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12.小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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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阳是在中秋月明时上的光明顶,他的到来引起了一阵骚动,攒簇的人群如粘稠的糖浆汩涌起来,使得那些身临绝壁的人们无不为自己的处境而忧心忡忡。人们既惊讶于名满天下的“仁义剑”竟是和梨花社的妖女白无瑕肩并肩走过来,更惊讶于白无瑕那艳绝天下的姿容。传言中这妖女餐风饮露不食五谷,她的肌肤因此晶莹通透了无瑕疵。而今看这些不着边际的传言竟还不能道尽她的美丽。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静的能听出人们喉咙里吞咽口水的蠕动声。顾青阳脸上挂着圆融和善的笑,心里却厌恶到了极点,眉头因此微微地蹙起来。他握紧了白无瑕的手,白无瑕却不动声色地挣开了。她看见了唐菲冰冷敌视的眼。他也看见了那双眼。
    唐菲和李少冲坐在一株老树下,登上光明顶后她就一直望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不言不语,愁得李少冲心惊肉跳。此刻顾青阳也看到了她,不觉间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唐菲一跃而起飞扬着泪花钻进了他的怀抱,把委屈和愁闷化作泪水全哭了出来。顾青阳在她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笑着问:“谁欺负菲儿掉金豆豆了?说出来,我为你出口气。”
    唐菲指定白无瑕叫道:“是她,就是她。”白无瑕冷笑道:“好你个小魔星,我几时招惹了你?”唐菲冷笑道:“你没惹我?你平白无故拐走他算什么?”四周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嘲哄声,顾青阳的脸刷地红透。他眼巴巴地望着白无瑕,祈求她压压脾气,在众目睽睽下稍稍给自己留点颜面。
    白无瑕读懂了他的意思,她冷清地笑了笑:“小鬼,你说什么呢?”唐菲嘿然一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鲜花岭上的那把火不是你们烧的?乐和子的白龙不是你们杀的?”
    四下里起了一阵骚动:今晨,徽州城外三十里的鲜花岭被人烧成焦土,灰烬中发现了数千条烧焦的毒蛇尸体,此外还有一架巨蟒骸骨,令人惊奇的是巨蟒在被烈火吞噬前,已被人用利刃剔成了白骨。
    毒蛇、巨蟒、蛇仙乐和子,稍有阅历的江湖中人都能把三者联系在一起。蛇仙就是乐和子,乐和子就是蛇仙,蛇是蛇仙的子女,蛇仙是它们的父亲。自十六年前乐和子踏入江湖时,他们就成三位一体了。人们现在关心的是究竟是谁破了乐和子的万蛇阵,又是谁在万蛇阵中把蛇仙的爱子白龙剔成了白骨,而他自己却全身而退?
    而今唐菲说是顾青阳和白无瑕破了万蛇阵,又是他们中的某一个杀了乐和子的白龙,九成的人都愿意接受。乐和子是当世大毒物,白无瑕也是一个大毒物,以毒攻毒,正是对付毒物的最好办法,而促使两毒相争为江湖除害的无疑正是“仁义剑”顾青阳。
    顾青阳发觉众人看自己的眼光瞬间发生了变化,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昨夜白无瑕来找自己的原因,她在帮自己立威信。昨晚,他安置好唐菲后,顺着无瑕留下的标记,紧赶慢赶来到鲜花岭。分别三年再见面,猝然相见,让他半天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的,他不住地问自己这会不会是在做梦?
    她抿嘴笑道:“你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不要跟来。”她轻盈的像一只蝴蝶,在朦胧的月色下,在野花盛开的鲜花岭上翩翩起舞。
    他看的口干舌燥,手心里也积满了汗水,待他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草丛里嘶嘶啦啦的声响,凭经验他知道这是蛇的蠕动声。他的手心里又积满了汗水,跟刚才的不同,这回全是冷汗,他僵硬地站在那竟是手足无措。白无瑕如一阵香风飘到他身边,扯住他的胳膊,说:“快走!”
