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歌有柚未》杨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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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得很过时了。
    步行街的尽头传来九声长响,那里有一座大钟楼,会整点报时,九点了,伊还没有来,肯定是伊还没有起。伊之前就总是眠不透,得久睡些才好。
    北面,朝阳的一排屋瓦上零稀落了几只野鸽,怎么都不飞起;裹着冬衣累累的人从北风里一径穿行到地下铁的站台;巴士车来了去,去了又来;对角的花舍里飘出来百合花的香味。
    十点时,伊依旧没有来,想必伊应是化着颜妆吧。
    十一点——伊是忘了看日期了么,不然何以这样子姗姗来迟?
    郭襄站乏了,找了个花坛的沿坐下歇会。十二点时,伊有点饥了,去快食店买回两份便当,就在闹市区的当街草草吃完。另一份便当,杨过始终没动筷。
    午后,北风大作,铅云压低天空,整座城都暗了下来。郭襄冻得瑟瑟发抖,没大会儿,片片雪花从天飘落。杨过说:“小妹妹,你先回去吧。”郭襄扬着冻红的小脸说:“我不!”
    风一阵阵紧,雪更大,纷纷地席卷过闹市区,雪花如棉絮般贴着地飞滚。杨过担心郭襄冷坏了身子,便说:“小妹妹,你去那家咖啡店,坐在落地窗边,帮我望着北边的来人,好吗?”
    “那你呢?”
    “我要在这儿……伊来时,便能第一眼看到我。”
    郭襄深悉体谅人,知道自己若不去,他会很担心,伊不愿他分心挂念,不愿增他的烦忧。
    去咖啡店点了一杯暖咖,坐于落地窗旁,捂着杯,先暖了手心,有成群的雪片簌簌地飞来,撞向落地窗,又无声地飘走。
    行人大都急忙往家赶,大街上,只有他,茕茕一人,在飞雪弥漫里飘然孑立。
    飘了一下午的雪,他的头发,他的眉额,他的肩膀,他的棉袄,他的棉鞋,都白了。郭襄送来的热咖啡,他没饮,渐渐地结了冰。
    傍晚,钟响了六声,伊到底没有来。
    纷纷暮雪,渲染了结局。
    这一刻,杨过如箭穿心,五脏六腑都好苦,渐渐地,仅余的情毒开始发作,好几年没痛了,这次却痛的山河变色。
    “过儿,弹的第一个音就错了,想什么呢?”
    “过儿,门匙找不到了,咱们去公园坐一坐吧。”
    “过儿,衣服缝好了,来试一试。”
    “不要闹,过儿,我要贴面膜呢,过会儿再让你亲。”
    “步行街的铁板鸭肠,我家过儿最爱吃了,哦老板,多加辣啊。”
    “一二三,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什么,不是今天,那这蛋糕……还能退么?”
    “过儿,我真的不是贪吃蛋糕才记错你的生日……哦好吧,我错了,可是蛋糕真的很好吃啊。”
    “过儿,姑姑想你了,过来让我亲一下。过来嘛,我数到三,一,二……嗯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我很爱很爱你……没,我没偷吃你的便当……好吧,就吃了那么一点点……都说很爱很爱你啦,还打我,哼!”
    “过儿,以后你要是找不到我了,就来这吧,我喜欢站在闹市区里等你来找我。”
    脑海里全是小龙女曾经絮絮叨叨的话语,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却有着十万倍的温情。
    他痛地抓着脑袋跪在地上,几乎晕厥,呕的血染红了一地白雪,忽然他像一匹狼仰脖子向天空怒吼了。
    郭襄在落地窗里面目见这一切,泪啪啪地往下掉,伊心里刀割般地想:“爱情啊,你不要欺人太甚。”
    伊奔出咖啡店,去雪地里扶起杨过,杨过野蛮地推开伊:“不要过来!”眼里凶光大射,宛如兽。
    见伊是郭襄,渐渐收敛了兽性,说:“你还没走啊。”
    杨过心乱如麻,也不抖落身上的雪,一身的萧索。他不想敷衍伊说话,也不告别,踏雪往来路走去,踩地咯吱响,脚印盯入到雪里去,很深。
    郭襄已是第二次目送他这样落寞的背影。大雪纷飞里,晚街黢黑,路灯亮起了,杨过走得远了。
    病例诊断单
    姓名:小龙女。
    性别:女。
    ……
    诊断结果:确诊,感染HIV病毒。
    顾问医师:黄药师。
    诊断日期:2001年12月24日。
    备注
    原告方委托律师诉告如下:兹诊断结果应以保密,仅用于起诉尹志平强奸案的法庭取证。如有恶意传播,侵犯当事人名誉,追诉其法律责任。
    “杨过,药方配好了。服药期间,需得你尽力追忆一切伊,药剂会根据大脑活动区域刈除相关记忆,药后便不记得伊。遗忘了,情毒也就痊愈了。”
    “不用了。郭襄不是说过么,苦有苦的味道啊。有伊可以怀念,我才觉得活着有味道,尽管会很痛……很久。”
    “我早猜到你会这么执拗,好,既然你喜欢享受痛虐,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春。
