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局》正文第十章 九凤破门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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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越佩服那个老怪物了。”
    老妪默然,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川岛起身朝小楼行去,淡淡地吩咐道:“知会秦自成,不许对谭啸轻举妄动。”
    太阳落山之后便有些寒气袭人,谭啸坐着洋车朝海柏胡同行去,莫名其妙地有种心惊肉跳的不祥感觉。他以为是自己连日来没有休息好,再加上精神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以致精力有些无以为继,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张大网已经当头罩下。
    车子甫一转入海柏胡同,靠在车上养精神的谭啸便听到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呼远远传来,旋即响起一阵混乱的喝骂声。
    谭啸的身体一震,探头朝前方望去,这海柏胡同只有街口安装了几盏电路灯,幸好各家会馆都灯火通明,把一条胡同映照得颇为明亮。谭啸一眼便看见十几丈外人影交错,拳脚挥舞,惨叫与骂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两旁的楼馆中不少人探出头来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制止这些人当街行凶。
    什么世道!谭啸在心里骂了一句,发觉洋车的速度降了下来,俄而那车夫索性停了下来,抻着脑袋张望着,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啧啧声。
    “怎么不走了?”谭啸忍着怒气沉声问车夫。
    车夫恬着脸笑道:“这位爷,看您穿得体面,小人不是担心那血汁四溅弄脏了您的行头嘛!”
    谭啸大怒:“放你娘的屁!”他见那几个行凶的人各个身强体壮,被打倒在地的苦主捂住了脑袋,也看不出年纪,但是身材瘦小,在围攻之下只能弓着身子苦苦承受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嘴里不知道在叫喊着什么,听起来却不像是求饶或是惨叫。
    “住手!”谭啸腾地一下子从洋车上蹿了出去,几步便跃到场中,一把抓住那个踢得最凶的汉子的背心,单手猛一较劲,将这个比他还要高上一头的壮汉给甩得腾空飞了出去!
    那汉子凶性蒙心,打得正兴起之时猛觉得背心一紧,随即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摔飞,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也算他反应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爬了起来,虽然没有受伤,却被摔得灰头土脸极为狼狈。
    那群汉子显然对群殴的经验十分老道,只稍稍一愣,便“呼啦”一下子转而将谭啸团团围住。
    被殴的那人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动作颇为矫健,倒把谭啸看得一愣。难怪这人身形瘦弱,原来只是个半大孩子,看样子顶多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全是血污,一双眼睛却十分灵活,透着一股灵气。
    “没事?”谭啸朝少年笑了笑问道。
    少年眼睛一亮,听出了他的声音,灵巧地跳到了谭啸的身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忽地大声骂道:“有种打死小爷!今儿你弄不死我,早晚小爷弄死你们!”
    这少年倒是够硬气,刚才挨打的时候,嘴里叫喊的八成也是这类狠话。
    离谭啸最近的那个汉子伸手便去抓他身后的少年,谭啸眼中寒光一闪,反手一拉少年的胳膊,拉得他横向移了一步,刚好躲过了那一抓。
    “当街行凶,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谭啸阴沉着脸喝问道,当日在火车上,秦自成说出这句话时他还觉得好笑,说完了他才感觉听起来有些耳熟。
    换作平时,他绝对不会这么鲁莽地出手管闲事,至少也得先弄清事情缘由再说。
    这世上倚强凌弱的不平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一个人就算累死,又能管得了多少?
    可今天谭啸心情烦闷之下便有些控制不了情绪,不管不顾就冲了上去,与其说他在抱打不平,倒不如说他是在发泄内心的躁怒。
    他的拳脚功夫平常,但那是和真正的高手相比,对付这些一看就是只凭蛮力的莽汉,四五个还没放在眼里。
    被谭啸丢出去的那个汉子自觉被折了面子,朝几个同伙吼道:“打死这孙子,让他知道什么叫王法!”说着抬起拳头就要往上冲。
    “柱子!”一个青年低喝,伸手拦住了挥拳的汉子。谭啸早就注意到了他,这青年方才就站在场外看着围殴,直到谭啸出现他才悄然走近。
    那汉子虽然性情暴戾,对这个看起来颇为体面的青年却没什么脾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拳头却已经放了下去,退后一步站到了青年的身后。
    其他的汉子也纷纷聚集到青年身侧,谭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看出这人才是领头的,生得白白净净,穿着也整齐得体,看上去就像个做学问的。谭啸自然不会被他的表象迷惑,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里竭力隐藏的阴鸷,并没有逃过谭啸的眼睛。谭啸微微一撇嘴,这青年不像是哪家的公子,倒像是在道上混的。
    青年朝谭啸抱拳一笑:“这位朋友,在下林隼,手下的兄弟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恐怕是一场误会。”
    “五福哥!”被林隼叫做柱子的大汉一听自家大哥的话里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不由大急。
    林隼脸色一沉,阴狠的目光刀子一般在柱子脸上扫过,这膀大腰圆的壮汉立时噤若寒蝉。那柱子在京城混迹多年,岂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见这位管闲事的年轻男子面对自己这么多人,仍是气定神闲,衣着也笔挺气派,很明显是非富即贵,有所倚仗。只是在道上混的,最重要的便是面子,今儿被许多人看到自己丢了脸面,不出三日便会人尽皆知,所以他硬着头皮也不能服软。
    幸好五福哥把这烫手的山芋接了过去,柱子面上兀自一脸不甘凶悍,其实心里松了口气,别看他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
    谭啸眼神一凝,一声五福哥,让他将眼前这些人与西城黑道上的五福帮联系在一起,看林隼的眼神也郑重了许多。这人很不简单,难道他就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小五福之一?