    他是被白无瑕半拖半拉上的山顶,那时一轮明月正好从云中钻出来,如水的月光就照在白无瑕明洁如玉的脸上。顾青阳微喘了口气,说:“像是有许多蛇,可能还是毒蛇。”白无瑕答道:“是乐和子,去年杀了他一条蛇,他一直在寻我。”她盯着他的眼,问:“把你卷进来,你恨我吗?”
    乐和子是当世一大怪才,他的来历也颇具传奇。相传三十二年前,郴州樵夫张五锤进城卖柴,黄昏归家,见一巨蟒被困竹林间,腹鼓隐现幼儿形状。张五锤斧劈蟒首,剖腹救人,幼儿双耳已化,而气息尚存。被张五锤所救的幼儿便是乐和子。传言他三岁身长蛇鳞,四岁通蛇语,五岁离家进万蛇窟与蛇同寝同宿,亲如一家。
    十五岁时,张五锤在市集与人争执,为地痞重伤,又遭衙役勒索,起病交加一命归西,乐和子遂率万蛇扫荡郴州,为义父报仇,连累无辜百姓数以千计。官府拿他入狱,定妖术害民,定火刑。夜间数万毒蛇游进官署,围困主官,迫令主官推翻原案,定无罪释放,群蛇才散。乐和子离开郴州,养毒蛇数万,创万蛇阵,横行天下。江湖正道多次设计诛杀,皆败在他的万蛇阵下。世人闻“乐和子”之名如闻瘟疫,逃之唯恐不及。
    顾青阳心里有些苍凉,他低头避开她的目光:“为你,我死也心甘情愿。”白无瑕对顾青阳的这番表白布置一词,只说:“我平生最怕见这些长虫,见了就手脚发软。顾大侠全看你的了。”
    这时间,草丛里隐匿的山鸡野兔东奔西窜,惶惶不可终日,夜宿的飞鸟扑棱棱乱飞。那令人头皮发炸的“嘶嘶”声,由小渐大,由远及近。终于能看清了,漫山遍野间几万条毒蛇在蠕动。白无瑕后退了一步,手脚都在发抖。顾青阳挡在她面前,说:“跟紧,我们杀下山去。”拔剑开道。
    一条花斑毒蛇陡然跃起数尺迎面窜到,顾青阳挥剑斩作两段,在他出剑的同时白无瑕的衣袖也抖出一股罡风,铁袖功浑厚的内力将两截蛇身扫的无影无踪。顾青阳笑道:“你看,万蛇阵也不过如此,不必怕他。”白无瑕咧嘴笑笑。这时,一个呜泣如鬼的声音传来:“白无瑕,我要放出白龙了,你还能躲到哪去。”
    白无瑕朗声回敬道:“有虫子只管放出来,啰嗦什么?”顾青阳瞪了她一眼:她是中了乐和子的诈计暴露了行踪。鬼泣声再次传来,听得人毛发倒竖:“白无瑕,你死期到啦。黑龙呀,爹爹要为你报仇啦。”
    “恭请白龙仙使出山!”
    “恭请白龙仙使出山!”