    说春其实还有点早,郊尾墓园里的樱花树刚发出了苞,星星点点的红骨朵缀着枯了一冬天的枝丫,还不足以给人以惊艳,加上这草坪不太翠意浓,林间的鸟声又太寂静,怎么说好呢——这墓地的景色勉勉强强还凑合吧。
    墓园里有多少墓碑就有多少樱花树。
    一块碑旁,势必有一株樱花树相依。每年的清明时节,坠枝丫的樱花重影地荫着大片墓地,如一团绯云,叠着另一团绯云,扫墓的人在火烧云底下穿行。
    但今日来扫墓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另一个是独臂人,头发乱糟糟的,还有那一大把胡子,也很有范,大约就是乞丐的范吧。
    他两个人祭的是同一座墓,墓主是女性。
    独臂人盯着墓碑上泛黄的照片,目眸湿了,说不出话来。
    “伊走之前说,希望在这十六年里,你能够再成个家。伊以为,十六年那么久,足可以让你忘掉伊的。”
    独臂人依旧无声以对。
    “伊走时,嘱托我说,如果十六年以后,你还忘不了伊,就让我把这交给你。”
    是一盘磁带。
    独臂人识得这是伊之前用以录音的磁带。
    老者将磁带放入播放机后,则借口去散步,远远地躲开了。他很懂得,某些事不能够被分享。
    独臂人坐在了墓碑前,春的风那么柔和,将他几个月没有刈的头发轻轻吹动,如匝地的苍雪。
    耳听磁带里放起十六年前的录音,说话的人如今在这座墓里头。
    “好久不见,我的过儿,没想到你还没有放下我啊,你怎么这么傻呢,我的过儿。现在,你是在十六年之后吧,那时的你是什么模样呢,我好想去看看……但愿你不要那么瘦了。我这边现在是02年的除夕夜,过年了,你听,外面在放鞭炮,此时你也应该在看春晚吧。赵本山的小品那么搞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看着就止不住地哭了。近来我总是持续发烧,病况越来越遭了,呵呵,没想到说死就真的要死了。你不用担心我,过儿,当你听到我的声音,我已经成了一把灰,不会再痛了。听说人死了七天后会回人间再看一遭,过儿,你不会怕我吧?我好想再去看看你……真的好想。说好的十六年还你的一座城,对不起,我要失信了。其实,我多想去十六年后赴约啊,有你的余生……过儿,就说到这吧,我……”
    录音里的人哽咽地难以成声,一直在努力忍着哭声,到最后,还是说不下去了。
    独臂人面朝天空,泪跑出了眼睛,不受控地往外纷纷跑。
    这是他第一次掉泪,泪滚落地坠,暖了指尖。
    ————完。
    后记:
    我承认我确实亵渎了经典,但还是没忍住。金庸是我有生以来最尊敬的陌生人,《神雕侠侣》又是我很喜欢的故事,把这么好的故事篡改的面目全非,我的良心已经开始很痛了。我知道很多人想骂我,骂我不知天高地厚,骂我班门弄斧。唉,其实,我很想说一句:你们骂的对。
    这篇拙劣的故事写在七月尾,但仅仅时隔三个月,金庸病逝于香港,悲伤的十月之尾,神州同悲,天地缟素。
    老先生殁了的那日,夜了正看着《镰仓物语》,微博突然推送来噩耗,说先生走了。紧接着,心顿了一秒,下一秒,难过就涌了上来,心像是被谁揪着般疼,实在没了观影的心绪。
    我难过了好久,给了我江湖的人啊,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其实像我这样默默无闻的人,连与老先生萍水相逢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为了一种情结不舍得让这位老人离开。他给过我太多太多的梦了……
    我喜欢杨过这个角色,尤其喜欢经过十六年清冷日子后变得越来越寂静的杨过。金庸用一枝笔给了他肉,给了他魂,让他的故事如酒一样耐得住岁月。
    在神雕侠侣的结局,小龙女原来是活着的,与杨过在悬崖底团聚,有了好的归宿。
    但这种结局并不是金庸的本衷,本来小龙女早在十六年前便死了,金庸给杨过的余生安排了一个小郭襄。但是万千读者的抗议阻挠,甚至结众到明报公司前抗议。金庸不忍心让读者伤心,改了初意,服从了民意,这才有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神雕侠侣》。
    金庸是仁慈的,但我好像很残忍,到底是把小龙女写死了,而且是最难堪的死法。
    安排如此清纯的小龙女,得了艾滋病,原来我是这么混账。(怪不得没有人愿意听我讲故事。)
    这种残忍的结局,最先伤的人是我自己,写到最后,我也是噙着泪水码完所有的字,悲伤难以平抑。所以说,故事虽然我讲的平庸,起码我很用心在讲了。就算感动不了第二个人,起码感动了自己。
    把杨过从南宋挪到21世纪来,是我的一厢情愿。即便杨过没有绝世武功,没有黯然销魂掌,照样魅力无穷,照样会让女孩子一见杨过误终身。但我的笔始终构述不来他的十足魅力,是我才气太浅,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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