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290经略东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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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凌晨时分,天皇朝廷接到了博多的快使传报,得知大宋国师兼枢密使卫氏家率使团和舰队出使日本的消息。
    已经院政的鸟羽上皇立即令藏人宣见太政官和八省六卫的公卿大臣,商议接待议程等事项。殿上公卿大臣们为抢接迎使的位置吵得不可开交——这可是接近上国使臣拉关系的好机会,谁都不想让别人占了便宜。鸟羽上皇权衡再三,最终确定以太政官次官、中纳言藤原赖长为正迎使,以职司外交事务的治部省长官藤原纪光和兵部省长官平忠盛为副迎使,率领官员和兵卫前往小滨港迎接。
    午后未时,准备齐全的迎使团从平安京出发,车马鲜明地赶往若狭国。
    中纳言和治部卿坐在同一辆马车内,身后跪着一名侍女奉茶。从京都往小滨港的官道被修得宽阔平坦,马车行驶得很平稳,茶汤没有溅出半滴。藤原赖长慵懒地倚在金丝刺绣牡丹花的绵面迎枕上,半眯着眼品啜武夷团茶,白皙手指满意地抚摸着哥窑盏上滑腻如玉的冰裂纹,一边听治部卿谈说前事。
    藤原顕辅脸上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那年大宋使臣出使我朝,使臣的护卫统领连败上皇御所四位北面武士。那口宝剑真是使得出神入化,便见一道白光,‘铿’一声就将平正泰的长刀给挑落,交手还不到一回合……”
    这位治部省长官说的是建炎三年十二月大宋枢密院使臣出使日本,谴责日本朝廷剿寇不力,要求赔偿宋商损失,态度很是高傲,激起朝中公卿不满,怂恿上皇的院御所武士“以武会友”,想用武力教训教训大宋的使臣。孰料大宋使团的一名侍卫竟然连败四位北面武士,让上皇和公卿贵族都震撼不已,原本砌辞敷衍的态度立时软和下去。
    “当时上皇赞叹说,其武勇堪比八幡太郎义家,赐金百两,御刀一柄。”
    “哦,哦……”藤原赖长发出噫叹声。
    藤原顕辅所说的“八幡太郎义家”是日本平安王朝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姓源名义家,是关东武士团首领和源氏家主,传说其母身怀义家之时,其父源赖义梦见八幡大神——清和源氏一族的氏神,也是日本神话中的战神——赐剑于他,故义家得名“八幡太郎”。
    这位“八幡太郎义家”曾在前九年之役、后三年之役中成功镇压了安倍氏、清原氏等虾夷(北海道)战败豪族的反乱。相传清原氏挑战他的箭法,将三套甲胄叠挂于树枝之上,源义家一矢飞去,三甲洞穿,清原氏拜服投降;摄政王妃很磨人。后来在关东兵乱中大显神威。被白河法皇誉称为“天下第一武勇之士”,是日本武士奉为神话的人物。
    宋使访日这年正值白河法皇病重,等了多年的鸟羽上皇终于能够执掌院政,心中犹存对祖父的积怨,发出这声“武勇堪比八幡太郎义家”的赞叹,既是发泄对白河法皇的不满,也是抬高这位大宋侍卫,给比试输掉的北面武士找回些脸面——能和八幡太郎义家堪比武勇之士,输在他剑下不算丢人。而这些北面武士都是他的院御所武士,他们的脸面就是上皇的脸面,自然是要维护的。
    当然,鸟羽上皇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武士势力日益增大已经引起他的忌惮,这时借大宋武士来比源义家,就是将武士贵族奉为神话的源义家拉下神坛,意味着对武家势力的一种打击。
    治部省的长官藤原顕辅出身藤原北家,属分支末茂流,和中纳言藤原赖长所属的藤原北家嫡支本家流的血脉关系已经很远,有着不同的利益派系,但在对待崛起的武家贵族的立场上却是一致的,因笑道:“上皇赞这位天朝的安侍卫是第一武勇之士……啧啧,中纳言没见到,那平忠盛、源为义的脸色好看极了。”他的语气十分欢快。
    藤原赖长哈哈大笑,他所属的藤原北家本家流就是平安朝赫赫有名的摄政关白家族,和关西、关东武士团的首领平忠盛、源为义都不对付,自然乐见他们削脸面。
    “以前常常听藏人说起御前比武的精彩,可惜未能亲见,实在是遗憾,遗憾。”这位关白家的次子是前不久才升为中纳言,进入太政官(内阁大臣)之列,前年大宋使臣朝见时他还没有上殿。
    治部卿喝了口茶,继续往下说:“那位安侍卫谢恩时,却说他的武艺在大宋不过二流,他侍奉的国师枢密使才是大宋第一高手……”
    按日本方面的理解,国师亲卫就是卫氏家臣。
    据这位武勇过人的“家臣”说,他在卫国师手下走不过半招,还特别强调,国师不持兵刃。
    鸟羽上皇、崇德天皇和公卿、武家大臣们都听得目瞪口呆。
    再之后,大宋水师的舰炮和武威震撼了日本朝廷,而这样的虎狼之师就是那位天朝国师统辖,听宋商说,这样的水师还有十几万,又说,卫国师为相的枢府还统有马步军四五十万……
    上皇听得牙漏抽风,吩咐下去,说天朝上国不可轻易开罪。
    “……想象那位上国国师的风采,真是令人神往啊。”藤原顕辅优雅地持着桧扇,摇头晃脑。
    藤原赖长抚摸着茶盏,“明日便能见到了。”他细长的眸子闪过一道冷光,“这次可不能让平氏占去了风头。”
    平忠盛因占了对宋贸易之先,平氏家族在这几年的贸易中笼络了大量财富,去年就为鸟羽上皇修了一座道院,上皇大赞他忠诚,平忠盛遂由从四位上的左近卫中将升为执掌兵部省的兵部卿,这让公卿第一家的藤原氏恨得牙痒痒的,更眼红平氏把持了九州一半的贸易。这次大宋使团出使日本,就是他们重新分派利益的机会。
    两位藤原氏的表情都郑重起来,藤原赖长道:“必须要准备得周全、妥贴,让天朝使团满意,我们这样……”他慢慢说出安排。
    藤原顕辅把玩着桧扇,边听边沉思,两人在马车中细细商议起来。
    迎使团一路车马喧阗,傍晚时分到了小滨城,在若狭国司和城守的殷勤接待下,一行人住进藤原摄关家的寄进系庄园。
    次日辰时,日本迎使团盛装出现在小滨港。城守府连夜布置,在码头竖了许多彩色的旗幡,五颜六色的丝绸彩帛随风飘扬,看起来十分喜庆。
    便听“轰轰轰——”的炮声响起,后面的百姓叽喳道:“来了,来了,放礼炮了!”
