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一百一十章挽天倾(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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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刘延庆打仗本事,某清楚得很,现在奉命是唯谨的,他和咱们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可是打仗的灵性斗志,却是全然没有了,可某又偏偏不能将前线兵权交给老种小种!老种小种,此刻才不会为了某家死战!原本算中,刘延庆拖住萧干的本事是有的,萧言麾下有胜捷军和白梃兵,都是大宋菁华,对他也是归心,再加上熟悉幽燕山川地势的神武常胜军,可以在萧干被拖住的时候,出奇兵间道而击燕京,以萧某人在涿易二州表现出来的狠劲,说不定就尽速将燕京拿下来了!
    …………现在追回萧言告身有什么用?某是带兵之人,换一个统帅,本来强兵也许就全无斗志了。这些大宋精骑,已经给萧言使熟了。给刘延庆来用,未必还有强袭燕京的本事!女真事发,燕京再打僵持,那时候,恐怕就是某黯然交出宣抚制置使印的时节…………蔡相公,到时候阁下也未必能落什么好处!
    …………萧言啊萧言,果然是刹那间对自己有利的时机都抓得住。涿易之战如是,今日又是如是!女真事发,某就更需要燕京速下。刘延庆渡河北进,已经成势在必行之势。那时候,他说不定就要和童某人讲条件了,打女真是假,将事情闹大,最后获取更加有利地位是真!”
    蔡攸认真听了半晌,才算明白童贯话中意思,顿时就又再转口风:“那和萧言谈上一谈就是了,只要能过了此关,有什么不可以商量?过了这次,再收拾他也不迟!到时候在大宋,还怕他能翻了天去?”
    童贯却在此刻发狠,猛的一拍卧榻坐了起来:“萧言此举,已经算是和某扯破了脸,正不知道老公相许了他什么!既然他做得出,只怕某等已经买不回他了!某栽培他不遗余力,他却做出此等事情来,要不是为了一个燕京某现在投鼠忌器,恨不能将此人碎尸万段!现下局势,到底如何是好,到底如何是好?要怎么样,才能让这姓萧的暂时为童某人所用?
    此间事了,若然某还在位上,那时候你萧言才知道童某人的厉害!”
    童贯发狠,蔡攸却呆若木鸡。童贯话中,已经流露出方寸大乱的意思。进又无必胜把握,但又不得不进,两边为难,已经是拿不出主意来了!
    蔡攸心中,只剩下一丝悔意,怎么就贪图这份军功,来当这个宣抚置制副使?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轻响的声音,此时此刻,能接近两位使相密探的内室的,也只有童贯手里使了几十年的老都管了。他在门口轻轻的探头进来,朝着童贯叉手禀报:“赵宣赞从前头回来了,风尘仆仆,两天功夫就跑了几百里地,现在也不要休息,只是求见宣帅,宣帅,见是不见?”
    童贯一震,干脆站了起来。
    “赵良嗣?他就在萧言军中,某怎么将他忘了?”
    他顿时冲着那老都管摆手:“你这老货,快快将赵宣赞请进来,某家就在这里坐等!”
    ~~~~~~~~~~~~~~~~~~~~~~~~~~~~~~~~~~~~~~~~~~~~~~~~~~~~~~~~~赵良嗣走进童贯内室之际,人还没进来,一股扑鼻的酸臭汗味就迎面而来。
    蔡攸不用说,几代公卿,器用服饰,就是在汴梁城,也都是一等一的。当即忍不住就有掩住鼻子的冲动。哪怕童贯,这个死太监别看抚边二十年,真正顶到最前线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军旅之中,器物陈设,也向来是豪奢异常。
    在赵良嗣进来的时候,他也微不可见的朝后挪了一步,但是又赶紧迎了上来,张开双手,老泪都快盈眶了:“深之,深之,某的深之,这个关头,也只有你还念着某家!”
    赵良嗣神色已经憔悴了极处,几百里不眠不休的奔回来,几乎将他骨头都颠散了,脸上尘灰,厚厚的仿佛跟老茧一样了。眼睛里头全是血丝,被老都管引进来的时候也是叉着腿走路,原因无他,里头全磨破了。要是萧言看见,估计得恶意的揣测这个从来和他不对盘的矮胖子:“在大宋,男人也来大姨妈?当真是天下奇观啊…………”
    看到童贯一脸老泪,动情万分的迎上来,赵良嗣在门口就扑通一声跪下:“学生赶来,正是知道宣帅有莫测之变!特来为宣帅献解此危局之唯一良策!”
    童贯一惊,连忙双手来搀扶赵良嗣:“深之,你我情托生死,行这个礼做什么?某家现在是遇到一些麻烦,但某家这些年来,见的大风大浪还少了不成?不过就是应对而已,值不得深之你跑坏了身子骨!其他一切先不说,深之你且下去休息,缓过来再商议就是!”
    童贯在这里演得七情上脸,蔡攸却先揭破了毯子,急不可耐的在旁边发问:“赵宣赞,你也得知了这里的变故?你却有何方略,能解此局?且快快说来!”
    童贯才将赵良嗣扶起,闻听蔡攸这么急切,转头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蔡攸也知道自己失态,咳嗽一声,坐直身子抚髯不语,又摆起了拿手的学士丞相的气度。
    赵良嗣自然明白,此刻童贯,有多少真情,有多少礼下于人的作伪。可是他现在,虽然疲累到了极点,却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意思,胸中只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支撑他仿佛还能不眠不休的在路上再跑一个来回!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童贯,一叠连声的发问:“宣帅,可为女真南下忧?可为萧言叛出宣帅麾下忧?可为燕京不能速下忧?可为燕京一旦不能速下,女真之事又传至朝廷,数难并举,朝中敌手正好乘机交攻宣帅忧?可为宣帅一生功名事业,却要付诸流水忧?”
