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隐士》江南又逢春第一百三十三章我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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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雪花轻轻落下,沿着风吹过的路,落在阮容的肩头,惊醒了她。
    心念一动,略有不忍,转过头来,想要再看看女儿,却发现谢道韫正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眼里是晶莹的泪水。
    这许多年来,不少的人觉得自己一介女子,却如此高傲,很是看不惯,很少有人会问为什么,只觉得是因为自己因读了些书,有些才气,才会心高气傲,看不起人。
    只有自己心里清楚,爹爹常年不在,娘亲有时相随,便是在家的时候,也很少管孩子们的琐事,身为长姐,甚至连弟妹们在家里启蒙,都是跟着自己学习的,更别说像谢玄这样爱惹是生非的家伙,她要有多费心。
    少年时,也会有些男孩说,一个小姑娘,习武便罢了,如此用功又是为了些什么,难不成还想出征作战么?
    面对这些质疑与不怀好意的笑容,谢道韫的回答很简单,就是出手揍人!
    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在少年时,她习武要比读书认真许多,下功夫得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阮容会亲自教她练剑。
    那时候,看见娘微微点头,就是自己最大的欢喜了。
    小时候的谢道韫,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娘亲不像别家一样,但也没有和生性淡薄的母亲问过,而是自己默默承担起照顾弟妹的责任。
    直到长大些,才明白了陈留阮氏的行事作风,可即便如此,要说心里没有些抱怨,那是假的。
    只是,越是如此,也就越不想再去多费心思了,只觉得这也算是命运,没什么值得纠结的。
    然而直到今日,在这雪后白皑皑的竹林外,却忽然听到了母亲这番话。
    看着母亲的侧脸,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觉得眼睛涩涩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
    阮容愣愣地看着女儿,一时之间,在她的脸上,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只是,多了些倔强与不甘。
    “娘。”
    谢道韫的声音响起,有些颤抖,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冰冰凉凉。
    阮容叹了口气,轻轻伸手,将女儿抱进怀里。
    感受着怀中女儿僵硬的身体,阮容的声音很轻,就像当年女儿还小的时候,自己抱着她一样,“令姜,你会怪娘吗?”
    谢道韫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轻轻伸出手来,抱住了母亲。
    “是我想当然了,”阮容又叹了口气,把脑袋搁在女儿的肩膀上,眼光远远望着天边,苦笑一声,“当年我在阮氏中长大,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却忘了你是谢家的女儿,这个家里,恐怕只有我这个母亲,是最不关心你的吧?”
    “我以为你小时候爱缠着我,无非就是胆小而已,长大些就不会了,可从未想过,我的女儿这么勇敢,哪里会害怕呢,想来,你只是想多在母亲身边吧,”阮容的眼眶有些湿润,“长大些以后,你便不再缠着我了,是对我这个母亲很失望了吧?”
    时间慢慢流逝,就像一曲悠扬的轻笛,终究是要过渡到下一曲的。
    良久,谢道韫轻轻抬起头,眼泪还在脸上,眼中也还有湿润,却笑容灿烂:
    “娘,我从未变过的。”
    ……
    王凝之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却看见谢道韫急匆匆地进了书房,都没跟自己说句话。
    “二哥,先生这是怎么了?”王孟姜缩在他旁边,疑惑地问了一声。
    王凝之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有事儿吧,咱们接着看故事好了。”
    可是直到故事讲完,都不见谢道韫出来,王凝之皱了皱眉,把外头的俩兄弟叫来,让他们陪着小妹,自己缓缓走入书房。
    谢道韫的书房,并没有什么装饰,最多的也只有墙上她自己的两幅画而已。
    一副春江图,一副翠竹画。
    而谢道韫就坐在书桌上头,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竹林,神色平常,似乎是被雪中的竹林所吸引。
    “令姜?”王凝之试探着问。
    谢道韫转过身来,看了看王凝之,莫名笑了笑,说道:“王二哥,你来。”
    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窗外,那风自远方白雪皑皑的山麓而来,在微阳下,卷携着片片雪花,落入尘埃之中。
    “你知道吗?”谢道韫只是望着远方,目光似乎并无焦点,“今天我很开心。”
    “是因为你娘吗?”
