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194阁门除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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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朝廷下诏,并有敕榜张贴于和宁门外。
    宫门红杈子外聚集了成群的商民百姓翘首观看,张贴的小吏大声诵念褒奖榜文,诵念后又用浅俗文白的话解释一遭。围观的百姓大多是曾到共济会出钱出粮捐助的,一边听一边兴奋地交头接耳,皆是与有荣焉的表情。
    不出几日,诏令和敕榜便通过《西湖时报》的报递渠道快速转到各路报纸相继登出,在某些“有心人”心底再度卷起一层波澜。
    ***
    泉州是大宋享有盛名的四大海贸港城之一,于哲宗元佑二年设立市舶司,和第一市舶司广州相比算是后起之秀,但自南廷定都临安后,因泉州比广州距万商云集而往的京师更近,占了地利上的便利,这两年的海贸发展竟有超过广州的势头。泉州舶商大小累以百千家,经四十年的竞吞累积又逐渐形成了汉蕃并荣的海商豪家,其中以蒲、严、罗、齐、施五家为最——入宋籍的蕃商以蒲家为首,汉商则以严家为首。
    此时严家家主严方朔正在书房中踱圈子,手里那份《泉州日报》已反复看了七八遍,八字眉下一对细眼灼灼发亮,忽地“嘿嘿”笑了两声,五指一用力将报纸揉成了团。
    “这赌约我却是输了!”他说“输了”语气里却没有懊丧,反倒有着隐约的兴奋。
    严方朔又踱了几步,忽将报纸“哗”声展开又溜了一遍,随手扔在案头,转头朝门外喝了声:“严福!”
    “家主!”
    “去,将大郎叫来。”
    “诺。”
    不到盏茶工夫,严家长子严泽广匆匆走入父亲书房,进门打了个喏,“爹爹。”
    “广儿,”严方朔双目炯炯,“吩咐人准备车马,咱爷俩去福州一趟。”
    严泽广一愕,“爹爹?”
    严方朔哈哈大笑,“去福州,给莫六那把老骨头贺寿去。”
    严泽广更加愕然,眼下距莫翁七十大寿尚有一月半,这会儿去太早了吧?
    “广儿,此前我和名会首立了个赌约……”严方朔看着儿子嘿嘿一笑,挥手道,“这事回头再说。你且下去准备寿礼,过两天咱们就走。”
    “诺。”
    严泽广退出时目光瞥过案头摊开的报纸,扫过那道醒目标题,他心头“嚓”然一亮,想起父亲提过在福建路设立共济会分会的想法,难道这就是与名会首立下的赌约?父亲急着去福州也是为了和莫翁商议此事?
    想到这,他脚步不由迈得更快。
    ***
    西川成都府。
    蜀地的隆冬似乎比东南来得更冷,刚刚落过一场大雪,寒风犹在天府平原上肆虐不去,积雪后的园子里却已有裹成一团的孩子们追跑着打雪仗,清脆的欢笑声将寒冬的冷风也融暖了几分;我本是龙。
    西川王家的家主王沂一袭白狐皮袍子,笑吟吟背着手站在梅亭里看孙子们玩雪,金线蜀绣的暖靴下踩着纯白如云的波斯地毯。亭中白玉石桌上也铺了蜀织的锦毯,七八只晶莹剔透的碧玉盘里盛着各色干果和精致点心,桌侧和亭子四角都架了尺高的金铸炭炉,镂空格下无烟炭烧得火红,烘烘热气将寒风直逼出亭外。
    他负在背后的双手捏着份《西川时报》,食指不紧不慢地敲在报纸上,“哒、哒、哒……”约摸敲了有□下,他抬抬眼皮子,对垂手立在一旁的三子王中柘道:“三郎,替为父拟封信,给杭都商盟……”
    他想了想,道:“就说:‘西川王十五敬邀名首西岭赏雪,稽首以待!’”王沂目光烁烁。
    杭都商盟……名可秀?王中柘一怔,“爹爹,你前几日方见了北边的雷相公,怎么又……?”
