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清穿)》74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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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的茗烟,我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这段时日总是回避着他们夫妇,有些话实在不愿明说,有些人若是见了,徒增的烦恼又哪里是一句话可说清楚的?!
    饶是如此,我还是在额娘处见到了来请安的茗烟,彼此心照不宣的闲聊,跪安后茗烟急切切的追赶,我不忍心看她殷殷期盼的眼神,只得一路扶着她来到擒藻堂。
    熏笼里拢着银碳,我与她彼此无语,默默相对,许久一声细微的爆炭声,让压抑的气氛裂开了一道缝隙。
    “怀了孕身子还吃得消吗?”我轻咳一声问道,话一出口心头便多了几分柔意,孩子……终究最暖人心。
    茗烟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日渐消瘦的胤禟,眼眶有了几分湿润,“表哥,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心里不舒坦?”
    “怎么会?”我诧异的看向她,言语中试图带上几分轻松,“你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舒坦?!莫要胡思乱想,对宝宝不好。”
    “那……把这个收回去好吗?”翻转的掌心,一枚墨玉扳指熠熠生辉,“即便还也不该是我。”
    “原是我想的简单了,如今你还也不合适,我收回就是。”将墨玉扳指接过,犹自说着,“待明日我亲自还他好了。”
    “胤禟,你走后,我每每看着这枚扳指就会想,这许多年你一直带着它,八爷那枚也从未离身,你们之间早就不是一还可解的。”
    茗烟手抚在腹部,轻柔舒缓的揉着,眼神中满是暖意,继续说道,“临行前我与你说的那番话还记得吗?他很苦,从来都是,眼下更甚,你忍心在这个时候生生踩他一脚?!”
    即便情不在,可曾有的温暖却没有忘记,若有选择我又怎会忍心?!“人世之苦不外乎苦挣扎,我不能劝他放下心中所想,可……你也不该要我欺瞒他,该了的终要了却!”
    “胤禟,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茗烟站起身推开窗格,直直望着眼前的池水,“在这里你第一次知道我心里念着的那个人死去,也是在这里你曾说过要娶我为嫡福晋,现在想想那时的我们真傻。”
    “茗烟?”我疑惑于茗烟想要说的话,脑海中那些过往的经历,却如烟雾般渐渐弥散开来,好似从那时起我们都陷在了权谋之中。
    “胤禟,我今生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已是憾事,可我总想着你为何不能?”茗烟回身攀住胤禟的手臂,抬头恳切的看向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和鄂尔泰铭感于心!如果我的帮助可以使你和八爷相守,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心一阵翻涌,百感莫名,我已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这个执拗的女子,为了当初的帮助,心甘情愿去做自己并不愿意的事情,只因为她想帮助我!可这份帮助……我能告诉她已无意义?!这是不是太过残忍?!
    “胤禟,那一年我当真想过嫁给你,总觉得和你在一起不必委屈自己,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想念鄂尔泰,没有勉强、没有刻意,甚至我去找你时心头是有一丝窃喜在的。”
    茗烟嘴边挂了淡淡笑意,眼神越发柔和起来,“世事弄人,如今你我守在不同人身边,虽非佳偶却也和顺,你有了弘政,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为了这孩子,我会帮助八爷得到他想得到的,他得到了也就是你得到了,你为我受的屈辱和伤痛也就有了补偿。”
    茗烟拔下手指上的护甲,露出光洁的指甲来,“鄂尔泰说这样的手指很好看,所以这多年来我从未养过指甲,可为了世人眼光还不是要带着金丝玉屡的护甲?心里的欢喜有时候并不能全然示于人前,如此伤害就是必然了。”
    我接过那护甲若有所思的看着,须臾这才叹出一口气来,“茗烟,你说的我明白,可是明白又如何?我与八爷回不去了,他要走的路和我差了太多,如果他像你一般与我实话实说,便是刀山火海也闯得,可他……”
    “咱们这些皇子皇孙自小便没与人说过实话,凡事哪个不是看了形势再开口?!当初的我那样恣意横行还不是清楚明白皇上和太后的心意?”
    “自从知道八爷心里的人是你,我也怨怪愤懑过,直到确认了你的心意,我这才得了几分冷静,总会时不时想为什么?他好在哪里?会得了你的青睐。”
    “渐渐我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人,他的位置与处境换做是我也会做出很多无奈之举,身在天家虽有富贵却身不由己,恨也好、怨也罢都淡去了,如今只有这孩子让我牵肠挂肚!”
    “另外便是你了!”
    茗烟眉眼之间带着落寞,嘴边却挂着自嘲浅笑,略作思量随即轻吁一声,“我不想替他辩解,只是……胤禟,你想过没有,也许你并没有给他足以放下一切谋算的理由?!”
    “我……”哑口无言,陷入沉思的我,忽的明白茗烟所指为何。
    “何去何从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这个时候若不想帮他,我希望你可以袖手旁观。”茗烟拉开殿门,任冷风吹灌进来,厚重的外氅随风抖动着,“我帮他只因为他是我孩子的阿玛,只因为……他对你的那份情谊。”
    “至少,他得到那个位子绝不会伤害你……”一声轻语掩在风中,渐去的人影让我的心空落落没个去处……
    “在想什么?”耳畔传来五爷关切的声音。
    放下紫禁城修葺的名录,我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想着紫禁城这般大,何时才能修完。”
    “说正经的。”五爷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事项。
    深吸一口气,我起身将他手中的笔取了过来,“五哥,眼下的局势能不能两全?”
