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猎手》柳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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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字而遍谐凤律‘,一看即知为文人士大夫手笔。更何况他还有不少缘情体物、寄托婉深,如‘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更漏子》之六之类的雅作,‘神理超越,不复可以迹象求矣”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韦庄词更是‘清艳绝伦,初日芙蓉春月柳.使人想见风度‘同上。与温庭筠相比,‘飞卿下语镇纸,端已揭响入云,可谓极两者之能事‘同上。总而言之,‘庭筠工于造语,极为绮靡‘(《苔溪渔隐丛话后集》卷十七与‘端已词情深语秀‘王国维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都是士大夫高雅能事之两极,是词摆脱民间俚俗,进入文人高雅圈的第一个里程碑。
    接下来是以李煜为代表的南唐词。南唐词不仅写艳情,而且抒真情,开始突破词为艳科的樊篱,拓宽了词的意境和内容。‘南唐中主’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王国维《人间词话》。至李煜以一国之君沦为阶下囚后,一景一物,触处皆悲,最为凄婉,‘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黄升《花庵词选》卷一也,‘所谓以血书者也‘。王国维《人间词话》)词至此‘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同上,这是因为‘温书虽藻丽,而气颇伤促,意不胜辞。至此君,方为当行作家,清便宛转,词家王孟‘(《诗薮·杂篇》)。请注意,词本产生于民间,按理说质朴俚俗的民间词才应是‘当行本色‘,但至李煜,诗化的抒情词一跃而变为‘当行‘,足见词文人化、雅化现象已多么强烈和普遍。
    再接下来是以晏殊为代表的北宋初期词。‘宋初诸家,靡不祖述二主,宪章正中冯延巳。‘冯煦《篙庵词话》)‘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刘熙载《艺概·词曲概》)特别是晏殊的词‘风流蕴藉,一时莫及,而温润秀洁,亦无其比‘王灼《碧鸡漫志》)。甚至‘小词虽多,未尝作妇人语也‘(《苔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二十六引晏几道语。不但不作妇人语,而且不作村俗酸腐语,‘尝览李庆孙《富贵曲》云:’轴装曲谱金书字,树记花名王作篆。’公曰:’此乃乞儿相,未尝谙富贵者,故余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惟说气象。若‘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之类是也’故公自以此句语人曰:。穷儿家有这景致也无?’”吴处厚《青箱杂记》)他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院溪沙》)之类的作品,不但善于捕捉纤细的感受,抒发深蕴的感情,而且能暗示出对人生所持的理性态度,已经是纯乎又纯的文人之词了。
    说到晏殊与柳永之间的雅俗之别,不能不提及他们之间的一场正面冲突:
    柳三变既以词忤仁庙,吏部不放改官。三变不能堪,诣政府。晏公问:“贤俊作曲子么?”三变曰:“只如相公,亦作曲子。‘
    公曰:‘殊虽作曲子,不曾道‘彩线慵拈伴伊坐。’”柳遂退。张舜民《画墁录》)
    如前所述,斥柳词之俗,多始于北南宋之交及之后,唯独这一条为特殊,它出现于柳永同时。如果说晏殊之前的温、韦、后主等人还仅限于默默地发展雅词,那么到晏殊,则已公开的贬斥俗词了。至此,雅俗之争已被明确地提出。
    到北宋中期苏轼等人笔下,是尚雅还是尚俗,已成为不成问题的问题,俗词已被雅调排斥得毫无市场。在词人的本能意识中,词似乎本应是一种‘要眇宜修‘、言长意永的新诗体,而优雅婉约本应是它的基本风格。这时的有识之十所关心的不再是鄙俗之风是否已荡除干净,而是如何在尚雅的领域内开辟新天地,在婉约的一统天下另树新风格。最成功的实践者就是苏轼。‘及眉山苏氏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问为皂隶,而柳氏为舆台矣。‘胡寅《酒过词序》)不但柳氏之俚俗已匍匐于脚下,就连温氏之艳丽也服膺于堂前。
    再到北宋末、南宋初,人们就以回顾历史、盖棺论定的口吻来谈俗论雅了,这就出现了前边所引的种种评论。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不满柳永之俗的论调多出于两宋之交以后,而此前只有晏殊曾明确表示过不满。这是为什么呢?主要原因在于他们在论定历史时,缺乏历史的眼光。他们始终生活在文人词占统治的时空中,因此就只以文人词的模式来评价柳词,他们距柳永最近的也将近百年。不要小看这近百年的差距,它正是词诗化、雅化的关键时期。在这一时期及其以后成长起来的词人,从小念的是文人词,长大作的是文人腔,在他们的头脑里,文人词是词的唯一体统、唯一源头。当他们偶尔转过头来,看到从前有位不避俚俗,专爱写‘凤枕鸳衾‘、‘锦被余香‘的柳永,自然要把他视为郑卫淫声加以排斥了。我们有理由相信,那时的人虽距词的产生较我们为近,但他们对词的源头的认知却较我们更少。那时民间词己很少流传了,对唐五代的民间词更无人搜集整理,出版流传,只有个别的好事者,将它抄录后藏之于鸣沙山中,长时期地与世隔绝。因而那时的人几乎就没有接触过民间词,更谈不上把民间词视为词的真正源头,并对保有民间特色的‘俚俗‘有公允的、历史的评价了。直到20世纪初,鸣沙山的石窟才重见天日,人们才发现在文人词出现之前己有那么多、那么好的民间词了。而民间词的好处恰在于它在俚俗中有奇趣,因而我们应站在善于继承民间词传统这一角度上,对柳词的俚俗作重新的评价。