    ……
    十几个驱蛇人一起呐喊,声音雄壮而诡异。随着众人的呐喊,一条四丈多长、轱辘粗的白蟒从一口巨大无朋的铁皮箱里窜了出来。纵然是与蛇打了半辈子交道的驱蛇人也不禁白脸变绿脸,个个唇干舌燥,喊声都变了调。众人手挽手组成一道人墙,一面高声念诵驱蛇咒,一面用硬底皮靴在地上踩踏。
    踏踏啪……踏踏啪……
    这种诡异的声音不仅听的顾青阳头皮发炸,脸色发青,那条不可一世的白蟒也慌了神,它急剧地扭动着身躯,变换着各种形态,目光阴狠地盯着驱蛇人。它的目光越阴冷,驱蛇人的踩踏声越响亮,驱蛇咒念诵的越高亢。就在白蟒要失去耐心的最后一刹那,一阵清越的笛声蓦然响起,如一泓清泉滴落浊尘,白蟒顿时安静下来。它的头随着笛声节律左右摇摆了一阵后,“嗖”地一声跃入杂木林中,如蛟龙如海,乘风破浪般地游走无踪。
    顾青阳从未见到过这么大的蟒,半天才憋出一句苦笑:“好大一条土蚕呀!”他暗暗在白无瑕的手心里写了个“走”字。白无瑕摇摇头,一动未动。她跟乐和子打过交道,一年前她在许州杀过一条比白蟒稍小的黑蟒。这种匹世罕见的巨蟒经过乐和子的精心调教,如同沙场老将,智斗力斗俱是一流水准。杀黑蟒,梨花社秋水宫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力量,损失之大,至今想来仍觉触目惊心。
    “万不可被它缠住。”
    白无瑕刚发出警告,顾青阳就被白蟒缠翻在地。白蟒是趁二人说话时发动的攻击,疾如电、猛如雷,危急中顾青阳把白无瑕往外一推。白蟒一口咬住他的左肩,利齿嵌入顾青阳的贴身软甲,咬的死死的,随即它一个拧身大回环,裹住他的腿,缠住他的腰,把他拽翻在地,捆住了他双臂。白蟒虽一击得手,却不肯大意,还是把敌手吞到肚子里更保险,它张开大嘴,露出数百颗细碎的尖牙,罩向猎物的头顶。
    顾青阳现在连苦笑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无瑕,目光模糊的连个人影也看不清。他绝望了,默叹了一声,就闭上了眼。
    蓦然,他看到惨淡的月色下,一人运剑如风,寒光闪闪中血肉横飞,刚才还生龙活虎不可一世的白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强健有力的躯体变成一副白骨,它怒气冲冲地寻找敌人,怨恨地把头探向那个拿剑的女人。白无瑕一剑剁下了它的头。
    顾青阳喘出一口气,剧烈地咳个不停,许久他才问:“你,不怕了?”白无瑕道:“怕有怎样?又指靠不上你。”说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一阵夜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无瑕警觉地四下张望,忽而连连跺脚,道:“蠢材,蠢材,这是要连我一起烧吗?”她背起顾青阳登上山顶,遥见山脚下数十处同时起火,火借风势,连点成线,像一道火箍箍住了鲜花岭,且越收越紧。
    树木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漫山遍野的毒蛇只顾乱窜逃命,哪里顾得上驱蛇人发出的指令?乐和子见自己多年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呼天抢地地嚎哭起来,驱蛇人见势不妙架起他撒腿便逃。
    无瑕搀着青阳登上山顶,两个人都呆住了:山南侧竟然是一道光滑如镜的崖壁。顾青阳觑见峭壁上长着一棵不起眼的松苗,他故意问白无瑕:“若大难不死,你肯嫁给我吗?”无瑕道:“你不恨我连累你?”两人对视了一眼,携手跳下山崖……
    其实就算没有那棵小松苗,二人也会平安无事,因为山壁下正好有一潭深水,这个白无瑕是知道的。她是个心思细密的人,绝不会让自己置身死地的。
    顾青阳借弯腰刮唐菲鼻子时,暗暗地用衣袖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唐菲推了他一把,低声说:“她走啦。”白无瑕确实走了,她静悄悄地走开,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段世嘉也没觉察到。看到段世嘉,青阳让唐菲交给少冲迎了上去。段世嘉打趣道:“小嫂子特别缠人吧?”顾青阳笑道:“休要胡说,她还是个孩子。”段世嘉道:“一句玩笑嘛,说起来还是你老兄有大将风度,你看看他们这些人早早地赶过来,又不是先到先得。”顾青阳道:“少年爱名,人之常情。你我不都来了吗?”段世嘉道:“会无好会,若非家父强逼,我才不来凑这个热闹呢?”
    闲聊了两句见杨秀、黄梅、陈南雁三人走来,顾青阳挥手招呼。杨秀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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