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孔》正文风筝与瞳卷·六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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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学博士咧着嘴把电话还给石娇娇，那意犹未尽的样子，好似个天赋奇高的学生在公开课上被自己最喜欢的老师提问。石娇娇跟唐建宇约好稍后通话，忙着眼前将散场的饭局。“下次唐教授去美国听课，务必和我见上一面，尽一尽地主之谊！”方脸男人对石娇娇伸出手，石娇娇用指尖碰了碰，笑着回：“那我先替先生谢谢您啦！”
    周继昀主动提出送老同学夫妇回下榻的酒店，吴星飞一听便顺势提出送喝了酒的苏望和石娇娇。苏望眼珠在背光的地方转了好几圈，吐出一口满是酒气的呼吸，说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俩一起先把女士送回去。”吴星飞愣了愣，条件反射地回：“她住得远，送了你我从她家那边直接走更近一点。”苏望一下按在吴星飞肩膀上，“别废话，走。”
    一上车唐建宇就打来电话，他还没从刚刚那通莫名的攀谈中回过神，哭笑不得地问：“那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石娇娇把来不及说的细节讲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她太太很热情，我架不住把你联系方式给出去了，对不住啦！”唐建宇轻轻笑出声，“好，我有心理准备了。”接着就说了些再琐碎不过的家常话。
    石娇娇刚收起手机，苏望就鬼头鬼脑从副驾转过身来，打趣道：“老唐可真离不开你啊！”苏望平时从不轻佻，石娇娇倒有点意外，撇撇嘴没有接话，只说：“你在这里筹划，菲菲那边怎么说？”苏望鼓了鼓腮帮，端正了坐姿，看着黑幢幢的街道从挡风玻璃两边急速后退，声音空空地回：“不用她操心，只要她能好，我就拼尽全力。”
    吴星飞安静地开着车，黑亮的眼睛总不自觉地瞄一眼后视镜，虽然根本看不见石娇娇的样子。他忽然插话道：“我学长目前实习的医院是美国治疗这方面肿瘤最先进的地方，由他牵线接收的专家医术也是顶尖的，干细胞移植的成活率平均保持95%以上，许多二线的淋巴肿瘤患者花重金也排不上他的行程。”
    石娇娇紧紧锁着眉头，对吴星飞的插话不予置评，反而问：“你们俩又怎么会认识呢？”“哈哈。”吴星飞对石娇娇这种毫无逻辑的跳脱很熟悉，回道：“你都说同学会了，我俩也是同学啊！”石娇娇下颌仿佛要脱臼，惊道：“他学医的！哦……”为了给自己打圆场，小声嘀咕道：“这世界可真小……”
    在谈话的过程中，吴星飞已经自说自话把车子开到了苏望小区门口，提前用话赶人，“东西拿好，别落了让我送回来，大晚上的。”苏望用舌头掏了掏牙根，没动作。等车停在小区门口了，苏望还是一动不动，惹得吴星飞笑起来，“怎么，不想回家啊？”苏望手臂搭在车门把手上，回：“快走，先送石娇娇回去！”
    阻拦和坚持的意图都已经明了，吴星飞也不再掩饰，道：“我也赶着回去啊，你倒是先下啊，再送你回来不是耽误我工夫么？”苏望眼神锐利地看着吴星飞，说：“我给你安排住处，还有许多流程要讨论呢。你回去干什么，你爸妈在老家，市里房子黑灯瞎火一个人也没有的。”吴星飞快速看了眼石娇娇，几乎着急起来，“你这人，没记得这么难缠啊！”
    推拉往复，吴星飞最终败下阵来，天晓得他有多想和石娇娇单独相处一会儿，回国后一直约一直被推脱，看来今天也是没有指望了。往她家去的途中，他又恢复了沉默的样子。直到石娇娇下车，他才故作轻松地透过车窗再次争取，“说好了啊，下次老同学约个饭！”石娇娇极礼貌地摆摆手，“好，再聊，你们俩路上慢点。”
    石娇娇穿着浅色羽绒服的背影几乎溶化在朦胧的夜色里，对追逐的目光一无所知。吴星飞看着那背影，苏望看着吴星飞，开口颇有点警告的意思，“行了，快走吧！”吴星飞一动不动，直到看见那浅色背影消失的门里，窗子上映出灯光，才驱车离开。
    “喂，我到家了。”石娇娇来不及坐下就拨通了夏蕾的电话，夏蕾似乎早就在等着了，接得快回得快，“他们想怎么样？到时候把菲菲直接麻醉了运上飞机吗？”石娇娇吹出一口气，没有配合夏蕾激昂的情绪，先简单说了下情况，“通过吴星飞找到了一个还没独立行医的博士，还是你老公的一个高中同校，几个男人打包票说能约到最好的医生呢！”
    “哼，真自说自话！”夏蕾冷笑一声，“他还没到家呢，回来我倒要问问，擅自安排跨国治疗，却瞒着病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石娇娇想起苏望的话，闷声回：“可能是想先安排好，免得菲菲多费神吧……”夏蕾啧了一下，道：“这苏望怎么回事，自己还是个医生呢，怎么这样没章法！都不跟菲菲现在的主治商量一下。”
    “哎……大概是关心则乱。菲菲的病让他完全乱了心神。”石娇娇就近拉了餐桌的椅子坐下，说：“他查了菲菲第一次生病的档案，觉得郝医生治疗不足才导致菲菲这次复发的。”“啊……”夏蕾感觉头皮一紧，“那……到底是不是呢？”石娇娇嘟嘟嘴，埋头看着自己在桌面上不停画圈的指尖，哑着嗓子说：“多找几位专家会个诊就能知道。可这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是，我们也只能认定不是。”
    夏蕾张了张嘴，眼帘半垂着，苦笑一声应和道：“是呀。”难道去告诉老六，第一次治疗是不够的，你原本是不会复发的……这无疑是往她心口插一把不能拔出的匕首。
    “苏望想让我们开口，跟菲菲说去国外治疗的事。”石娇娇说，“其实他自己心里知道，菲菲肯定不愿意。”菲菲是那样一个笃定的人，她只抱定确认的人或事，不后退也绝不前进，不贪求同时断不会短缺。正因为从初遇时就培养起的了解，让夏蕾感到这场规劝前所未有的棘手，“他怎么自己不去说，要我们怎么开口？”
    石娇娇“嘿嘿”一笑，说得很轻松，“我去说，到时候你和丽丽要站在她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