    约摸三十几声炮响后,巍峨如山的舰队划破清晨的雾气,“哗啦啦”破浪撞进眼中,高耸入云的桅杆上数不清的风帆就像一面面巨墙,扑天盖地而来,压得人只能抬头仰望;重生之蜕变。
    “啊,庞大的舰队,威武的水师!”一名身穿狐皮袍子、手持桧扇的公卿大声吟起诗来,“万炮雷鸣劲,千帆鼓生风。滨海舰船匝,波山威气冲。”
    其他人大赞:“好诗,好诗,大学头真是高才啊。”
    藤原顕辅撇撇嘴,这大江氏又在出风头了。
    礼炮声停歇后,城守吩咐下去,码头上立刻燃放起了迎宾的烟花,“噼哩叭啦”声里,产自大宋的五彩烟花在海空上缤纷绽开,将天空映得五彩艳丽。
    码头上的百姓欢呼起来,抬脸仰望着天空,烟花下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又带着些许茫然。这些百姓都是在昨夜接到城守府的命令,要求早起守候在码头上,迎接天朝上国的使团,表露天皇治下的百姓对天朝使团无比欢迎。
    人们抬眼望去,烟雾腾腾中,只见得一幢幢巨船排海而进的气势,很难数得清楚到底有多少艘战舰开进了港口。在笼着晨雾的海面上,就连跟随在舰队后面的大宋商船都没有发现,驶入若狭湾的水师战舰少了十几艘。
    烟花还在天空绽放,开在最前面的水师旗舰和国师官船在中间码头泊岸,舰桥还没有放下,就有十几名头戴朝天幞、身穿紫衫夹棉缺胯袍、革带佩剑的国师府亲卫掠空而下,排成护卫队形,顿时引起码头上阵阵尖叫、惊呼。
    “飞……飞下来的啊!”人们都瞪大了眼,若不是亲眼所见,怎敢相信有人从丈高的大船上这么轻飘飘跳将下来,连腿都不打弯一下?!
    先前赋诗的大学寮长官诗兴又发,手持桧扇漫声吟哦:“健儿驭风行,凌波天外客。疑是仙人谪,落为贵家士。”
    藤原赖长手中桧扇半合,笑眯眯道:“大学头的诗做得越来越好了。”
    大江维元手持扇子半遮面,优雅矜持的一笑。
    站在右前方的藤原顕辅暗呸一声,心道大江氏倒会拍马屁,这些飞身下船的武士显然是那位天朝国师的家臣,诗中道“疑是仙人谪,落为贵家士”,这不是变相地讨好那位国师么?
    藤原顕辅暗生警惕,这大江维元向来与治部大辅源有仁交好,若是让大江维元抢了风头,得了大宋使团青眼,没准就能成为源有仁的助力,威胁他这治部卿的位置。心念一转,当下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将大江维元完全挡在他身后。
    大宋使团已经走上码桥。
    这座码头去年才翻修过,仿照华宋港的码头兴建,长长的码桥从岸上支入海面,足有四五十丈长,灰白的地面上铺着鲜红的地毡,踩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地面的坚实,两边还摆放着整齐的盆景,上面用彩绢扎着精致的花朵,风吹摇曳下曼妙如生。
    卫希颜穿着紫袍大氅走在最前,明纱冠下容颜如雪,目光深邃幽深,身后是使团官员和水师主将,国师府亲卫护在周遭。叶清鸿微微落后她一步,青缎道袍外面系了件素色大氅,容色清冷无波,目光扫过前方华服盛装的日本大臣,但见人人手持折扇,头上戴着黑色的垂缨冠,毛氅下广袖宽袍,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粉,不像博多码头上那些涂得白煞煞的“女鬼”。
    卫希颜淡声道:“这些倭国官员还算识趣,没有顶着张白无常的脸出来迎客。”
    她身后的官员都笑了起来,水师都统制徐文的笑声最是响亮。
    日本大臣远远听见笑声,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心里却都松了口气,看来天朝使团心情不错,不枉码头上这番精心布置。
    使团正使、太府寺卿富直柔边走边说道:“中原魏晋时期,士族男子有敷粉为美的雅致;恶龙法则。野史载道,竹林七贤的阮籍忧愤司马氏的倒行逆施,加上胡人入侵战乱不休,心中悲郁无法宣泄,便将脸涂成白面,用特立独行表达对朝廷的不满。后来到了南北朝期,士族除了敷粉外,又有熏衣剃面之风。因中原战乱有些士族躲到了海外。观这些倭国大臣,人人涂粉白面无须,或许就是从这些中原士族后裔那里学来的风气,成了倭国贵族的雅致。”
    众人豁然:原来还有这个源头。
    使团成员抬眼望去,但见前方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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