    王沂嘿嘿一笑,目光狡诘,“谁说见了北边的就不能见南边的?嘿嘿,北边有雷太师,南边也有卫国师……三郞,唐门宗主娶了雷太师唯一的爱女,按说女婿和泰山应同心协力,这唐宗主却是甩手不管,你道为何?”
    他眯了眯有些松弛的眼,说出辗转得来的秘闻,“因为唐门被卫国师压制,承诺奉守中立。”
    王中柘初次听说这事,不由惊得呆住。不说唐门在江湖道上的势力,就是在巴蜀的商道上也是几个商业行会中里数一数二的角色,连他们这西川第一豪家的王氏都不敢小觑,却被那位国师以一人之力压服?!
    “那位唐宗主为父也打过几次交道,是个阴冷狠辣人物,按说不会轻易压服,这其中或许另有玄机……但无论如何,唐门的态度已很能说明问题!——嘿嘿,这南北之争最终鹿死谁手,眼下可难说得紧。在势态不明前,身家切忌放在一只盘子里。”
    王沂忽地转身一挥手,桌边一只价值百贯的翠玉碟子立时“啪”摔地上,碎成了十几块。
    王中柘眉头耸了耸,转瞬恢复平静,一招手,亭子外一名小厮快步进来,利落收拾了下去。
    王沂又负手望向阴晦难辨的天空,说道:“昔年,名花流和惊雷堂南北对峙双雄,如今雷太师江湖入朝,持事北廷,似乎惊雷堂压过了名花流……然这两年观南方频频动作,目下虽难断定是否名花流在背后,但对我辈商贾确有大利……”
    他语气顿了会,又慢慢道:“北边雷相公许诺了我王家诸般好处,这自然是看中了我们王家在西川的地位和财富,需得倚重我王家,但……”他摇了摇头,陡地止住。
    王中柘心中思忖父亲话中未尽之意,目光扫动间自是看清父亲背在身后的报纸,“共济会”“监赈权”几字跃入眼帘,他忽然省起大堂兄已赴南廷应了制举,再回想父亲当时反应,前后贯连在一起,他隐约有些明了父亲的顾忌和筹谋,心里不由一震,应喏道:“爹爹,孩儿这就去拟信。”说完大步走开。
    王沂负手不动,老而弥坚的深沉目光望向天际,似是想透过这晦暗天空看穿未来的路。一只雪团突然“扑”一声在脚边砸开,雪溅上金线暖靴。惹祸的孩子“啊”一声尖叫,跑近前惶恐嚅嚅:“阿翁……”
    王沂弯腰笑着摸了摸孙子的头,“去玩吧!”那孩子欢呼一声跑开,几个孩子又尖笑着追跑开来。
    凝望着雪地里朝气蓬勃的孙辈,王沂面庞越发慈和,心头的那份念想更加坚定:为了他王家后代子孙百年的富贵,这一局他必得好生筹谋!
