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局》正文第九章 日本间谍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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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我此次为何宴请日本的权贵?前些日子日本提出了一个条约,要求苛刻过分,我一来是为了探听对方的虚实,二来也希望能够请他们从中斡旋。这二人都是手握重权之人,若是能说动他们,不但为父亲大人分忧,亦是造福我华夏!”
    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正义凛然,袁克文不禁动容,正色道:“大哥说的可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二十一条’?”
    袁克定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谭啸心头一动,黄湛对他说过,革命党内有人猜测,所谓“二十一条”是袁世凯以之换取日本支持他登基的条件,可是看袁克定的言辞神色,似乎并非如此,根据假威廉斯的打探观察,袁氏与日本人的关系十分紧张,却不知道有几分可信!
    想到这里,谭啸便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暗忖或许可以借以探听些此中真相。
    袁克文对政治向来反感,又深知事关重大,心下便有些犹豫不决,秦自成小声劝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此事关系国计民生,你我岂能袖手旁观?至少我们也能帮大哥出出主意!”
    “自成说得不错!”袁克定赞许地朝秦自成笑了笑,一指谭啸,“亮声恰好懂得日本语,等下亮声就装作听不懂,或许能够从他们的言谈中探听些机密!”
    “老天爷保佑!”谭啸心中大喜,想起老骗子给他胡诌的命理之说,也不知道是他蒙的还是真有些门道,这半年来自己迭遇险境,最终却都是有惊无险,莫非真的是鸿运当头?
    谭啸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袁氏兄弟与秦自成,思忖这三人都不懂得日本话,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是死无对证。
    袁克定平生最欣赏的人物是三国时的曹操,其他方面暂且不提,那多疑的性格却是学了个十足。胡家小院谭啸为他解围一事虽然令他对谭啸生出几分好感,却也只让他觉得此人天真率性,或可一交;直到今日再度相逢,没想到谭啸竟是故人之弟,又是难得的人才,便有心招徕他为己所用,而秦自成的父亲位居要职,拉拢在身边也可收益良多。
    这场宴会正是试探谭啸是否可信的良机,其实这一场会晤并没有袁克定所讲的那般紧要,今日他宴请的这两人在日本政坛的地位不高,断无决策之力,袁克定只是遵照袁世凯的命令,打听一下日本方面对袁氏的态度罢了。
    既非机密,也就不需担心走漏什么,另一方面他袁克定礼贤下士,对谭、秦二人如此信任,亦彰显了气度赢得二人感激。
    这神来的一笔让袁克定大为得意。
    厅内四人各怀心思,秦自成以大义劝解袁克文应为大总统、大公子分忧,而谭啸也假意推托了一番,说事关重大,心下甚是惶恐等等。
    四人去向听涛阁的路上,袁克定郑重地再次叮嘱谭啸不要露了马脚,无论听到什么都要装出不懂的样子,谭啸忙不迭地答应,他压根儿就听不懂,哪里还需要装呢?
    两个日本人一个名叫西原井三,并没有担任官职,但其实此人乃黑龙会内田良平的心腹;另一个名叫有贺长雄,挂着袁世凯东洋事务顾问一职,在日本军政界颇有些关系,其实就是袁与日本之间的传话筒。
    虽然宴请的是日本贵宾,吃的却是西餐,谭啸还是第一次和日本人打交道,不过吃西餐的礼仪章法他在去上海前倒是下苦功学习过的,不由得再次暗呼侥幸。
    袁克定先是道歉,让两位贵客久等了,又将克文三人介绍了一番,自然掠过了谭啸曾留学东洋。有贺长雄在中国生活多年,汉语说得十分地道,而西原井三却是不懂中文,全由有贺长雄充当翻译。
    袁克定在与洋人打交道方面显然是个中老手,并没有急着切入正题,与有贺长雄天南海北地扯起了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恰到好处地恭维了一番有贺的汉学功力,将气氛营造得十分融洽。
    最后还是有贺长雄忍不住率先把话题引到了那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一直小心不去触碰的中心:“袁君,作为您真诚的朋友,我有责任提醒您,最近国内许多人都对贵国政府十分不满,关于前段时间我国公使递交的合作条约,大总统阁下似乎并没有给予充分的重视!要知道我们大日本帝国一直以来都是大总统阁下坚定的支持者,而您的父亲似乎并不在意与我国的友谊!”
