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团队》50不可逆过程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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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下旬的一天，宁浩还是像往常一样进入教学楼，就在他快上到三楼时，与正在下楼的燕子正面相遇。宁浩不由地显得有点尴尬，但这时他看见燕子礼貌地给他一个微笑，表情如此安然，笑容如此矜持。慌乱中宁浩也回敬了一个点头，从此内心再也没有平静。
    平衡就此打破，新的平衡将如何建立？宁浩此时深刻地理解了这一化学术语的含义。现在一见到燕子在教室出现，自己根本无法静心看书。几次他都会离开39教室到其他教室去，但还是希望和燕子在同一教室，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听着那轻柔的咳嗽声，虽然内心澎湃，但感觉踏实和慰藉。
    在经过反复的思量后，宁浩没有告知强子，终于下定决心要给燕子写信，他思忖着每一个用词，既要让燕子知道自己的爱意，又要不失自己的面子。宁浩写道：
    同学你好：
    我们经常在39教室相遇，想来已有半年之久。我自以为我们是有缘分的，非常想认识你。我是谁，你一定知道的。我个不高，人还算比较帅，上星期二上午，我们在楼梯相遇，你给我点头的那位。
    79级化学系 宁浩
    信是宁浩悄悄放在燕子的座位上，那时燕子刚好出去。当燕子回到座位、发现并打开信时，宁浩的心就要蹦出来了，他不敢看燕子的反应，低头故作镇定地看书，忐忑不安的像等待宣判的罪犯。燕子没有回头，继续做她该做的事，但半小时以后，她收拾东西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宁浩坐在原地，偷看着燕子离开的每一个动作，揣摩着燕子此刻的心思，一种不祥之兆油然而升。燕子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如果她对自己有意，应该知道自己就坐在她的身后。那为什么不回头呢，是少女的矜持还是根本就是一次鲁莽的行事？
    一连两天，燕子都没有出现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宁浩寻遍了她可能出现的地方，但均没有找到燕子。宁浩沮丧地仰望天空，为失去与燕子同在一个教室自习的机会而仰天长叹。
    次日下午，在32教室，当宁浩就要收拾离开时，燕子来了，她从容地走到他身旁，说晚上七点在一教学楼后的花园见。说完对着宁浩嫣然一笑，然后飘然离去，把宁浩孤独地留在原处。宁浩说不上欣喜还是愕然，他呆若木鸡地站立着，脑子一片空白。他想无论结局如何，均是自己必须经历的体验。
    宁浩想好了最坏的结局，即使燕子拒绝与之交友，他也会坦然对待。他会对她说，交友是人的权利，爱慕也是人的权利，有人愿与自己交朋友甚至爱慕自己，应该认为是一件幸事。你可以拒绝被交友甚至拒绝被爱慕，那是你的权利。权利是平等的，每个人必须认识自己的权利，尊重别人的权利。这样他们就会相互坦然对待这起事件，从此相安无事。
    但宁浩忘了自己刚刚学到的热力学可逆过程的概念，这起交友事件的过程不是可逆的，它的发生一定会对环境产生影响而留下痕迹，要恢复到原态是根本不可能的。
    晚上七点，宁浩准时来到小花园，此时这里空无一人。深秋的夜晚，天色阴沉，西伯利亚的寒流不期而遇，斑驳的银杏树在寒风中丢失了不少已渐渐发黄的叶片。在朦胧中，远处走来四个女子，宁浩一眼看见里面有燕子的身影。
    几人上来就围住宁浩，相互介绍后，就对宁浩的行为进行了义正言辞地批判。事发突然，宁浩先前想好的词句均无法表达，只好缄默地听着这群女生的教训。在被教训了二十分钟以后，一位看上去比较老道的女生要求宁浩表态。宁浩才从懵懵懂懂、混乱不堪的状态里理清自己的思路。他分明听到了这群女生对自己批判的几个要点。一是现在学习紧任务重，不是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二是大家目前人还小，心智不稳男女交友不妥；最后是人要有健康的思想，要积极上进，不能整天胡思乱想。宁浩想，她们要自己表态就是要自己承认胡思乱想、异想天开。他不能认可自己是胡思乱想，他是有根据有感悟的，他还相信在燕子的眼里，他应该是热爱学习、刻苦专研的那一类学生。看着这群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女生，宁浩不想多言，他说，自己以后不再做如此的傻事了，也不会再骚扰燕子。说完灰溜溜地离开，完全忘了要回自己写给燕子的信件，他没有承认自己胡思乱想，但再也没有出现在39教室。
    事后，苦闷的宁浩找到强子述说着自己的遭遇。
    强子说：“老大，别郁闷了，你是碰见个叫真儿的女孩了。吸取教训吧！千万不要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写什么东西被人抓住把柄。这是硬伤，你要想法要回那封信，以免后患。”
    宁浩悻悻地说：“信上没写什么。”
    “还没写呀！你是不是写了“我以为我们是有缘分的”？这就不打自招了。”
    “缘分不代表爱慕，最多有点暧昧。”
    强子笑道：“还在这儿咬文嚼字呀，我的老大！要是那个女生把信交到姚德忠那里，你就惨了。她既然能叫上几个同学来教训你，就不能排除把信交出去。”
    一听到这儿，宁浩也不寒而栗。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在32教室，宁浩的心砰砰地跳着，但表面超然地来到燕子的身边坐下，小声对燕子说：“苏燕同学，我有句话想对你说，希望你给我机会。我在老地方等你，就现在。请带上我写的信。”
    燕子非常真诚地来到小花园，递上宁浩的信纸，说信封找不着了。宁浩苦笑了一下说：“我是你们眼中的坏男生吗？”
    “不是的，那天我同学有点过火，我向你道歉。”
    “不用了。我想知道你对我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很平常的那种。”
    宁浩问：“你从未注意过我吗？”
    “注意？没有，只是知道你和我常在同一教室上自习，仅此而已。”
    “那你有没有想认识我了解我的冲动。”
    “没有，那天我同学找你谈话后，我想应该再给你一个交代。”
    宁浩问：“什么交代？”
    “教训你不是我的本意，我当时看你很无助，我也很内疚。叫我同学来是给我壮胆的，没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嗯，知道了。”
    此时的宁浩感到挽回了一点尊严，这是他与燕子的第一次谈话，也是最后一次。至此他不再去39教室了，远离那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面孔。燕子也没有出现，她选择到第二教学楼上自习。只是偶尔会在图书馆与宁浩邂逅，每次相遇双方都倍感尴尬，这就是不可逆过程留下的痕迹。
    直到半年以后，宁浩才从这个没有一点尊严的事件中慢慢走出。他在他的那个红色丝面本子上写下如下的话：即使你真的爱上一个人，在情况没有搞清楚之前，千万不要主动留下爱慕的证据。一旦对方拒绝你，你将丧失应有的尊严。因为你的爱，别人未必理解，平衡将完全打破，新的平衡还未建立，你将感到被动和沮丧。还不如静观其变，感受想象的**，让思恋朦胧地充满记忆的空间，体验单相思的*。
    最后一句话宁浩显然是写给熙熙的，他仍然思恋着熙熙，感受熙熙带给他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