    他这几个问题,都问得响亮。句句撞进童贯心底。童贯定定的看着赵良嗣,久久不曾则声。到了最后,只是一声苍凉到了极处的叹息,什么话也不说,缓缓转身回卧榻之上坐下,自顾腰上玉带:“为官家,为大宋抚边二十年,却是这么一个下场,只恨某不识人,其余的,又夫复何言?”
    赵良嗣往日一向在童贯面前恭顺,这个时候,却突然抗声厉喝:“宣帅何其错哉!抚边二十年,宣帅只身而为终南,为大宋屏藩西陲。此时官家遣宣帅北定燕云,定盟女真,挥兵北伐,正是期待宣帅只手挽此天倾!此时此刻,宣帅焉能自家先堕了意气?局势虽劣,虽有反复小人,却并非没有挽回之策!”
    “策从何来?”童贯也提高了嗓门,厉声反问。蔡攸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高声相对,童贯已经将局面说得绝望,这赵良嗣还有什么法子?
    “遣刘太尉领兵北渡,和萧干决战于燕京城下!女真不过癣芥之患,只要燕京早定,则女真纵然南下,也不过只是掳掠一番,也只有退去。汴梁城中官家,其实并不在意女真如何,官家要的,也只是燕京!”
    “老种小种,西军诸位相公掣肘,刘延庆可有一战而胜萧干的机会?先前军议,你非不知。刘延庆不过是用来牵制萧干,萧言这厮,才是奇兵突出,克服燕京的主力!现在萧言北上,谁还做此路奇兵?刘延庆和萧干在燕京城下战至旷日持久,又有女真作乱南下,到时候,这个局面如何解?官家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战局又趋糜烂?白沟河已经大败一场,官家绝不能再接受另外一场大败!”
    “这奇兵,就是现在在萧言后路大营囚着的郭药师!只求宣帅,将神武常胜军,交给郭药师统帅!他是燕地大豪,纵横幽燕,难逢抗手。和萧干也有三江四海之仇,现下因为萧言失却权位,一旦扶起他来,郭药师必粉身以报宣帅!现在六聘山南前军后路大营,尚有三四千神武常胜军步卒,宣帅拣选一部精锐加之,以深通地势之郭药师领之,刘太尉与萧干决战之际,间道而取燕京,必可奏奇效!”
    “精锐,精锐从哪里来?白梃兵,胜捷军都已经交给萧言这厮,拿了萧言容易。这白梃兵和胜捷军换郭药师来统帅,他们焉能服气?郭药师又如何使唤得动他们?王禀可以抽过来辅弼郭药师,那白梃兵呢?难道让老种放手将杨可世调来?能让白梃胜捷,同处一军之中,卖力死战,合作无间者,唯萧言一人而已!骤然拿下萧言容易,这白梃胜捷好容易将养出来的无前士气若堕,郭药师有把握间道拿下燕京么?”
    “学生自有萧言的把柄,能在数日之内,要不就让他不得不平和交出白梃胜捷两军,不必当诸军面前行此断然之举以伤士气,要不就让他束手而归宣帅麾下,卖力自效以赎前罪,若此言不验,学生愿纳下项上人头!”
    童贯定定的看着赵良嗣,胸中心思,转得如飞一般的快。
    也许,这真是一个法子。立郭药师独领神武常胜军,这个失势大豪,必然会卖力自效。以郭药师纵横北地的名声,也许当真得用!
    赵良嗣说有要挟萧言的法子,现下倒不必问是什么。让他做去就是了。得白梃胜捷两军回归,自然是好。如果萧言也认错回来效力,他童贯也没心思计较。以后再算不算这个帐,都是未必的事情了。只要能将燕京拿下来,过了眼前这关!时势比人强,到时候他童贯地位稳固,萧言未必不是忠心的得力手下了,身居高位者行事,有的时候就没有纠缠于意气的必要,只要达到目的就成。
    就算赵良嗣所言不效,制不住萧言,萧言毕竟还在北面挡着女真,让这些背信鞑子不要直抵燕京搅局,也算是有用场。还是轻易不能拿下他,刘延庆那里挤挤,总还能再找点精锐出来,加强给郭药师!
    难道他还有其他选择不成?只有用此一招行险,以最快的速度,在前方幽燕战局,还有背后汴梁朝廷,因为女真南下而真的大乱起来之前,将萧干打垮,将燕京拿下,稳住局面!
    童贯猛的再度起身,大步朝外走去:“深之,某给你下札子,一并也给刘延庆!以郭药师领神武常胜军做为奇兵,顶替萧言地位!让刘延庆按照他军议所定,渡河决战!你要确保,给某家拿下燕京城来!”
    赵良嗣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童贯又猛的回头看着赵良嗣,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话:“深之,某自然知道你看萧言崛起太速,心中略有芥蒂。可是这个时候,你的把柄能要挟住萧言便罢,不能,也千万莫要轻举妄动!且放着萧言!
    他毕竟还在北面,挡住女真南下兵马!现在某家要的只是燕京,其他的一概可以不论!萧言要是能打退女真南下人马,未必不会回头再想染指这个大功,只要燕京能下,不管是落在谁的手里!你的忠勤,某自然知道。某家地位若固,深之你不忧飞黄腾达!至于你和萧言的心结,且放一放,就是这么句话,勿谓某家言之不预!现在某要燕京,只要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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