    ***
    临安京城。
    进入腊月,过了腊八腊九天气已经很冷,大街上却并不冷清,到处都是采办年货的人家走铺串席,喧声杂嚷不逊闹市。
    城南山林却一片幽静,一只浅灰的鸽子越过七宝山,飞过南城阴灰的天空,仅是一道不起眼的黑点,很快飞入南巷某座阔宅里,消失踪影;妖孽姬十三。
    灰鸽子落在绿荫院内一只骨节均匀的手掌中,“羽十七,辛苦了!”那男子有把柔和好听的嗓音。
    灰鸽“咕咕”两声,冻得冰凉的嘴尖亲昵地蹭着他掌心。男子手指灵巧地取下鸽筒放入怀中,托着鸽子放入鸽屋中暖箱内,一边喂水喂食,一边轻轻搓揉冻凉的翅膀和细脚,让经过特殊耐寒训练的羽十七舒活下筋骨。
    安顿好了小不点,鸽卫走出鸽苑,穿过一道长长的曲折游廊,递牌通过一道月洞门,进入枫林。又走过曲径林道,盏茶工夫后,方近得东西南北各五百步距的枫阁。他在枫阁的西门验了牌子,熟门熟路上了西二楼,又过两道关卡,行了约摸二百步,方进入千机阁的千四机。
    “西川来的讯报。”他将漆印完整的竹筒递给负责巴蜀信报的千四机讯长,按鸽卫的规定“不多看一眼、不多问一句”行礼后即转身离去——如果要回讯,讯长自会遣人送去封印的竹筒,不需要他多问。
    讯长将漆印在烛火上融化了,用巾拭干,抽出塞子倒出麻纸条,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出了机房,走入西三楼千机阁阁主莫秋情的公事阁子。
    过了阵,莫秋情从阁中走出,由楼廊迂转行向东枫阁,沿途经过三道牌符人的验查,方进入宗主处事的正心阁。
    “名首?”
    名可秀看过巴蜀分堂传来的讯报,挑唇笑了笑,她玩味嚼着这两字,良久,笑说:“这西川王十五可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名首”,既可是“名宗首”,也可是“名盟首”,或是“名会首”,这三个不同的“首”代表了名可秀四种身份:一是南方江湖宗派之首,二是南廷京都商盟之首,三是东南海商联会之首;四是共济会之首——王沂想邀请的是哪位“首”?
    这老狐狸是模棱两可了,玩的就是个模糊!
    莫秋情冷哼嗤笑,“这老狐狸再狡猾,还不是要向宗主折腰?想当年,咱们巴蜀分堂刚进成都府那阵,柳分堂投拜帖去他可是傲慢得很哪!”
    名可秀微笑,“王家从孟氏的后蜀国起就已在蜀地零散行商,累家到太宗朝时成为益州豪商,到真宗朝更是西川豪家之首,‘交子’便是最先在西川出现,由王家为首的益州十六豪商共同发行,十六年后方收归官府,可见王家在西川的实力和影响力;再经这百年积累,在蜀地的势力已是盘根错节,称之为‘西川商王’也不为过——王十五有傲的资本!”
    她说到这声音顿了顿,略略抿了抿唇,铁丑适时进入换上盏新泡的热茶,不烫不温,正合入口。
    名可秀端起盏抿了两口,继续说道:“我名花流的势力虽说威震大江之南,但在峻途遥远的蜀道西川仍是影响不及,初入西蜀得王家冷遇也是意料之中。其后商业上有竞争有合作,但都不热络——想必王家对我们和惊雷堂都是抱着敬且远之的态度,不轻易示好。但南北分立后,形势就变了……”
    雷动以太师之位持国,便不再是普通的江湖入商,王家势必要重新估量……但这王沂心太大,盯着北,也盯着南——此番向她示好,必是缘了“制举种因”“监赈得果”而致。名可秀冷冷笑了笑。
    “宗主……”
    莫秋情迟疑,“您是否去?”
    “去、当然去!”
    名可秀放下茶盏,勾起唇,“雷动怎么会放过西川这块肥肉?如我所料不差,雷雨荼必是已亲自去成都府见过王沂了!这老狐狸,想脚踩两只船。咱们,也要如他愿不是?”她绽起笑容。
    莫秋情蹙眉似不赞成,“成都府离凤翔近了,过了剑门关就是,只怕……”琉璃色眸底溢出浓浓担忧,昔年少主幽州遇刺那一幕让她至今想起仍惊悚寒颤;幻妙人生。
    名可秀知她在怕什么,悠然一笑,“阿莫,别担心。”她神情从容而自信。
    莫秋情心想“放心才怪”,暗忖这事得告诉卫师,不能让宗主一意孤行,她心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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