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第二章俗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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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怕我是那什么南疆蛮族探子?”
    武令候抬手指了指西方,压低声音道:“杨兄可是来自昆仑山中?”
    杨真见武令候一脸渴慕之色,甚有几分狂热,有些不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武令候哈哈大笑一声,仿佛得到了杨真的确认,一把拉住杨真道:“杨兄请随我去见一位长者。”
    顺着甲板走廊,两人下到二层飞庐的一间独立舱房,武令候恭谨站在门外,敲门道:“师父,令候求见。”
    “为师不见俗人,你莫不是把为师的话当作了耳旁风?”一把苍冷不近人情的声音传来。
    “师父,弟子的朋友来自昆仑山。”武令候脸色一变,更趋恭敬了几分。
    沉寂了片刻,舱门无风自开,武令候向杨真打了个眼色,领头而入,宽阔的舱房内除了一张软榻和几张软垫,别无他物,当中一个骨胳清奇的灰袍老道盘膝静坐,一柄细软的银白色拂尘挽在膝前。
    见两人进来,老道目光直落在人后的杨真身上,细长的双目放出一线精芒,片晌,他背脊一挺,枯瘦矮小的身子仿佛凭空长高了一截,他厉声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称昆仑山来?”
    本满心邀功打算的武令候闻言大骇,站在一旁说不出话来,杨真却是若无其事道:“在下如何当不得昆仑山来?”说话间,自有一股昆仑圣道弟子的傲气,哪怕他失去了法力。
    武令候赶紧打着圆场:“师父,有话好说。”
    老道充耳不闻,轻抚颔下花白的胡子,冷声道:“老夫通州悬空观玄机子,乃昆仑派外门弟子,你身上没有半分法力真元,非我道门中人,还敢硬撑?”
    杨真念转间,有些明白过来,敢情是怀疑他的身分,当下道:“在下是昆仑玉霄散人门下,至于本人法力……这是本门之秘,请恕不便相告。”
    “玉霄散人?”玄机子深陷的双目一突,一摆拂尘,如同轻云一般腾空,宽袍翻飞,一只枯长的大掌从大袖中探出,同时一股奇大的吸力罩向了杨真。
    杨真没有任何反抗,也来不及反抗,就给玄机子一把抓住了手腕,擒入手中。然而,他刚要送入真元封闭杨真气脉,却发现浑浑沌沌一片,根本无从输入真力。
    “师父,手下留情!”
    玄机子动作快若电光石火,武令候眼睁睁看着杨真落入师父手中,半晌才反应过来。
    “说,你是哪里来的,敢穿一身仙府弟子打扮招摇撞骗?”
    “老道,莫要欺人太甚!”在玄机子手上加力下,杨真的呼吸猛然急促了起来。
    “若不吐实,这就是你的下场!”玄机子空出一袖,随手一卷,软榻旁几上一个茶杯凭空落到了他手中,水汽蒸腾的同时,杯子转眼就化做一滩石粉飘落一地。
    武令候情急道:“师父!”
    杨真硬声嘲讽道:“玉霄散人都不知道,亏你还敢自称道门中人。”他说的玉霄散人倒非生造白捏,玉霄峰上一代主人正是这玉霄散人,乃是昆仑上上代太字辈真人。
    “好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玄机子一脸铁青,再顾不得满腹疑窦,一掌抓住了杨真的脖子。然而他瘦小的个子纵然伸手,却也只能勉强构着身材挺拔的杨真,显得颇为好笑。
    杨真嘶声竭力道:“三清道无悔,七情六欲关,你这等脾气难怪当初给踢出了山。”
    玄机子猛然怒发冲冠,一脸涨得通红,就要对杨真下重手。他眼前却有一道白光闪过,人轰然飞了出去,撞在舱壁上,又滚回软榻,连翻了几个身,落在几旁,一时起不得身。
    一连串惊变,令一旁的武令候目瞪口呆。
    武令候这才慌了神,见杨真揉捏着脖子,俯首大口喘息,没有继续进击,这才放下心来。他赶紧上前扶起玄机子,躺在了软榻上。
    只见玄机子脸色苍白,口角溢血,好半晌都没缓过气来。
    “杨兄,我师父他?”武令候回头一脸焦急之色。
    “他没事,这是给他一个教训,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话音刚落,杨真踉跄转身退出了舱房。
    前舱凭栏而立,杨真看着底层一身皂色戎装的军士,一丝不苟地站在各个角落,刚才的动静分毫没有影响到他们,不由暗惊武令候手下纪律严明。
    他摸了摸手上青紫的五指淤痕,在心海里抱怨道:“狐娘,你早不出手,害我差点给那老道捏死。”
    白纤情冷冷哼道:“谁让你跟那莜娘眉来眼去,活该!”
    杨真苦笑无言,沉默一阵后,道:“看来山下也不太平,只能见步行步了。”
    好一阵,白纤情都不说话,杨真只道她还在生气,只好无趣道:“青鸟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杨兄。”武令候步履沉重来到杨真身后,看着杨真的目光有了几分敬畏和小心,“家师一时冲动,还请杨兄见谅。”
    杨真摆手道:“到洛水城地头,你我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他没心思与官府中人打交道,方才玄机子的所为,令武令候在他眼中的印象陡然一落千丈。
    在他看来有其师,必有其徒,且武令候无故示好,必然有求于人,他并不打算参与到俗世勾当中去。
    “杨兄是不肯谅解在下师父了?
    “杨兄莫不是误会在下与师父谋算你?这是天大的冤枉啊!
    “杨兄……”
    武令候连呼几声,却见杨真都兀自伫立,不言不动,他苦笑一声,不再说话,自顾为杨真指点了为他准备的舱房,独自离去。
    过了好一阵,白纤情轻声道:“这姓武的对你没有恶意,你何苦……”
    杨真奇道:“你怎知道他没有恶意,难道你能看穿他的内心?”
    白纤情有些失望道:“看来你并没有完全找回天歌的记忆,我狐妖族不仅是妖族九部智慧第一之族,更精擅通心观人之术。”说罢,她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在叹息什么。
    杨真突然不快道:“莫天歌是莫天歌,与我杨真何干,为何我一定要记得他所言所忆?”
    白纤情想不到杨真有这样一番言语,失望道:“是奴逼你太紧了,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你的身世,你……”
    “够了!”杨真怒然打断,说完拂袖转向身后一侧的舱房而去。
    这是一间与玄机子一般大小的舱房,布置无二,杨真一眼瞧见自己那件武令候买去的大氅,心中对武令候更添厌恶,一把将大氅扫下了软榻,盘膝坐了上去。
    当即他拼命练起了功,谁知心中烦躁的他,始终不能入定,良久,“啪!”他重重擂了榻子一拳,躺倒了下去。
    自己终究是废人一个,若是没有白纤情,没有青鸟,自己在这山下只怕是寸步难行,不仅不会治好莜娘的孩子,只怕那玄机子一根指头都能杀了自己。
    一阵颓丧和阴云浮上杨真心头。他初下山时背负的意气和不顾一切的决心,忽然崩塌成了一片。
    我是个废人,废人!
    师娘凤岚斗室约谈的无情,萧清儿在虹桥上的淡然相拒,与楚胜衣斗法决战中白狐赴死一幕……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逝而过。
    方才那叫玄机子的老道顶多不过是辟谷期修为,竟也为他轻辱,也许要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才能摆脱三千烦恼?
    除非接续回被九曜飞仙诀反噬尽毁的气脉,否则此生仙道无望,仅有的两条可行之路都早已自绝,他也许真该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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