    “幸会。”对方笑脸相迎。不管是先礼后兵还是耍什么花招,谭啸既来之则安之,淡淡地朝林隼点了点头,一指身旁的少年,“误会不误会的我也不想掺和,只是几位当街对个孩子下死手,怎么着也有点让人看不过眼。”
    林隼还没开口,柱子已经指着那个躲在谭啸身后的孩子大叫起来:“这小畜生偷偷地往我们酒中下毒,咱们好几个兄弟都不行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谭啸惊诧地扭头看向少年,他本以为或许是偷东西被人发现这类的小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敢投毒杀人,胆子固然不小,心思也过于毒辣了。
    “胡说!我下的只是泻药,他们根本死不了的!”少年梗着脖子嚷道。
    林隼阻止了还要叫骂的柱子,阴冷的目光扫过少年,转向谭啸时却已经柔和了下来,诚恳地说道:“我这兄弟虽是个粗人,可说的都是实话,在下的那几位兄弟如今都已经奄奄一息,不说几位有名的郎中束手无策,连西医也查不出原因,却绝非什么泻药!先生既说到律法,那么投毒杀人该当何罪呢?更何况,他自己也承认不讳的。”
    “不管怎样,这种事自该官府、警察秉公处理。”谭啸有些为难,方才头脑一热,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冲动过后便隐隐开始后悔,他此时已经是焦头烂额,实在不愿意再得罪一个势力不小的五福帮,又被林隼几句话给站住了道理。谭啸嘴里应付着,却已经考虑如何抽身了,他既不想引麻烦上身,又不忍眼睁睁看着这少年被活活打死,想来想去也就只能交由官府处理了。
    林隼立刻点头,表示同意:“先生既然这么说,那就将他送交警察局吧,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谭啸心下反倒生出犹豫,五福帮在西城横行霸道许多年,与当地的官府警察怎能没有勾连?这少年若是被送入警察局里,恐怕是再难出来了。
    少年抬手用褴褛的衣袖胡乱地揩去源源不断流淌的鼻血,冷笑道:“官匪一家!不就是换个法儿弄死小爷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小爷还是一条好汉!”少年说完朝前跨出一步,转身面朝谭啸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表情极为认真地说:“先生您是好人,您的恩德俺铭记五内!师傅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跪师傅,俺连天地神佛也没跪过,先生请不要见怪。”
    别看少年年纪不大,这一番话却是说得掷地有声,谭啸眉头微蹙,仔细打量了一眼少年,小脸稚嫩却没有一丝惧色,双唇犟强地紧抿着,明亮的大眼睛流露出傲然不屈之色。
    谭啸心头猛地一震,不由得感到有些羞愧,竟不敢与少年对视。他直觉少年并没有说谎,此事或许真的是另有隐情,指望着官府秉公办案倒不如盼着太阳从西边升起更容易,他若就此放手不理,这少年恐怕难以活命。私下解决?谭啸抬头扫了一眼林隼,对方正含着微笑注视着他,表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钱解决,谭啸思索片刻,倒是可以试一试,刚要开口邀林隼单独商谈,那少年忽地朝西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师傅,徒儿无能,没法子为您报仇了!”少年站起身毫无征兆地朝林隼冲了过去,动作疾快无比,谭啸只瞧见他手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暗芒,似乎握着把极小巧的利器。谭啸来不及多想,横移一步,右手疾如闪电抓住了少年的衣领,厉喝一声:“不可!”
    “放开我,我要替师傅报仇!”少年努力挣扎着向前,却是无法挣脱谭啸的胳膊,咬牙切齿地盯着一步之外的林隼,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谭啸没想到这少年竟刚烈至此,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投毒似乎是为了给师傅报仇,只是既然有着血海深仇,又为何只投泻药?可是少年连死都不怕,更不至于撒谎吧?
    正僵持间,胡同口传来一阵喧哗,远远地谭啸便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叫嚷:“都老实点!警察办案,闲杂人等退避!林老五,你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谭啸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嘴角渐渐翘了起来,是杨老歪!
    四周围观热闹的人群发生了一阵骚动,忙不迭地退后闪开一片空场,谭啸拉着那少年与林隼等人立在当中。
    “不要怕!”谭啸轻声安慰道。
    “怕什么?”少年反问,好笑地看了眼谭啸,“不就是个死吗?”
    说得谭啸反倒有些讪讪,也不知这少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堪破了生死难关,听这少年言辞,却不像个普通人。
    七八个警察就像冲进羊群的虎狼,引起一阵鸡飞狗跳的骚乱,谭啸趁机又问那少年:“你投的究竟是泻药还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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