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崖舞》第九十六章不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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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孤独就似黑暗中的无尽道，一旦步上，就没了回头的路。
    黑暗中，行者匆匆色，路途茫茫转。唯听耳边声切切，指引着该往的方向。
    睁开的第一眼，便见得梨花带雨，娇柔苦楚。幻子龙嘴角牵动，浅笑出一丝温柔，轻轻唤道“冰璋。”
    不知何时开始，每次醒来，心中五味杂感总会融化在这一笑嫣然。原来这一路走来，彼端，她一直都在等待。
    凝视的人，笑之淡淡。仿若留住了这一刻。此后，便这样死了，也是无悔也无怨。
    “子龙，你终于醒了。”
    伊人楚楚又怜怜，柳眉轻颤，尽是憔悴之色。见者何尝不是痛惜，可心中的悸动，明明是为此庆幸，为此喜欢了。本想伸手将她牵过，却发现，早已执子之手，十指紧扣，用心，用力。
    是谁，拨动了情弦，撩起心境涟漪，又是谁，誓今生来世，爱我如命。
    眼前人，是你啊。
    “白痴，我。。哈。”
    本是柔情蜜语难尽，怎知出口时竟成了一声失笑。呆萌之态，恍若那时日落屋檐，恰少年。
    “你怎么一醒来就骂我，真是白关心你了。”再听笑骂温柔，心中的悬石总算是落地了。冰璋双眼一白，安心叹道“哎，每次都让人担心，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呢。”
    “呵呵，冰璋妹妹此番口吻说来倒成了母亲教训儿子了。”
    一声娇笑如铃，令幻子龙如梦初醒。循声处，一身端庄贤淑，却是盈盈姑娘。而在她身后，众人围绕，皆是一张张熟悉杀的面容，不由惊呼道“大家怎么都在这里？”
    盈盈含笑如春，说道“公子心中只有冰璋妹妹一人，如何能将我们几人入眼。”
    “我。。我。。”
    幻子龙一时语塞，乱了头绪。结结巴巴了数声，却又惹来了盈盈一阵轻笑。
    “还有，你应该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而非大家怎么都在这里。”
    听言，幻子龙话锋一转，笑问道“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靠，你居然把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战神谷之战给我忘记了。”不等盈盈反应，凯便已迫不及待得抢先道“那一日。。”
    亢奋的人，手舞足蹈，似还激动在那一幕当下。然而再回想，众人却是心思各异，所感截然。话至最后，但见丘墓羽扇轻动，目光投向楚义那方，轻笑道“子龙既已没事，诸位也大可放心了，都先回去吧。”
    对望一眼，楚义当即会意，附和道“等了数日，心中的悬石终于可以放下了。想来这几日众人操心劳力，茶不思饭不想，着实难为了。不如由楚某设宴，摆一桌庆功酒，为众人果腹消饥如何？”
    席还未开，便似已有酒香入鼻，凯精神一振，豪笑道“好好好，喝酒老子最喜欢了。”
    蓝眸淡看，轻笑而过。随即冷风起，一身飘然回转，缓缓向着门外走去。凯见状，立刻追上前道“绍兄弟，说起喝酒你怎么比我还着急，等等我啊。”
    “我，不喝酒。”
    “你我好歹也算朋友了，至于这么冷淡嘛。来吧来吧，今日最少三千杯，不醉不归。”
    “我说了，我不喝酒。”
    眼见二人前后走出，众人也都是相望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相继离开。唯有床榻边的少女，两眼水汪汪，恋恋不舍。时光流逝，只是这匆匆一眼，又如何敌得过三日相思苦呢。
    一副嘟嘴之态伶人，只惹得幻子龙好气好笑，柔声道“白痴啊，你先出去吧，待会我就去找你。”
    冰璋晃了晃脑袋，无奈鼓起了腮帮子，妥协道“好吧，那我先走了。”
    “嗯，待会见。”
    目送众人离开，幻子龙随即收敛了心神，微微正色。因为他知道，若无紧要之事，丘墓绝无可能要求与他单处。
    “师父。”
    尊敬一声出口，幻子龙缓缓起身，似有行礼之意。丘墓见了，羽扇摆动，说道“罢了，大丈夫不拘小节，更何况是你战神之子，幻子龙。”
    听出话中不悦，幻子龙心有惊动，翼翼小心道“子龙不知何事，惹得师父动气了。”
    面上怒色闪过，丘墓沉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知错在何处吗？”
    幻子龙慢慢低头道“子龙不知。”
    “对你而言，幻剑意义为何？”
    “吾父遗物，比之性命。”
    “我再问你，幻剑在你手上，意义为何？”
    “龙子之道，圣剑成威，横扫天下邪与恶，一泻君子千古恨。”
    羽扇忽止，目光冷色，沉如深渊之寒，丘墓强忍翻涌心绪，再问道“何为邪，何为恶，何为君子恨？”
    不知何来怒气似火，燃了心头。一双明眸抬起，幻子龙直言冲口，凛然道“魔族为邪，天族为恶，杀父弑母之仇乃为君子之恨！”
