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盟》第五卷天下上卷第一七零章历史的一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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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令尹重振大楚!”
    “可是如今我若敖氏因越椒,子克祸乱一国,过大于功,子琰又有何德敢当此令尹重任?”
    话落,身前的男人奋奋振袖,越过众人疾步离去。
    甚至步履疾快。
    不愿回头。
    潘崇见此幽幽一叹,李老等追随令尹子般半生的朝臣闻言急步追上,“驸马何需因越椒之过请辞,我楚国遭逢大难,正是驸马出手之时!”
    若敖子琰闻言看着这些曾追随他父亲半生的朝臣,冷笑反问,“你们是要我如何出手?”
    是反,还是忍?
    众臣怔在当场,“这个……”
    “让开!”
    若敖子琰目光一冷,只吐出两字。
    他忍的了一时,他不知道是否能忍一世。
    越椒此番起兵,虽是为了私仇,却也将若敖氏所有明里暗里的势力全部摆上台面,成了众矢之的。
    芈凰深知这一点,却还是对他礼遇有加,不得不说如今的她真是越来越深于城府,心机了得,且更恨的是这般心机全部用在他一人身上。
    这是怪他把她教的太好。
    还是怪他曾经太蠢太天真。
    她的这一番谋算,借群臣之势逼他缴械投降,甚至承认她的王位合法继承权,一旦若敖子琰安定国内,芈凰顺利登基,届时她是否还会坐视若敖氏东山再起,让覆辙重蹈?
    又是两说。
    若敖子琰回程途中,听闻北逃的众臣所言,早知真相,又何尝没有想过。
    一边是家族,一边是爱妻。
    任是谁也无法衡量其间孰轻孰重,放下哪一边都是剜心之痛!
    直至今晚,亲眼见到若敖六部惨败如山倒……一切终于鲜血淋漓地撕裂开来,摆在他的眼前,逼他做一个取舍。
    是装作铭感五内,将此事从此忘记,粉饰度日?
    还是……
    那一刻,在他骨子里流淌了二十二年名为若敖氏的骄傲,推动他做出本能的抉择。
    纵然他分的清什么是大是大非,但就算分的清又如何?在他血液里,流淌着的是这个权臣世家历代积淀而来的冷酷和清醒。
    是若敖氏给予了他今天的一切尊崇和荣耀。
    所以他,若敖子琰,不是什么无姓无氏无名之辈。
    头上的氏——若敖。
    承载了他一生所有。
    即是在世人眼中,若敖氏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生可望而不及的存在,只能仰望,嫉妒,甚至愤恨,可是没有若敖氏就没有他若敖子琰这一生。
    所以,他。
    才能因此成为大楚每一个贵族倾羡的对象。
    生来时他是天之骄之子的令尹嫡子,少年时他是天才绝伦的贵族范本,青年时他是楚国风头最劲的第一公子,还是意气风发的楚之左徒,更迎娶了楚王的嫡长女,推进了若敖氏与王室进一步的强强联合,甚至二族合一,以她的姓,他的氏,成就全新的大楚,并借晋国之失成功一血楚成王之败,开启了楚晋复霸的初战首秀……
    “少年天才绝伦,青年官拜左徒,封妻荫子,恣意飞扬,一生生在王侯家。”
    他这一生都是这样活在他人的仰望之中。
    拥有无与伦比的才华,并拥有展现这才华巨大的舞台。
    他的父亲令尹子般从他一生出,就握住他的手,在九州的地图上写下属于他的撇和捺,成就了他的“人”生极致,并将他一步步推向楚国最大最盛的权力中心,成就属于他的划时代。
    他方能站在荆南的云巅上,遥望九州。
    “我儿,子琰,琰如玉圭,雕饰玉表,自然冰锷含彩。”
    他用尽一切诠释父亲赐予他的名字,然而他的成就又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他在军事,政治,权谋,刀锋方方面面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手甚至紧紧握住了整个楚国的未来。
    老师曾评价他和成嘉:“成嘉与你一般才学,能力出众,然他亦还是不及你,不仅仅是出身,就连这抱负,眼光,他亦远不及你一人。”
    他就像一座高山,从出生起他的高度就非常人所能及,人人争相膜拜,仰望,追随,却无人真懂他……
    就算芈凰亦不能,她亦如大家一般只看到他与这个时代、地位阶层相匹配的骄傲,甚至放纵,却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他的天真。
    谁能相信他是天真的呢?
    在这个强者竟逐于天下的时代。
    除了骄傲,荣耀,在他的生命里,其他被所有人通通忽略。
    他单纯的憧憬。
    所憧憬的一切。
    他手中还握着众人庆贺的烈酒,目睹着满朝文武头一次对他流露出近乎失望的目光,仰脖一饮,酒入喉头,辛辣刺喉,霸道无比,又激荡心肺,浓烈之味正如他这一生令人久久回味。
    饮罢,他当即从宴中不告而退。
    芈凰见此亦随即离去。
    ……
    早就命人备好的铜轺车,守在四周的士兵们见到若敖子琰与芈凰一前一后走近,掀开车帘容二人进入后,就知趣地退到远处守卫。
    万般话语。
    此时相看无言。
    芈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语,“你是在怪我刚才在众臣面前逼你作出承诺?”
