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第八章烟锁重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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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正是烟花三月的时节。少冲告假十日携谢丽华回乡祭扫祖坟。这日假满回城,进城门时见前面有两个身穿皮棉袄,腰别弯刀的胡人,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身后一对小厮抬着一口大木箱。少冲心中生疑,向巡街的衙役小林和王权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张牙舞爪地上前盘问了一阵子,见无异状,这才放行。
    胡人去后,少冲问王权:“巡的这么紧,城里出了什么大案吗?”王权道:“昨晚东街生了一场大火,折了我们四个弟兄。”少冲讶然追问,王权道:“东街闲云阁让一把火给烧啦,江超、邵立、小六和卫华全死里面啦。”少冲惊问道:“可查出是什么人干的吗?”王权摇了摇头:“火像是从厨房烧起来的,他们四个躲在二楼的密室里赌钱,外面起火都不知道,火势一大,想走也走不了了,活活让烟给呛死了。”少冲默然点头,江超、邵立等人常在东街闲云阁赌钱,衙中的衙役多半都知道,却不想祸从天降,竟遭了这场火灾。[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回了县衙,少冲安顿了谢丽华忙换上公服赶到了闲云阁,原本高大巍峨的一座酒楼,只剩下一堆残砖烂瓦。两个留守衙役迎了过来。少冲问:“有什么眉目吗?”一个衙役摇摇头道:“人都烧焦了。什么也没查到。看来是场无妄之灾。”另一个笑道:“我看也是,不过也有传闻说他们四个是在这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让人灭了口。”少冲扑哧一笑:“四个赌鬼在酒楼里能看到什么?还能看到有人谋朝篡位?”二人闻言哈哈大笑。
    晚饭时,谢水清问少冲:“城里昨晚生了一场大火你知道吗?”少冲道:“知道,我已去现场看过。”谢水清点点头道:“你看是天灾还是人祸?”少冲摇摇头道:“无迹可查。这四个人平日除了赌钱还算本分,应该不是仇杀。”谢水清又问:“外面风传他们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让人灭了口。你怎么看?”
    少冲笑道:“市井之言未必可信。”谢丽华插嘴道:“就是,四个赌鬼能看到什么?就算是窥见强盗分赃,他们也不敢对衙门捕快下手吧?”谢水清嗤地一笑,道:“你懂什么,世道人心险恶,想不到的事多着呢。”说到这,谢水清又交代少冲:“此事我已呈报了京城巡检司,他们已答应派人过来,你跟着跑跑腿就是了,万不可自作主张。”谢丽华吃吃笑道:“知道啦,你女婿精明着呢。”
    回屋后,少冲有些闷闷不乐,谢丽华搂着他的脖子问:“李郎,何事不快呢?”少冲叹了一声道:“去年腊月二十三,江超他们还拉着我去赌钱,谁知一转眼三人竟都没了。”谢丽华闻言拍了少冲一把掌,冷着脸道:“我知道你心里为何不快了,他们不在了,没人陪你赌钱了是不是?”
    少冲道:“你都想哪去了,他们统共就找过我那一次,我还没去。”谢丽华冷了脸扭头就走,少冲忙拦腰将她抱住,心知若不把事讲清,她又要缠个没完,便把那晚的事《《《》》》了一遍。谢丽华这才转忧为喜,又好奇地问:“他们玩什么东西非要四个人?”少冲解释道:“是洪湖人玩的一种骨牌,名叫‘对花’,非四个人不可。”谢丽华甜甜一笑,把头贴在少冲胸前,又问:“你没去,那他们岂不是玩不成了么?”
    少冲打了个哈欠道:“那也未必,衙里还有张二力呢,他们可以去找他呀。我困了,咱们睡吧。”谢丽华忽然叫道:“你骗人,衙门里还有别的人。”少冲吓了一跳,仔细想了想茫然道:“没别的人啊,你说还有什么人?”谢丽华嘻嘻一笑道:“还有你的丈人呀。”少冲捏着她的鼻子,笑骂道:“借他们个胆也不敢去。”谢丽华道:“那会儿我还在云水老家呢,而且差点就嫁给侯家公子了。”
    少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抱起谢丽华道:“走吧侯夫人,咱们该歇息了……”话刚说完就被谢丽华狠狠地捏了一把。
    两日后,京城巡检司派捕头雷显声到洪湖县查办闲云阁失火一案。一大早少冲就赶到南门迎候,左右不见人影,正纳闷,一个衙役飞奔而来,说雷显声已经到了火场。少冲匆忙赶过去,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黑脸汉子正趴在废墟里查勘现场,他的身旁放着一个铁皮箱子,刷子、剪子、镊子、钳子塞得满满当当。雷显声全神贯注,不时地从泥土中挑起一块碎布、几根头发丝,他把这些东西都仔细放进一个纸袋中。
    少冲没有打搅他,侯在旁边静静地等着,雷显声忙了一阵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对少冲说道:“几乎是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走,去看看尸体。”到了停尸间,离着几丈远就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传来,少冲急忙捂住口鼻,但那臭气依旧一股股地往鼻子里钻。雷显声戴上皮手套,仔细翻看着四具尸体。他这一翻动,一股臭浪滚滚而来。少冲捂嘴跑出门外呕吐起来,吐的黄疸都出来才勉强止住。雷显声一边翻看着尸体,一边笑着说:“干一行爱一行,老弟可不像是吃这碗饭的。”
