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扰人》第二十一章故布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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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一盏茶时间,有足轻相请。
    帷幔中,左右两旁分列周身具足的将领,各个愁眉不展,帐中的空气仿佛凝结一般。中央坐定一位,身形高大,面目清矍,也是双眉紧锁。
    “这位是堀秀政大人!”足轻在我身旁耳语,我连忙行礼。
    “快不必叙礼。即是前田大人派来的人,一定错不了。只是我和池田胜入斋接筑前大人密令,深入德川军后。奈何行事不密,被德川方识破,中了埋伏,大败而回。目前池田将军全无踪迹,生死未卜,想来已是凶多吉少!更连总督军信吉大人也杳无音讯,若是他有任何闪失,只怕我们全部都要人头落地!我已连续派侧田右兵卫、有马信之助两个得力手下前去打探消息,怎奈也是一去不回!”
    大人双目炯炯,紧盯住我说道。
    “前田大人在书信里对你一力保举,也说你身手不错,现今只好再劳烦你走一遭。虽说你已是鞍马劳顿,本应安排下去休息。可当前军情紧急,也再无人可派,记住无论战况如何,不要纠缠,请千万快去快回,将前敌消息告知我们,那便是大功一件!”
    “是!请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必不辱使命!”我连忙跪下叩拜。
    领命而出,我寻思目前形势险恶异常,不能带着弥助一起冒风险。于是我便把弥助交代给马房,拍了拍它的脸颊。
    “我去去就回,不要惹事!”
    弥助打了两个响鼻,低下头蹭了蹭我。
    路两旁不间断的见到兵士的尸体,还有受伤回撤、相互搀扶的军兵。耳边只听得议论纷纷,
    “池田大人已战死,连少主也下落不明,这场仗下来,我们是败的惨了!”
    真是极为不利的消息,但是却不好确定真假。如今战场上经常有乔装改扮的,专门到对方军中散布流言,以动摇军心。仅凭这个,是不可能复命的。
    不多久我来到一个深邃的峡谷,周围地势异常险峻。入眼只见遍地陈尸,两军服色交替堆叠,已是难分你我。
    我取出地图参照,这里深具地利之便,正是长久手谷地。双方兵力所有的争夺,都只可能在此进行。
    我轻身攀上一处高地,查探四下动静。正瞥见远处有一骑快马正向我方疾奔而来,经由一处茂密的树丛之时,只听得四声火枪响,马上那人当即翻身落马,一人跳将出来,一刀将其首级斩下。
    从树丛中钻出几个人,聚拢在一起,仔细检视首级,没一会儿,先前跳出来的兵士放声高喊:
    “敌将森长可已被讨取!”
    “啊!啊!好啊!”
    德川方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峡谷,原来我军的后路,已全被截断了。
    森统领的首级,若是能够抢回,也算给我军挽回一些颜面。怎奈敌军众多,且显然有多位擅使火枪的神射手,敌众我寡之下,徒然送死而已,我于是只好强自克制,蹑足潜踪轻身下到谷底。
    正贴着山边轻手轻脚的走着,草丛中有一个人影,着华贵的大将甲胄,但左臂已然受伤,护腕不知去向。头发也是披散开来,整个人缩作一团。
    隐隐约约有马蹄踏动和密集的脚步声响,连地面都微微震颤起来。
    仅凭我一人,又怎么可能阻住汹涌而来的德川军呢?
    彷徨无计中,对面慢悠悠的走过来一个老婆婆,种田人的装扮,灰色的头巾包裹下看不清面目,身后的包袱可是不小。这两军阵前,一般百姓早跑的不见踪影,她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将身体紧贴住崖边,躲在灌木从中,眼睛紧盯住她,没敢露面,且先看个虚实。
    这里差不多正是崖谷中段,狭窄非常,竟然只有两三丈宽,老阿婆抬头左右望了望,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手脚极为麻利的将包袱解开,取出一包包物事,迅速在地上刨了些坑,把那些线啊粉的都埋在土里。
    我恍然大悟,我方已然兵败溃散,她在此设伏定然是想要阻住德川军的来势,为我筑前守方争取时间。
    形势异常紧迫,也顾不得许多,于是我跳将出来,帮助阿婆掩埋炸药爆弹。不过她丝毫也没觉得奇怪,就好像顺理成章一般。难道我的行踪一早就被她发现了?