    一想到令尹子般之死,他的双眼再度赤红如血,牙槽死咬却负手只留一个高傲的背影不肯答话。
    “我知道就算如今越椒死了,也难解你心头之恨!”
    良久,芈凰伸手,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幽幽开口道,“我也知道,就算我说令尹之死不是越椒之过,是我父王错了,此事,是我父王是我芈室亏欠于你,你也心头难解。”
    男人身子一僵,闻言竟顿时大喝,要挣开她的怀抱,“你既然知道,那你还说什么?还当着众人面前说那一番腥腥之态的假话作什?”
    “我知道。”
    “是我错了,是我逼你。”
    芈凰见他如此,除了一句“因为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还不了你一个活着的父亲!”再什么也做不了。
    人死不能复生,大错已经铸成。
    她拿什么改变?
    若敖子琰闻言背影更加僵硬,顿时痛哭失声,转身大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凄惨而死的要是我的父亲,而不是你那昏庸无知懒惫愚昧无知的父王!”
    “为什么?!”
    “你告诉我?”
    心中却渐渐明白过来,这一次他是真的从此失去父亲,若敖氏真的是从此跌落,不再是昔日那权倾大楚的第一氏……他亦不能再做那个恣意神采的若敖子琰。
    “我知道我父王死了也不足以平息你的怒气,所以,我害怕,害怕你怨我……”
    芈凰抱着他,听着他一声声控诉,不由心中发苦,连连摇头说道,“我素知你只愿我做那寻常妻子,不喜我效仿武丁之妇好,参与国政,甚至代你征伐……”
    一句“不喜我效仿武丁之妇好”一脱口,却将若敖子琰从哭声中惊醒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可是你说过希望我为你相夫教子,安于宫室。”芈凰看着他道。
    昔日他何曾不倾慕武丁与妇好共执殷商之美好,可是此时却心底满是凄凉,遥想当年,武丁与妇好真的美好吗?二人同为帝后,王将,却各有封国,一年难得见几回相聚,纵然妇好死后得葬武丁之宫殿之内,亦是生死相离。
    此时他却再也说不出,“娶妻当娶商妇好”之话。
    说了,岂不自相矛盾?
    他慕武丁与妇好帝后同步,创立商朝武丁中兴,自己却从未做到过。
    是私心,还是权欲?
    只听芈凰继续说道,“此番我更是以你若敖六部之卒重挫越椒,至使你们家族部卒伤亡惨重,更是我之过。但是现如今大楚境况,你也看到,我们谁也经不起第二次动乱……”
    说到这里,被她抱着的男人闻言陡然推开她,面色一冷,然后看着她眼中还来不及收住的小心翼翼。
    “什么叫大楚不能经历第二次动乱?!”
    “我会让它乱吗?”
    男人凝目看向面前的女子,眼中突然升起某种愤怒。
    她依然如从前般对他如丈夫般恭顺有加,可是这种有加里却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在她的脸上,眼里,通通没有看到那种日思夜忧的害怕,反而他看到的是从刚才到现在步步为营,甚至就连眼泪,撒娇,哀求,服软种种用在他身上的算计。
    就是为了稳住他。
    细思极恐,这里面甚至暗藏着对他的深深防备,依如相遇当初,对他再次竖起心墙。
    这一刻。
    他们的关系,走了一大圈。
    似乎又回到相遇最初的那个原点。
    而他费尽心机打破两大家族的隔阂,闯进她的世界,甚至在父亲的反对声,他人不看好的目光中,牺牲前途换来的婚姻,到头来却只是徒然。
    谁来告诉他!
    到底哪里错了?
    幽暗的烛火笼罩在他的身上,男人的表情越加莫测,大声道:“我现在不想要听这些!”
    不算宽敞的铜轺车中,芈凰看着他,最后点点头,缓缓地松开他:“好,那有什么等后面我们再说,我先为你解剑擦拭休息一下吧。”
    说完她就笑着要上前帮他卸甲解除披风,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盯着她,“呵!”
    “每次你都能如此吗?”
    “假装平静,粉饰太平!”
    每次二人大吵过后,总是她先平静下来,表现的好像是一个无事人。
    想到这里,若敖子琰再度发出一声嘲笑,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总是无理取闹的一方,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受到一丝影响,看着这样的芈凰,他猛然拉住她,另一只手蒙住她的笑眼大喝,声音之大引起远处守卫的士兵为之侧目。
    “还有不想笑就别笑!”
    若敖子琰大吼,“你如今贵为大楚堂堂储君,未来一国君王,何需迂尊降贵,勉强自己来迁就于我一个小小驸马。”
    他的傲慢,甚至直接,令她呼吸急促。
    “粉饰吗?!”
    “是!”
    “我是在粉饰你我!”
    “甚至粉饰整个大楚的太平!”
    一双曼目之中闪烁着愤怒和委屈,素手不知不觉交叠紧握,芈凰脊背挺直,看着他反问道:“但是我对你退让,迁就,难道有错吗?”
    “这不就是你期望的吗?”
    “符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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