    “何谓两全?”五爷挑了眉毛看向胤禟,身子稍稍倾着,眼神却深沉无波。
    望着这样的人,转瞬便是了然,心中哀呼着双手扶上额角,“老毛病又犯了,我不是圣人,敢在如今这般局势下玩儿权谋的,哪里用我去担心。”
    “八弟身边有些人做的过了。”五爷收敛神色,将胤禟手中的笔夺了过来,“你如今既和他走得远,有些无谓的担心就搁下吧。”
    “可他毕竟是茗烟的……”理由牵强的让我自己都心虚起来,有一搭无一搭的扣着桌沿儿,心里隐隐有些被人窥破的窘迫。
    五爷眼见胤禟如此,禁不住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笔,“你如今又不是没有说话的人,非要来烦我。说吧,你可不是没事儿能在我这里坐得住的主儿。”
    “五哥,眼下能说话的也就咱们兄弟了。”我扯了椅子坐到书案边,一脸诚恳的说道,“四哥有十三弟,八哥有十四弟,当然还有可以忽略不计的十弟,你身边好歹也要有个我不是。”
    “你去四哥那里正好就和八弟那边平衡了。”五爷闻言心里有一丝暖意,看到胤禟空空的手指,神色便又有几分晦涩,“早就取下来了不是吗?有决定还为难什么?!你可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平生最不**权谋,到头来却非要权谋,皇阿玛的心思昭然若揭,只可惜世人都被权欲蒙了眼睛看不透。”我不理会五爷的调侃,也忽略掉他语气之中的酸涩,只自顾自得说道,“皇阿玛想要复立太子,而不是另立储君。”
    “你说什么?”五爷吃惊的看向胤禟,随即想到乾清宫的那一夜密谈,“皇阿玛亲口告诉你的?”
    我微微颌首,艰难的说道,“这就是我不敢与任何一方太过亲近的缘故。”
    “为何与你谈?”
    “因为皇阿玛清楚,我对那把椅子没兴趣,而且说到底太子是因为我才会被废,如今这台阶不找我架找谁架啊?!”
    我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我以弘政百岁之喜为由拖延了这多时日,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再不出手只怕到时候雷霆万钧没人承受得起。”
    五爷听了这番话一面感念胤禟对自己的信任,一面又为他的处境堪忧,长久沉默后说道,“我对那把椅子同样没兴趣,所以说出你的打算,还有……我能做什么。”
    看着五爷眼中的义无反顾,我的心暖了,兄弟情义当如是,没有犹豫、没有推诿,不问自己将会得到什么,只问自己能做什么,“我需要你在合适的时机上一道折子。”
    “好。”五爷接过胤禟递来的折子,原本想要展开,却不想被他拦下。
    “不要看,等时机成熟我会让宇成通知你,再看不迟。”我将手附在折子上,“到那时你可以决定呈不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怨怪你。”
    直愣愣看着胤禟眼中的托付,五爷淡然一笑,“好。”
    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注定是个多事之秋,所有的争斗权谋都在年末爆发了出来,不再是暗潮汹涌、不再是犹抱琵琶,所有的人都在康熙的默然下开始了自己的夺嫡之路。
    接到直郡王以赏梅为由的请柬,我没有感到意外,这个时候他不过是想给八爷和胤禟之间寻一个见面的机会,既示好于八爷,又可以破除八爷和胤禟不合的传言,顺水推舟何乐不为?!
    “宇成,咱们好久没出去活动活动了,既然大哥盛情难却自是欣然而往。”没有理会立在堂下的郡王府总管,我将请柬随意的撂在案子上,“皇阿玛刚赏的银狐裘绒披风这下有用处了。”
    “爷,那奴才就吩咐人紧着打点,您是不是还要带上紫金的手炉?”宇成猴精儿的性子自然明白胤禟话中的意思,索性顺着他说了下去,“万岁爷赏下的贡碳,奴才一直收着如今可也该用了。”
    “你瞧着办就好,爷怕冷你知道。”说罢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这才故作恍然状虚扶了那总管一把,反身冲着宇成呵斥道,“大冷的天,怎么敢让总管站在堂口吹风?!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总管赔不是!”
    宇成弓着身子就要行礼,那总管却也识相,忙不迭的扶住宇成,“可使不得,奴才给主子办事自是应当。”
    “总管莫要推拒,这群猴崽子平日里被我宠得上了天,办起事来越发的没规矩,总要长些记性才好!”我抬脚踹了宇成一下,嘴上碎碎骂道,“没长眼的东西,总管冷成这样还不去把福晋泡的虎骨酒拿来。”
    “是是……”宇成小跑奔着蕙兰的院子而去。
    我这里自袖拢中取出一张银票递到总管手中,“区区薄礼,总管可要收下。”
    “不敢、不敢。”看着胤禟殷切的眼神,不知为何总管竟是冷汗虚冒,只觉得眼前人笑里藏刀。
    “诶,总管何必这样见外,大哥这赏梅之约可还有别人?”说着就将银票往总管的袖拢中掖,这一次他没有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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