    “嗯,”谢道韫微微一笑,“我一直觉得,娘受阮氏教育长大,能不疾世愤俗已经不错了,就算她对我们无多关心,也不是刻意生疏,只不过是她不喜欢我们而已,可是今天看她刁难你,我才发现,她不是不喜欢,不关心我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而已。”
    “是啊,你娘就差把我的皮剥了,看看里头是不是长了颗黑心。这要是说不关心你,那可就过于违心了。”王凝之笑了起来。
    谢道韫点了点头,又开口:“王二哥,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什么那些故事里,你都是以物喻人,不要再给我说什么道学了,也别说是为了孩子们的美好愿望,我可没觉得,你是个有这样耐心和爱心的人。”
    王凝之挠了挠头,“那我说了,你可不能打我。”
    “你说实话就行。”
    “其实,”王凝之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嫌麻烦,要是用人来说,一则需要旁征博引,我才懒得去看那些典籍,二来还要注意避讳,我确实没那个心思,就想着随便糊弄一下孩子们就好了。”
    谢道韫想过王凝之的各种回答,毕竟他一向口灿莲花,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偏偏又是最贴合他行事风格的,一时转过头来,直愣愣地对视着,哑口无言。
    好久,才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怪不得,我就说你最近的故事怎么越来越短,连半个上午都用不完就写好了。”
    “嘿嘿,你要不换个想法,其实孩子们都小,哪儿有那么多耐心去慢慢读,简单精悍一些,才能让他们记忆深刻。”
    “你!”谢道韫拿起手边的砚台,又没好气地放了下去,只觉得自己突然就从伤感变成了无奈,再看远方的山风与飞雪,也全无意境了。
    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过头瞪了一眼:“还不赶紧出来,杵在那儿干嘛!”
    ……
    王凝之很忐忑,虽然看上去现在的场景,与平日里别无二致,但从谢道韫给孩子们讲故事时候,时不时飘来的目光,就能感觉到她的不满。
    果然,在读完最后一页纸,谢道韫摸着王孟姜的小脑袋,说道:“小妹,你要记住,做事情一定要认真负责,不能偷奸耍滑,否则就是对不起那些期待自己的人。”
    王孟姜懵懵懂懂,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沉浸在故事里,下意识点了点头。
    “还有,”谢道韫意有所指,“在看书的时候,不论是先辈典籍,还是这些小故事,哪怕是茶楼听书,都要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判断,不可人云亦云。”
    “就是,”王凝之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冲自己来了,急忙接口:“孟子,尽心下有云:‘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要记住你谢先生的话,不能盲目听信别人的话。”
    “二哥,先生。”王孟姜眨巴着大眼睛,“我不太懂。”
    “这样,”王凝之伸出手,把坐在自己身侧的俩人揪了出来,“比如你七哥说,读书是最好的,可以让你明理知义,但你谢哥哥说,习武才是最好的,能让你精神强健,你觉得他们谁的话是对的?”
    王孟姜不假思索:“都不对。”
    这次倒是谢道韫好奇了,问道:“那如何才是对的?”
    做了几个月师生,她当然知道王凝之的话并不是凭空胡说,虽然王献之与谢玄每日课业相同,但两人明显一文一武,然而,最奇怪的,其实是手边这个小丫头。
    王献之好文,虽然年纪不大,却时常能有些让自己都眼前一亮的文章出来,更别提这孩子毕竟是王羲之大人的儿子,一家兄弟都是书法高手,便是小小年纪,他的笔法也有些激越之意,还有就是,王献之擅画,这是很明白的事情,总的来说呢,兴趣广泛,处处有本领。
    而谢玄对读书并无多意趣,只觉得识字明理即可,就是写文章,都恨不得扣着字数来,唯一能让他感兴趣也就只有那些古籍中对于战争的一些记载,就算如此,他还时不时要揪出些不合理之处,说若是自己领军,该当如何如何。
    但是对于习武,两人却是截然相反,谢玄生性好斗,自小便和人打架斗殴,有些时候,甚至会因为无聊就去故意挑衅,不仅如此,他又以未来要从军为志向,还张扬地说什么‘军人自当要取胜,武艺乃是底子,绝不容失’于是在习武上,算是勤学苦练,倒也对得起他的天赋。
    而王献之,对习武只有感觉,那就是一个感受——好累,虽然跟着自己学了小半年武艺,却进步缓慢,说的不客气一点,一个谢玄,可以打十几个王献之了,对于王献之来说,习武这种事情,最多只需要做到强身健体就好了,其他并无打算。
    这小半年的习武,还比不上最近为了躲避司马道福而刻苦训练来的有用。
    所以说,这两人能成为好朋友,第一个原因就是王献之虽然不爱习武,却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帮着谢玄出些馊主意,第二个原因,则是谢玄在外头遇到有人在言语上刁难时,王献之也会出手相助。
    作为他们的先生,师傅,谢道韫自认对这两个孩子,还是看得相当清楚,有点在哪儿,缺点在哪儿,都很明显,确实如王凝之所说,没必要要求孩子们面面俱到,只要扬长避短即可。
    可是,每日里跟她时间最长的王孟姜,却让谢道韫看不明白。
    小丫头聪明伶俐,不弱于她七哥,读书不能说过目不忘,却也经常举一反三,但是,王孟姜却非常懒,写大字就是她最痛苦的事情。
    而对于习武,有时候谢道韫也会教她一招半式,王孟姜虽然人小力气小,却也能把小木剑挥舞得有模有样,只是一说起武功之细微,就又显得兴致乏乏了。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谢道韫无奈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孩子明显继承了爹娘的优点,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了。
    可是,她的性格,却和二哥王凝之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总是对世界充满好奇,却又缺乏耐心,于是,不论是什么,只要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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