    西原井三仿佛知道有贺长雄说的是什么,话音刚落,他便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哼,将手中盛着红酒的水晶杯重重地蹾在桌上,震得杯中的酒液飞星一般溅落在雪白的桌布上,殷红如血,令人心惊。
    谭啸暗暗惊叹日本人变脸速度之快,前一刻还是一副谦和友好、彬彬有礼的笑容,转瞬就变成了居高临下的傲慢和强硬露骨的威胁。
    “克定与有贺将军、西原君都是老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当然也就能够相互理解。”袁克定面对来自对面的冰冷的威压,从容地笑了笑,这份定力让谭啸也不由感到几许佩服,他却不知道袁克定与洋人打交道,几乎每次都要经历这种场面。几次之后袁克文也就明白其中奥妙,谈判就如同打仗,若是被对方吓住,自乱了阵脚,便是溃败的下场,所以无论心里有多么惊惶,表面上是万万不能露怯的。
    袁克定等有贺长雄给西原井三翻译之后才继续说道:“对于贵国提出的条约,大总统极为重视,数次征求外交部的意见……”
    “唉!”袁克定叹了口气,“不想条约内容泄露,举国哗然,社会各界反响甚大,政府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毕竟现今已是民国,大总统亦不敢一意孤行。”
    有贺长雄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盯着满脸无奈的袁克定半晌,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有贺长雄对西原井三说了一句日语,后者剽悍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粗声粗气地吐出一大串话来,随后两个人用日语快速地交谈了半天。
    “袁君,其实我们这次前来,西原君也带来了天皇陛下私下给大总统的问候。”有贺长雄抿了一口红酒,笑吟吟地望向袁克定。
    “克定洗耳恭听,必定一字不漏地转告大总统!”袁克定心下清楚,威胁过后便是利诱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有贺长雄语速放慢,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仿佛是怕袁克定听不清楚:“天皇陛下期待着大总统再进一步!”
    袁克定终于不能保持淡定之态,猛地抬起头,无法置信地盯住了笑眯眯的有贺长雄,呼吸紧促,双颊浮起病态的红晕,眼中射出惊喜若狂之色。
    一旁沉默的袁克文与秦自成也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住了,谭啸亦是心头巨震,脑际嗡鸣不止。袁世凯现在已是终身大总统,权势之赫,举国无双,如何再进一步?
    谁也没想到,有贺长雄竟然这么赤裸地将日本方面欲以支持袁世凯登基称帝交换“二十一条”的意图说了出来。
    这么机密的事情,有贺长雄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究竟是何居心?
    袁克定显然乱了心神,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却不知道有贺长雄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抑或只是个诱饵?
    “将军说笑了。”袁克定强自稳定心绪,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从容淡然,“大总统一向倡导民主、民权,称帝之事再不要讲,当然,天皇陛下的好意我一定会转达的。”
    心神震荡之下,袁克定终于失态,竟将称帝直接说了出来,宴会此时全没了味道。
    西原井三与有贺长雄得意地相视一笑,告辞而去。
    将二人送出了总统府,袁克定招呼三人来到了丰泽园,穿过了颐年堂,又走过长廊,便来到一座幽雅的四合院前,显眼处一副对联:“庭松不改青葱色,盆菊仍靠清净香”。
    “此联乃康熙亲笔手书。”袁克定有些心不在焉地对谭啸与秦自成说道。
    袁克文奇怪地问道:“大哥,你还不去回报父亲?来这里作甚?”
    袁克定脚下略微停顿,扫了一眼谭啸:“我心头有些烦乱无绪,禀告了父亲也不过给他老人家徒增烦扰,倒不如我们先议议……亮声,方才那西原井三与有贺长雄的对话你都听清楚了吧?”
    有贺长雄的一句话让袁克定的心神彻底乱了,日本明确表态愿意支持袁世凯登基称帝!这可是天大的事啊,袁克定第一个反应自是狂喜,不过他毕竟年近不惑,亦非沉不住气的人,心绪稍稳之后意识到眼前最要紧的,是弄清楚有贺长雄的话果真代表了日本天皇的态度,还是他为了促成“二十一条”而随意抛出来的诱饵?
    谭啸这时也是千头百绪,六神无主,一路上都在思忖着应该马上将这个消息通知黄湛,也没听清楚袁克定问的是什么,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等到下人奉上热茶,袁克定确定房外无人,把门仔细地关严,这才对谭啸说:“亮声,你将方才西原井三和有贺长雄所说的日语仔细译一遍,切记不要有半点疏漏!”
    “啊?”谭啸愕然,就算他不怕袁克定去与那有贺长雄对照,可要他立刻编出一套不惹袁克定怀疑的谎话,也让他匆忙间有些失措。
    袁克定立刻沉下了脸,眼神冰冷地瞪着谭啸斥责道:“我是怎么嘱咐你的!”语气神态再不复前一刻的亲切和蔼。谭啸心里冷笑,面上却做出羞愧自责之色,低头嗫嚅道:“是小弟没用……”
    袁克文看不过眼,大声道:“怎么能怪亮声呢?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快三个时辰,那二人说的日本话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神仙也不能都记住啊!”
    袁克定脸色铁青,此事牵扯太大,他不敢稍有疏忽,全然顾不上再维持那副慈善宽厚的面孔,而袁克文的话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心底的痛处。作为嫡长子,袁克定的生母并不受宠,他从小战兢自守,对父命半点不敢违抗,便是到了今日亦是全心全意为父亲着想,不敢稍有懈怠。而袁克文虽是庶出,自幼过给了最受袁世凯宠爱的大姨太,可以说从小到大但有所求,无不满足。袁克文生来聪敏过人,即便不甚用功,诗词书画却无不精通,就算他无数次气得袁世凯怒吼咆哮,袁世凯仍旧对他宠爱有加。
    便是同父同母,亦会因父母的偏爱而心生不满,更何况同父异母?袁克定对这个弟弟的怨尤由来已久,在此际达至了顶点,他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父亲若真的有朝一日登基称帝,将会选择谁做继承者?
    秦自成窥见袁克定面色阴沉,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劝道:“抱存也不要太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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