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蝴蝶梦》捕蛇者说【021】三只小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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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家的一双龙凤生在正月里。相差三个月,白家三辈人里白亭西也是属猪的。
    是满百日的时候,他母亲娘家打了头“小金猪”一路吹吹打打地送来吧。自此,名声在外。
    偏他爹还给他取名禄儿,这里的土语念出来和猪吃东西时发出的拟声词接近,附近的孩童都管他叫“禄儿猪”。
    而白亭西足月生的,生得白净,自小又贪吃。白郎中还觉得这名字听上去憨态可掬的福气,家里人便也这么唤他。
    白亭西不敢说他老子,但和他堂姐吵架是吵惯了的,尤其是这几年。
    只说海市坊那间小铺子。他想开个侦探社,多气派,桃源山城第一家了……开门挂匾,鞭炮一放,名气就打了出去。她偏要开个红娘铺。
    就吵得不可开交。白亭西去过一次,和他预料的一样,一屋子三姑六婆。托海外来的化妆术的福,白家二小姐那时正学呢,赠送了一堆头套、头花和试用化妆品。
    一式鬓角簪花、嘴角点痣的复古媒人妆,扎堆喝茶般东家长西家短地说开了。就那些花里胡哨的,还成就了海市坊街巷独特的景观——几度夕阳红.红娘铺。
    生意居然不坏,还有阔太太慕名前来。
    回头,小雪得意洋洋地跟他谈生意经,“传承百年以上技艺的传人,和媒人比起来算什么?说是细作还没出现,就有上门说亲的人,扎根在每个人骨血里的传承……无师自通。丰年巷上了年纪的,谁没替人说过一两门亲事?不怕人看,就怕人不看。”
    顿了顿,她下了结论,“这,就是最完美的侦探,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是的,白亭西也听说了,侦探社的批复没有下来。他们总是兵分两路,看她这得意劲。
    这一刻的白亭西下意识反唇相讥,“这菜一看就是我娘炒的,你忙,忙着在楼上插花,还是搽桂花油。等等,你这头发——”他上下打量着她,“原本编的辫子吧。你上午穿的是这一身吗?”
    说着,凑近些,目露探究神色,“干嘛去呢?”
    小雪的母亲原是说,要接了她去念书的,曾和小雪定了亲的谢瑾轩也在那里。
    这才过去了多久。
    那时,嫁妆都抬去了谢家……而谢瑾轩的父亲,也就是小雪的舅舅也说了,这门亲事是两家老太爷给定的。
    言下之意,要退也只有他们开口……怎么可能。人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也就是,谢家不会退婚。
    这桩亲事,白亭西也是雾里看花,一而再的。最后小雪说,“鸳盟已断,锦书难托。”
    也不知是说早了,还是说晚了。谢家大太太一早有中意的儿媳妇,而那来过一次的姨太太,娃娃没保住。一开始是想借此翻身吧,她要做太太,默认是小雪害她。
    这才闹大。
    回头闹得没脸,这里的郎中,海外的医生都说是她自己的缘故,要她自己保重。白亭西也不知要如何说了。
    谢瑾轩那猪油蒙了心的混账东西,小雪有那能耐……查不出来。
    什么事情没查出来。查到他母亲谢家大太太头上!
    只是孩子已经没了,小雪执意退亲,不说罢了。这起嚷嚷出来的“口头官司”,说是“当家主母擅毒善妒,鸩杀夫家骨血,天理难容”,白亭西倒是一清二楚。
    白谢两家世代通婚,剪不断理还乱,到最后来一出“偷龙转凤”的换亲……白亭西一时五味杂陈,非说是他单恋谢家三小姐这一枝花。
    是这一门亲……清萱表姐呵。堂姐小雪似乎也没有想到,谢家拿出这样的“诚意”赔罪。
    他们一早查到,谢清萱自小许婚的那户人家满门抄斩了,蹉跎至今好容易许了户人家……这是听到了风声。
    百日里不迎亲。
    一损俱损的。堂姐小雪看着他,白亭西知道,成不成且不说,这起“口头官司”就到这里了。
    “大太太可是清萱表姐的亲娘。”
    堂姐小雪是心软了吧。白亭西没好气地道,“敢嫁进来,就叫她母债女偿……你好歹也心疼心疼你弟弟。有这样的丈母娘,你不怕我还怕,我可还没有出师。”
    说笑归说笑。白家姐弟都知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能再闹下去。
    那么,白家的那两起案子呢。
    他们追查了六七年呢。白亭西始终记得,小雪的母亲在他二叔的牌位前说要回娘家小住一段日子。
    那时的白亭西还小,不懂,只记得祖父看了过去。
    “其实上回我娘家就说了,如果赎人的现钱不够,可以凑上一凑。我爹说了,和白家结的不是一代亲,亲上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小雪的母亲接着说,“等会我娘家来人接我,小雪也跟我走。”
    如果说,白亭西只是觉得突兀,捧着他堂兄牌位的堂姐小雪看上去也很茫然。但白郎中突然抬脚,踹他跪倒在地,跪在小雪的母亲还有小雪跟前。
    狠狠的。白亭西一抬头,就是她们手中捧着的他二叔和堂哥的牌位,膝盖上的剧痛和后怕使得他眼前模糊一瞬。
    “咦,这是在哪里着了魔?却在儿子身上撒气!大老爷……”他母亲不干了。
    也顾不得堂上供着的祖宗牌位,堂前立着的祖父,和小雪的母亲以及小雪,就和他父亲吵了起来,“儿子的眼睛,郎中说了,不能哭!托祖宗的洪福,这才全须全尾地回来,只伤了眼,有惊无险。你有火气,冲我来,踹我。儿子出了事,怨我,儿子回来了,还是我的错……我也要带着禄儿回娘家。”
    堂姐机敏地拉他起身,悄声道:“我们出去。”
    祠堂这样的地方,虽然只在祭祀祖宗的时候打开门,奶妈下人也只能候在门外。
    大概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出了门,奶妈就带着他们匆匆离开,是回了各自的院子吧。
    白亭西回头却见,小雪手里还捧着他堂哥的牌位,她的奶妈似乎也迟疑了一下。
    然后,抱着她快步离去。
    白瑞雪抬眼看了看坐在花梨木桌后面的顾教授,还有,一早就待在小书房里的祖父。今天吃过早饭,她就去了,只换了身衣服。
    会错了意的白亭西则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相亲,一则是他母亲操心太过,成日里就担心她嫁不出去。“女孩子么,总是要嫁人的,工作体面就更好说亲了。城南太平巷——”
    想起他母亲说话的腔调,不知怎的就成了巷子里的三姑六婆,成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白亭西手臂上密密地浮起了一层战栗,微微侧身。
    这头上倒了半瓶桂花油吧,招蜂引蝶,香得人直想打喷嚏。
    呃,是栀子花。白亭西看着她,眼前浮现的却是推着单车的夏宝珊。
    那一身蓝衫黑裙。
    白亭西笑笑,接着说,“你是在桃源女塾念书,成日里跑到我们那里去做什么?那是男校。还裁了我们女学的校服,假装是桃源大学堂的女学生。”
    哪壶水不开,他偏提哪一壶。
    做侦探做到他这份上,有时还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歪打正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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