    “啪！”
    一声响亮，二人无言，三分静。五指印下，清晰在记忆之中。若记得没错，这是自己第一次动手打他吧。
    “唉！”眼见幻子龙面上五指鲜红指印，心头怒火褪下之时又有悲情涌来，丘墓长声叹道“你知不知道，那一日战神谷，你仿似地狱的恶魔，嗜血着天下苍生。那一刻，我只见到一个在仇中迷失的人，在剑下杀生，在杀中成狂，成疯，成魔。”
    幻子龙低首，默然。
    “子龙，到底是何种心绪能激起你如此的杀意？”
    曾经自问，恨之何来，怒之何来，杀之何来。如今才知，嗜血的剑，源于心底最深的痛。
    “师父，这二十年来我总是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梦中的那人，被负义，被忘恩，受百剑刮骨，千刀割肉。这一刀刀，这一剑剑，落在他身上的同时，仿佛也在我心中刻上了永久的烙印。因为，那人是我的父亲啊。”
    “我知道，我早该知道，仇与恨，情与爱，是你此生最深的执念。”丘墓垂首痛心，长长叹道“但是，仇恨只会错引你走上迷途，**在自我毁灭之中，唯有世间的大爱方能激化出你内心真正的力量。你父亲将幻剑留给你，是希望未来一路，你能寻心而往，以神剑开圣道，创造出幻世和平之境。”
    垂下的眸，黯然，无光。幻子龙清楚，当握上幻剑的一刻，此生，再也不是他自己的人生。
    是啊，为了幻世，他如何，又有谁在乎呢。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是故，身负天下者，受天下之苦而苦，恸天下之悲而悲。众生所求者，方是大爱所向。子龙，未来之路如何，你早已清楚不是吗？”
    “子龙明白，将来所走之路，是为天下苍生，忘我，忘情，忘恨。”颤抖的唇，微微苍凉。嘶哑的声，似是耗尽全部心力，疲倦而无望。止息过后，幻子龙终是开口道“可是师父，子龙该怎么做呢？”
    丘墓说道“战神谷一战，你因无法承受幻剑不世圣威冲击，才会迷失在力量的渴求之下，渐失了意志。所以，在你还未唤醒体内战神血脉之前，决不可再次使用幻剑。否则杀气缠身的你，将成剑下之奴。”
    笑一笑，苦涩了嘴角，幻子龙吸气道“师父，如今的子龙怕是已无力再握幻剑了。”
    “你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幻剑，为师如何能见你轻易放弃。”
    决然落下，但见金翼展翅，气势恢弘。幻子龙惊动一刻，竟感一股灼热之能源源不断涌入，沛然丹田。
    “你天生王霸功体，可吸纳世间任何属性的功力。正因如此，为师才能将毕生功力倾传，以助你再造修元。不过能否激化这股能量，端看你个人造化。”
    “啊！”
    龙子一声锐啸，天宇似有响应，落下轰雷滚滚。此后，路远山高，集结之地，一片寂静。
    风起了，吹动鬓发苍白，道衣飘然。一羽轻扇动，露了话者满面憔悴。
    “师父，你。。”
    止住了言，却止不住眉头轻颤。呆望身前之人，幻子龙一时心有百感，不知滋味。
    “百年修行，一夕转空。子龙啊子龙，此回你算是坑惨为师了。”
    一声谈笑风色，淡然过了修为百年。幻子龙听言，忽来酸楚涌上鼻尖，微红了眼，愧责道“是子龙不才，连累师父了。”
    丘墓轻笑，和蔼亦如从前，回身道“你跟我来吧。”
    “是。”
    待幻子龙走出楼阁一刻，眼前所见，豁然壮丽。
    瞭望处，千万之众集结。各式的装束，不同的样貌，杂乱成一列列豪情壮志。巍巍人群，气冲牛斗。
    “师父，这是？”
    “饱受战火煎熬的生灵，不管是魔族还是天族，亦或幻灵一脉，狂魔一脉，皆是向往和平一日。为此，他们集结在了这里，等待着天命之人的出现。”
    踏至高台之前，俯视足下万人，丘墓放声喊道“此人，便是你们在等之人，战神之子，幻子龙！”
    “少主！”
    万人齐声，撼天动地。宏伟之势震慑，何其壮哉。
    目光所及，一层人浪翻涌，波澜壮阔，威武雄壮。竟是人人跪地，同朝王尊。
    羽扇回转，消化无形。丘墓拂袖躬身，对着幻子龙恭敬道“参拜少主。”
    幻子龙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不知所措道“师父，你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丘墓笑道“今日起，你便是集结之地的领袖。无论和平军还是战神之士，都将效命你一人，幻世少主，幻子龙。”
    “幻世少主。。”
    天苍苍，滚滚黄沙浪，路茫茫，红尘人痴狂。
    照眼一瞬，见得面面风霜沧桑，然而坚毅的眼，却是闪亮着异色，似是多少期望。
    “我是幻子龙，幻世少主，幻子龙。”
    叹息的声，模糊了心情。这一天，不曾想到，唯在心中自问，此路踏上，便是真的不能回头了吧？
    “这一日起，我，战神之子，幻子龙，将是你们的少主，带领你们走向和平之境！”
    一气动，荡乾坤。这一刻，在此发誓，不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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