    少冲闻听个“吃”字,腹中又翻腾起来,捂着嘴憋得脸色发青。雷显声脱了手套走到门外,拍了少冲一把,笑道:“听我一句劝,还是早改行吧。”
    当晚谢水清设晚宴款待雷显声,酒过三巡,谢水清道:“过几天蒙古的使者就要到洪湖县了。洪湖地方民风悍烈,虽说道上朋友都给下官几份薄面。可难保那些流民游侠不闹出点事,下官这些天真是寝食难安呐。雷捕头是大行家,一定要帮下官渡过这一关。”
    雷显声道:“在洪湖只要洪湖派愿意帮忙,任他是条龙也翻不起浪花的。”谢水清拍拍少冲道:“不瞒捕头,小婿就是洪湖派穆英雄的高足。洪湖弟子会给下官几分面子的。”雷显声道:“那县尊大人是担心闲云阁之案背后另有蹊跷?不会的,他们果真是冲着蒙古使者来的,就不会如此惹人耳目了。”
    谢水清大喜道:“看来雷捕头已经有了眉目,京城巡检司果然名不虚传!”雷显声道:“不是雷某夸口,十天之内此案定水落石出。”谢水清击桌叫好,吩咐少冲道:“传我的话,衙中捕快衙役皆听候雷捕头调遣,不得有误。”少冲应下。雷显声道:“事不宜迟,雷某今晚就想叨扰衙中兄弟。”转身对少冲道:“老弟,相烦把弟兄们都叫过来,我有话问。”
    少冲目视谢水清,谢水清道:“按雷捕头的吩咐办。”少冲当下不敢怠慢,将衙役捕快都叫到衙中等候讯问。雷显声借用县尉正堂,拿着名册,按名点人,由少冲将人一个个带进来问话。问的话又极其简单,不过是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几时当差,平日喜好,与江超四人亲疏关系,四人出事前所言所行,问完之后,就让退到西跨院等候。
    到天明,衙役捕快三十二人全部问完。雷显声忽问道:“张二力今日为何没来?”少冲答道:“他老母病了,告假两天回乡探病去了。”雷显声沉吟片刻,便道:“你回头给我找个人带路,我去看看这个张二力。”见少冲面露惊讶,遂解释道:“要想破案就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老弟你还是换个行当吧,吃这碗饭费力不讨好。”
    正在这时,少冲忽然看见谢丽华气咻咻走了过来,忙迎出去问:“你来做什么?”谢丽华把腰一叉,指着正堂骂道:“我夫君犯了什么罪,你扣着他一夜不让回去?若有证据你就拿人,若是没有证据你就不要缠着他!”
    少冲吓了一跳,忙劝道:“大人也是为了查案,不可这么放肆。快回家去。”谢丽华挣脱了少冲的手,跳着脚道:“什么狗屁京城巡检司,这里的事不要你管。”少冲恐她再说出什么过格的话,忙拉着她出了院子。到了无人之处,气急败坏地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没头没脑的跑来撒什么疯?”谢丽华包着一眼泪,撅着嘴道:“人家不是担心你有事吗。”眼看她要哭,少冲心就软了,安慰道:“别哭了,是我性子躁了些,罢了,今日也不睡了,陪你出去走走吧。”
    谢丽华闻言转忧为喜,拉着少冲跳道:“要不咱们去瞧瞧穆姐姐吧,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少冲听她提到穆晓霞,讪讪一笑:“你真不介意我见她?”谢丽华抿唇笑道:“我才不怕呢,我的李郎可不是那种花心人。”
    少冲捏了捏谢丽华柔嫩的面庞,喟然一叹道:“此生有君相伴,无遗憾了。”
    二人买些礼品来到穆府,门前冷冷清清的,开门的是个十七八岁的陌生少年。见了少冲夫妇,笑道:“给九爷和夫人磕头,老爷可惦记你们了。”谢丽华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问:“我怎么没见过你呢?”少年答道:“回夫人的话,小的名叫穆全,原是嘉鱼商铺帮办,最近才回来。”谢丽华道:“那多半是老爷子赏识你机敏能干。”取了一锭银子道:“这个算见面礼吧。”往他手里一塞,故意手一滑,银子漏了下去。
    穆全出手如电,一把抄在手中,从容道了声谢赏。少冲微微一惊,谢丽华眨眨眼,冷笑一声:“好身手啊。”穆全刚才无意间露了一手,此时心中正有些后悔,还未来得及解释,身后传来庄天应的咳嗽声。少冲正要上前招呼,谢丽华抢先一步道:“李郎今日不当差,咱们一起来瞧瞧老爷子。”庄天应面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道:“父亲昨夜作画到天明,刚刚才睡下。”
    谢丽华又道:“那我瞧瞧穆姐姐去。”正要走,却被庄天应给拦住了,咧嘴苦笑道:“弟妹还是别去了,她刚刚跟我吵了一架。”转身问少冲道:“九弟,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少冲惊道:“二师兄怎能这么想?这里是你的家呀。”
    庄天应叹息一声道:“我一回来,天海就搬走了,老三和常规也不来了,你和弟妹又住在衙里。这里突然变得冷冷清清,连看了几十年的大门的八爷也说走就走了。晓霞为这跟我吵了好几次。”少冲劝慰道:“兄弟们都已成家立业,各有各的生意,哪能像小时候一样整天凑在一起?习惯了就好了。”
    挨到正午,穆英依旧未醒。庄天应留饭,谢丽华不肯,少冲便托口有事辞别出来。回去的路上,谢丽华满脸不悦,少冲劝她道:“二师兄在牢里待时间太久了,不免有些怪癖,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谢丽华道:“你凡事都往好的想,我看他古里古怪的,心里一定有鬼。”正午时分,谢丽华到厨房炒了几个菜,开了一坛好酒与少冲对饮。菜美酒醇,少冲不知不觉醉了,不久就做了一个怪梦:
    自己被两个戴铁面具的人押着行走在一条漆黑悠长的地道中,地上铺着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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