怪话,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她平日里仗着日本人撑腰,这天津卫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了她无不恭敬有加,不曾想第一句便碰了钉子,心中哂道:你袁大公子也就是个窝里横的怂货,在日本人面前还不是狗一样低声下气?”胡氏这么想,涂抹着厚厚胭脂的脸上便不经意间闪过一丝不屑和冷笑,并没有半点惧怕的意味。
    胡氏堆起笑脸媚声道:“谁的事奴家都可以忘,您交代下来的字字都刻在奴家心肝儿上呢!”她指捏兰花有意无意地扫过饱满的胸部,几乎贴在了袁克定的身上。
    袁克定轻咳一声,将胡氏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头虽然暗恼,却又发作不得。想到胡家小院背后的日本人,非但不敢怪罪,还要想法子讨好与她。
    脸上扯起一丝笑模样,袁克定道:“进去再说。”也不等胡氏反应,率先举步朝小楼行去,要他屈尊降贵地讨好一个老鸨子,着实拉不下脸面。
    胡氏略感讶然,忽地想起最近的流言,心道莫不是袁大总统真的要做皇帝了不成?若是有朝一日袁世凯真能君临天下,这位袁大公子那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太子!赶忙摇着香帕追上了袁克定,言辞之间加了小意,恭敬了许多。
    这座二层小楼从外面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其实内中别有洞天。一楼转圈置有六间雅室,窗面朝着楼中央的台子,每晚院里的姑娘们便在这台上吹拉弹唱,一是为客人助兴,最重要的是房里的客人可以借机挑选中意的姑娘伺候。
    上台表演的姑娘,虽说姿色技艺在天津的堂子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然而在这里却只是陪衬。
    那二楼才是胡家小院四位红牌姑娘的香闺,这胡家小院中除了天津卫公认的花魁凤仙之外还有三位红牌姑娘,与凤仙合称“四仙”。这四人却不是谁想见便能见着的,更别提上台表演了,偶有一次登台献艺也要看姑娘本人的心情。
    袁克定瞥了一眼当中富丽堂皇的舞台和冷清的雅间,心中冷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是半点不假,说什么“四仙”从不共同陪客、什么陪酒伺寝须得姑娘自己决定,真金白银砸了过去,那胡氏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二楼的房间布置得与楼下的金碧辉煌截然不同,贵而不显,颇有几分清逸悠远之气,袁克定却满心焦虑,无意欣赏。
    胡氏借口催促“四仙”,告罪一声退出了房间,袁克定将伺候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一杯杯灌着茶水,无意中仿佛听到了谈笑之声。他屏息侧耳听去,不由勃然色变,“砰”地一声将茶杯砸在了桌子上,怒气冲冲地大叫道:“欺人太甚!去把胡妈妈给我叫来!”
    外面有不知所然的小厮慌忙去寻来胡氏,面寒如冰的袁克定指着一脸讨好笑容的胡氏怒斥道:“我早说过今日胡家小院不得接客,你……”若按他平日的脾气,肯定要好好整治这个出尔反尔的老鸨,这时狂怒的心头却忽地闪过一丝清明,也亏得他反应极快,及时将骂人的话憋在了嗓子眼,阴沉着脸道:“你告诉我,那屋里是什么人?”
    胡氏自知理亏,愁眉苦脸地道:“我的爷,奴家可是把您交代的件件事儿都放在心尖上,半个字儿都不敢忘的,只是,只是……”胡氏欲语还休,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
    “只是怎样?”袁克定冷哼道,“莫非有人比我给的钱多,你见财眼开了?”
    胡氏连声道不敢,犹豫片刻才小声地道:“您晓得奴家在日本人的地界儿讨口饭吃,怎能不看日本人的脸色。”
    袁克定一惊:“你是说那房里是日本人?”见胡氏满脸委屈地点了点头,他心中的火气立时消散,双眉紧皱。思忖了片刻,装作不在意地又问道:“能让胡妈妈这般紧张,想必不是普通的日本人吧?”
    胡氏心头冷笑一声,暗骂袁克定欺软怕硬,答道:“是协力洋行的帮办山池玉林。”
    一听这个名字,袁克定的眼睛顿时瞪圆,差点一巴掌扇在胡氏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感觉仿佛吃了苍蝇般腻味。
    他是知道山池玉林此人的,甚至比普通人了解得更深。这个山池玉林原本是中国人,早年间留学日本,还娶了个日本老婆,人家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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