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传奇》一百六十七万松岭上香炉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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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儿寡母,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无病无灾,保佑我儿,早日康复,……”
    边念叨边啼哭,跪在地上,时不时磕头祝祷。
    她身旁两个老妇,一高一矮,好言劝慰,矮个老妇道:“好了好了,阿根嫂,听赵大妈一句,天无绝人之路,过两天,说不定你儿子的病就好了呢。”
    阿根嫂依旧啼哭,道:“哪有那种好事哟,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啥盼头,不如跟他一起走了。”
    高个老妇道:“好了好了,阿根嫂,世上的事没有定数,你要放宽心,黄干娘劝你一句,千万珍重,天总有晴的时候。”
    阿根嫂只是不听,一味凄苦啼哭。
    没人发觉大殿里进来一个人,绝情尼姑走到赵大妈身后,扯扯她衣角,悄声问道:“大妈,借问一声可否?”
    赵大妈转身,朝她看看,吓得面色刷白,挣脱衣角,向后连退数步,尖叫一声:“啊,你,你,是人是鬼?你想干啥?……”
    一时,木鱼、钟磬、诵经、哭诉不约而同俱各停顿,众人起立,杵在当地,直愣愣盯着绝情尼姑,大殿内,人声俱寂,唯独寺外松涛声,在大殿中澎湃呜咽,盘绕不绝。
    绝情尼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我没啥呀,只是,只是想打听个事儿。”
    赵大妈问:“你,你身上的血,是人血还是鸡血?”
    原来,刚才绝情尼姑手刃四贼,血污喷溅,脸上身上沾了不少,加之身着破衣烂衫,手执一柄长剑,灯光一照,形同恶鬼,人见人怕,不怕才怪。
    绝情尼姑这才恍然,道:“喔,是人血。”
    “啊!”众人倒退数步,俱各吓得瑟瑟发抖。
    赵大妈胆大点,颤声道:“你,你是从哪个坟窟隆里爬出来的鬼呀,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你,找谁去,别找错人啊。”
    绝情尼姑道:“别怕,我不是鬼,是人,身上是坏人的血,坏人想杀我,我把他杀了。”
    黄干娘道:“我们可是良民,不是坏人,你千万别杀红了眼,乱杀人。”
    绝情尼姑收剑入鞘,袖手道:“我没想杀人,只是问个事儿。”
    赵大妈见绝情尼姑和颜悦色的模样,不像要杀人的样子,胆子大了些,道:“我也想问个事呢。”
    绝情尼姑道:“那你先问。”
    “你是谁?”
    “我,我是……”绝情尼姑不知该如何应答,说是尼姑,没人会信,说是南不倒,却暴露了行踪,能不暴露,总是不暴露好。
    赵大妈笑道:“回答不上来了吧,你不答,我也不答,别磨磨唧唧啦,咱俩素不相识,谁也不欠谁,得,你走吧。”
    这会儿,南不倒已溜到大殿后的柱子旁,在暗中偷窥众人。
    她觉得有点怪,一般佛事到子时末,也就收场了,如今,已是丑末寅初,还做佛事,却不多见。
    这会儿,那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却道:“贫僧知道施主是谁了。”
    绝情尼姑道:“咦,那你说,我是谁?”
    老和尚道:“你是手到病除南不倒。”
    农妇脸色一灿,愁云惨雾,一扫而光,上前一步,喜道:“真的?”
    绝情尼姑道:“不要乱说。”
    老和尚道:“贫僧能掐会算,一算一个准,岂能信口雌黄呀。况且,此话并非空穴来风,是有由头的。”
    绝情尼姑道:“啊,由头?咋回事?”
