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扰人》第七十九章白日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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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当前诸家大名，几乎都会严控领内，普通农户的无故走动。
    那么相对说来，山伏修验者就没有这样的限制，他们的佛理法相，似乎要求这般长年累月的，山中无甲子，取天地之精华自在来去，各家大名倒真也不便监管。
    毕竟他们隶属的宗法势力，甚至不在少数的小豪族，完完全全是惹不起的。
    既然有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些修验僧侣，几乎绝大多数，都有着双重身份，左右逢源两面效力，给有需要的主家，传递情报、打探消息。
    就要进入山区，崎岖难行已不便骑马，另外我即使假做一个高僧，总是借助脚力似乎也大违修行本色。
    不远处，正有个装束，几乎跟我一样的本愿寺行脚僧人，朝我这边相向而行。
    我只觉得此人的身法甚是一般，可我还从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些山中僧侣的修验方法，到底是怎样的。
    武艺永无止境，井里观天闭门造车，恐怕早晚误入歧途。多学多思才能或者有所启发、开卷有益。
    即使是稍做参考，也许兼容并蓄广种薄收，对我的武功研习，多少有些不可名状的好处。
    看到他的身影逐渐接近，慌慌张张的，像是逃也似的要离开这里。
    我闪在一旁，直瞅着这位师兄，从我身边不计形象的呼啸而过，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本没有人迹的树林中，飞禽走兽在不停的躁动，朝我来的方向不住的逃窜。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心，通常来看，不是前方有巨型猛兽，那就该是有大量军队集结了。
    在树林嘈杂的鸟鸣兽呼声中，我的行踪，轻轻松松就被很好的掩盖起来了。
    我矮身伏在茂密的灌木林中，前方果然有围攻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已经排好了阵势。他们身着黑色的铠甲，看起来估计有四五千人，遍布的军旗上，是四个黑色斜立口字形的家纹。
    那么，这就应该是佐佐陆奥守的先锋军了。
    阿尾城从地图中看起来，似乎就不像前田势的末森城，战略位置那么重要。
    依空地已经列好阵势，可是攻城的一方来说，毕竟敌方据坚城而守，无论怎样，都会是处于下风的。
    于是如今的破城方式，要是时间大大充裕，除了秀吉这种围而不攻，或者借助优先的地理条件，做些水利建设，也就只好用威力强大的重型铁炮，来毁城开路了。
    这种下下策，大家都不愿意采用。让整个城池，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事后城墙的修缮，也是很大一笔支出。攻方武将的谋略高低，这里一下子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强者的优势体现得越发明显，秀吉的落城方式，通常时间并不紧迫，手中又握有大笔钱粮，再派出像他一样，战场局势把握，一如高屋建瓴的名将出阵，守方几乎就只有，闻风而靡一条路可走了。
    并没有等待叫阵，阿尾城内冲出一彪人马，但看情形这人数，只有攻方的一半。
    这两位马上大将，攻城佐佐方的全身黑衣铠甲，着装正统倒不足为奇，可从阿尾城中出来的那位领军主将，真的要大异其趣了。
    他身形异常魁伟，胯下这匹马也是罕见的高大，手提一柄长枪，从那非凡的长度来看，此马上武将，臂力甚是惊人。
    现时正值盛夏酷暑时节，我们单衣薄衫，都已热的要眼冒金星，可是这位兄弟，穿着色彩夺目、大雅大俗，竟然里面还套着厚厚的棉衣，简直仿佛要过冬的样子，内功修为甚是特别。
    想来他还真是已经做到，安禅未必须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了。
    这阿尾统领自摆好阵势便二话不说，率先引数十骑军马，急速冲入敌阵，黑甲军尽管早已全神贯注严阵以待，然而没料到一交手，就被杀了个人仰马翻、惨呼连连。
    其实说来，光准备的充分，可远远不够，两军对垒，还是要靠活跃的实力说话。
    这位身着棉衣的阿尾大将，连续挑翻几个马上的佐佐方足轻头目，真是举重若轻，汗都没出一滴。
    见好似有些一边倒，杀的颇有些不尽兴，阿尾城大将把长枪挂在鞍上，不慌不忙的跳下马来。
    两军阵前，他手脚并用，竟然跳起了舞，倒是有趣。
    尽管乍看起来，他的动作既笨拙又显得十分滑稽，不过两手双足，竟能伸展到，一般常人完全意料不到的方位，登时就让我吃了一惊。
    阿尾城众，倒似乎见怪不怪，前排兵卒，脸上都泛起奇特轻蔑的笑容。
    只不过佐佐方的黑甲军，也许是从未得见，两军阵前杀意四起之时，还依然有人如此的恣意放肆，将对方兵将，全都视作无物。也觉得好笑又好气，放松了手中的刀枪，一下子看得呆了。
    再看他的动作，逐渐变得越来越慢，却愈加用力，直舞得面前的空地烟尘四起，忽的两脚一顿，张口大声唱了起歌来。
    这倒是也在我意料之中，但这歌声，也和他刚才怪异的舞蹈一样，远远谈不上动听。
    古怪的唱腔歌咏着古老的歌谣，几乎连一个字都难以听清。但却好像，两块砂石用力研磨一般，既冲天作响又嘶哑刺耳，一如寒鸦恶枭般响彻密林，我不仅耳朵难受，头痛脑鸣，就连心跳，都开始变得不顺畅起来。
    这人中气如此充足，即使离我差不多也有数十丈远，声音的穿透力竟丝毫不见趋弱。
    攻城方的佐佐黑甲军，前排已经有不少足轻，双手捂着耳朵，惨叫着瘫在地上。连领军的主将，尽管还在强行忍耐这难听的噪音，也在马上打着晃，快要支持不住了。
    此时已经不是顾忌风度、讲究礼节的时候，想来那马上武将，也是再忍无可忍，发一声喊，
    “你这个奇形怪状的疯子！能打便打，乔张声势干什么！我们可不是你的相好，喜欢在这里看你又唱又跳！
    “铁炮弟兄听令！把这家伙给我放翻在这！参加品茶大会么？谁又耐烦看他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