    从炸药的气味和做工上判断,应当是甲贺派的制作手法。继天文之乱比睿山大战后,仅存的伊贺众大多被德川方强行招募收编,那么甲贺有派人来对我们施以援手也说的通了。
    暗雷布置妥当,这时战马嘶鸣和前排追兵的呼喝之声,都已经开始在耳边嗡嗡作响。阿婆未加停顿,快步向我方疾奔,她步量虽小,却轻灵异常,和她的年龄殊不相称。我不明就里,只好连忙跟上,在离刚才设伏处约莫一箭之地,阿婆倏的停了下来。
    隐身在灌木从中,阿婆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把盖子打开,放在了地上。
    “含在嘴里,屏住呼吸!”
    她将一个小药丸抛向了我,同仇敌忾,此时我不疑有他,一把抄在手中便依言而行。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从小盒子里慢慢爬出六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个个都有鸡子般大小。
    只见它们抬触手到处碰了碰,就从我们藏身的树丛中开始结起网来,片刻功夫,连整个谷口都被蛛网覆盖起来。
    细看之下,这蛛丝比寻常的要粗上许多,迅速凝固成形,上面隐隐笼着一层青气。黄昏的暮色中,这几个花花绿绿的大蜘蛛急忙忙的爬上爬下,微闪萤光,看起来更是格外的诡谲可怖。
    一番织网后,它们各守其位,肢脚张开一幅剑拔弩张的样子,一动不动了。
    阿婆带着黑漆漆的手套,小心又快速的将几个大蜘蛛又收回了盒子里,旋即隐身回黑暗中。
    已经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听得见战马的嘶鸣,我赶忙也躲藏起来。
    看旗号上的葵形家纹,像是本多作左卫门的部下。
    “大家要小心,这里地形相当不妙,不要中了埋伏!”马上一个头领模样的说道。
    “还有什么埋伏?此番我军大获全胜,羽柴方多位大将都被我们一力讨死,不可能是故意隐藏实力,根本不足为惧。”身旁一位副将言道,
    “只是我们从白山林找到这里,依然独不见此番羽柴方的总大将三好信吉!千万都仔细些,若是能拿住他,那猴子看来什么条件都要答应的!”
    “是!”手下兵士齐声呼应。
    见满不在乎的德川方追兵已到了掩埋爆弹之处,阿婆悄然点着了火药的引信。
    “砰、砰……”
    山崩地裂般的爆炸声接连响过,前排残肢断体血肉横飞,地上立时便多了十几具尸首。
    所有兵丁停住了脚步,慌忙伏在地上。无人下退却令,他们也不敢再往前移动半步。只片刻功夫,目光所及的前几排足轻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
    一定是那蛛网起了效果,德川军正处于下风向,而我听闻这些个爬虫噬蛊,越是五彩斑斓,其身毒性就越大。这些蛛丝若是碰到人身上,那可了不得,想起来都有些骇人。
    未容德川军有片刻喘息之机,身旁的阿婆两手齐挥,点着了引信的数个黑黝黝的甩手雷,沉闷的呼啸着飞向德川方前排的兵卒,正好在他们头上爆裂开来,几声惨叫响过,又有七八个足轻呜呼哀哉。
    见到阿婆出手如此凌厉,我也有心想露上一两手,几招甩手剑下,直取紧贴谷边,全神贯注观察形势的德川方头领。
    连着两下,都被他侧头躲过,第三枚却被他用战刀格飞,身法灵动,果然也是武艺不凡。
    头领虽未受伤,也踌躇不下,不敢再行追击,可是又明明心有不甘,一时间德川方僵持不动。
    山谷对面传来一声悠远低沉的吼叫。
    “嗷呜…”
    “老虎!有老虎!”
    余下的兵卒交头接耳,大惊失色。
    我抬头一看,一个巨大的金黄色身影出现在对面山坡上,正侧头向这边张望,瞧身形,正是先前搭救过的那只白额虎。
    “撤!”
    在看到部下全部撤离谷地后,那位头领随后调转马头,驰回德川本阵方向。
    “看不出,年青人你还有这等手段!不错不错,有机会再见啦!”
    一边说着,阿婆的身影一边极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最后一句已几不可闻。看着她消失的影子和奇特的步法,我猛的想起,曾听师父说过,甲贺派多年前传有一种步法,使将出来如影似魅,既快的常人无法想象,又兼运步方位奇异莫测,未依五行,不按八卦,常能使敌晕头转向,难辨东西南北,更遑论追踪觅迹,世间皆称之为“鬼移”。
    不知婆婆使的可是此般步法,盖因其并非仅仅依靠天赋苦练即能达成,尚需服用特异炮制的补药方可,但其药方从来秘而不宣,因而修炼“鬼移”之步法,在外人看来,难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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