    人们批评柳词之俗多集中在‘淫冶‘、‘亵渎‘、‘为风月所使°,概言之,即嫌其多作艳词,且多直露语、市井气。再说透一点,即嫌其多性感描写。其实这类词在敦煌词中比比皆是,这类描写恰恰是这类题材的‘古调‘。如:
    幸因今日,得睹娇娥。眉如初月,目引横波。素胸未消残雪,透轻罗。口口口口口,朱含碎玉,云髻婆姿。《(凤归云》)
    华烛光辉,深下屏帏。恨征太久镇边夷。酒醒后多风醋,少年夫婿。向绿窗下左喂右倚,拟铺鸳被,把人尤泥。须索琵琶重理。曲中弹到,想夫怜处。转相爱、几多思义。却再叙衷鸳余枕,愿长与今宵相似。(《洞仙歌》)。
    两眼如刀,浑身似玉,风流第一佳人。及时衣着,梳头京样,素质艳丽青春。善别官商,能调丝竹,歌令尖新。任从说洛浦阳台,漫将比并无因。(《内家娇》)
    另外如‘十指如玉如葱,凝酥体雪透罗裳里‘(《倾杯乐门》),“雪散胸前,嫩脸红唇‘(《内家娇》),‘胸上雪,从君咬,恐犯千金买笑‘(《鱼歌子》)等不一而足,难以遍举。这类描写和柳本的‘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集贤宾》),‘重揩**,再整余香被‘以十二时以及晏殊所鄙视的‘彩线慵拈伴伊坐‘不是如出一辙吗?
    其实,《花间》、《南唐》以及宋初诸子又何尝不写艳情呢?又何尝没有直露的描写呢?如李后主即有‘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一斛珠》),‘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菩萨蛮》)的肉麻描写。只不过他们更多一层含蓄典雅的面纱,更多一些‘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温庭筠《菩萨蛮》)之类的深婉描写而已。
    我们可暂不评价俚俗直露与典雅含蓄之间的优劣,而单论写艳情:既然同样是写艳情,柳永敢于在文人雅词方兴未艾、民间俗词濒于断绝之时,大胆地背弃时尚而直承源头,这有什么可非议的呢?有记载说,柳永在少年读书时,偶然得到一首民间流行的俗词《眉峰碧》:“蹙破眉峰碧,纤手还重执。镇日相看末足时,忍便使,鸳鸯只。薄暮投村驿,风雨愁通夕。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柳永非常喜欢它,便把它题在墙上反复吟咏,终于悟出了作词之法。从这条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出柳永是有意地以俗为美的,柳永的这种做法在当时不但无可厚非,而且相当大胆;不但有胆,而且有识;不但不俗,而且反俗。因为在当时含蓄典雅地写艳情正是‘时俗‘风气,柳永能反时俗而行之,未尝没有一些反潮流的气魄。如果再用‘史‘的宏观角度加以反思,柳永能跨越支派,直探本源,使艳词的本色得以保留并发扬,这种做法是应予以肯定的。
    二、柳词之俗的具体体现
    柳词风格上的雅与俗和柳词所表现的内容题材紧密相关。众所周知,柳词在内容上的拓展与贡献主要集中在三方面。一是描写自己与歌妓的艳情生活,二是描写抒发自己羁旅行役的生活和感慨,三是描写都市生活、城市风光。大致说来,描写艳情的作品多以俗取胜,描写旅况及都市繁华的作品多以雅取胜,当然二者都不是绝对的,俗中可能偶现雅调,雅中可能不断俗情。如前所述,不管从审美取向还是从文学渊源看,很难对雅与俗作绝对的判断。但在具体作品中总有具体的表现与得失,对此我们又应予以公允的评判。
    l.艳情词。柳永描写自己与歌妓艳情生活的词总的说来是比较俗的,表现又有三个方面。
    一是毫不避讳,甚至是欣然自得地写自己的情场生活。柳永虽是一位官场失利的不幸者,将近五十岁才考中进士步入仕途,但这也恰恰成全他成为一位情场的幸运儿,使他能在青壮年时期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流连于“平康巷里”,“连日疏狂”《凤归云》,甚至“往往经岁迁延”(《戚氏》)。正像后人所录那样:
    永为举子时,多游狭邪,善为歌辞,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辞,始行于世。叶梦得《避暑录话》下
    耆卿居京华,暇日遍游妓馆。所至妓者爱其有词名,能移宫换羽,一经品题,声价十倍,妓者多以金物资之。金盈之《醉翁谈录》丙集卷二
    柳永对此在词中也有过描写:
    迁延,珊瑚筵上,亲持犀管,旋叠香笺,要索新词,殢人含笑立尊前。《玉蝴蝶》)
    因而妓女和柳永的关系是相当亲密融洽的,他们组成了一个以浪子柳永为中心,一大堆风尘歌妓为羽翼的才子佳人集团,柳永曾自豪地说‘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两百年后引柳永为同调的关汉卿的两句曲词‘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也可视为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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