    老和尚道:“刚才寺里来了一伙人,面目狰狞,看上去,就不是啥好货,在寺里转了一圈,大概嫌敝寺太小,容不下他们,便又匆匆离去,这伙人聚在一起,不时低语,断断续续听得说,女叫花南不倒,昆仑十三点,剑不吃素,挂了好几个弟兄。”
    绝情尼姑道:“不是昆仑十三点,是昆仑十三剑。”
    老和尚道:“对,对对,是十三剑,不是十三点,贫僧不懂武术,听错了。那伙人还低声议论道,南不倒扮成叫花婆,扮得认都认不出,一下子变出好几个,把真的当假的,假的当真的,头晕。这不是指的你么!贫僧眼睛花了,耳朵却尖,全听在耳里,如今跟你一对照,对上了。”
    绝情尼姑道:“不,对错了。”
    阿根嫂上前,扯着绝情尼姑袖子,道:“好了好了,救星从天而降,儿子有救了,多说南医师是观音菩萨投胎,是来救世渡人的,求求南医师,救救我儿子。”
    接着,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绝情尼姑的腿,磕起头来。
    赵大妈与黄干娘,一左一右,上前帮腔,道:“原来是南不倒,南医师啊,刚才多所冒犯,请南医师千万见谅,救救她儿子吧,人家就这一根独苗,怪可怜的,你既是手到病除南不倒,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况且,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呀。”
    绝情尼姑道:“这个,这个,我是一个,……如今,我有要事……”
    南不倒躲在柱子后头看热闹,捂嘴暗笑,被病人缠着看病的滋味,她最清楚不过,不是不想救人,若真要见一个,救一个,即便不吃不喝累趴下,也救不赢啊。
    她倒要看看绝情尼姑,今日如何借故脱身。
    农妇道:“南医师既有要事,就去办吧,办完事,千万到我家来一趟,给我儿看病下药哟。我叫阿根嫂,住在山南松岭街七十一号。”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南施主,你就行行好吧,积无量功德,修子孙福报。”
    一旁的年轻和尚,眉清目秀,看着众人,始终未出声,看来,是个哑巴。
    绝情尼姑被众人纠缠不过,看来,要想推却,是推不过门的,索性一口应承下来,道:“哎,好吧,办完事,我即刻去府上出诊。”
    阿根嫂道:“南医师,那可是你说的噢,咱俩一言为定,一定要来噢。”
    绝情尼姑道:“决不食言,一定。”
    心道:到时只有央求南不倒劳驾一趟了。
    年轻和尚见香炉上的香燃尽了,便点上三枝香,走到供桌前,插在香炉上。
    绝情尼姑正要走,突然记起,还有事没问呢,便对老和尚道:“法师,刚才进寺的那伙人,去哪儿了?”
    老和尚道:“是朝东北走的,大约去紫阳山啦。”
    绝情尼姑合掌一拜,道:“多谢法师指点。”
    说罢,转身就走,走了两三步,咕咚一声,倒下了,众人惊叫一声,七手八脚施救。
    南不倒见了,吃了一惊,这绝情尼姑怎么啦?是打斗过猛,劳累过度,造成一时虚脱昏厥呢?还是,这香炉寺有古怪,这些人下了套呢?莫非用的是迷药?
    不忙出去,得看看再说。
    黄干娘道:“南不倒怎么晕倒了?也许,她的确不是南不倒呢。”
    赵大妈道:“你这话说得有趣,吃五谷生百病,南不倒为什么就不能晕倒呢!难道郎中就不会得病么?得病的郎中要多不少呢,郎中不但会得病,到老了,照样跟常人一样,也会死呢。”
    黄干娘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有些想不通。”
    只见阿根嫂跪在地上,抱着绝情尼姑,掐着人中,对年轻和尚道:“快快,冰魄和尚,端碗水来,救人要紧。”
    冰魄转身就走,一会儿连走带跑,端来一碗水。
    这个哑巴原来叫冰魄,能听懂说话,看来,是半哑,不是全哑。
    南不倒目不错睛,紧盯着出事现场,若事情有变,会即刻施救。
    阿根嫂接过冰魄的碗,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噗一声,将口中的水喷在绝情尼姑脸上,道:“一会儿,估摸会醒。”
    绝情尼姑身子动了动,阿根嫂又喷了两口,却连动也不动了,这可急坏了阿根嫂,对老和尚道:“法印法师,你别呆站着看热闹呀,看看,怎么才能救醒南不倒,你可是万松岭的半仙呀,说啥也得救活南不倒,南不倒不能死,她若死了,我儿就没个救。”
    赵大妈与黄干娘也帮着起哄,缠着法印法师想法子。
    法印法师走到跟前,蹲下身子,抓起绝情尼姑的手,搭起脉来,阿根嫂掏出一块手绢,擦去绝情尼姑脸上的水污,这一擦,将脸上易容的油彩及血迹,擦了个干净,绝情尼姑娟秀美丽的脸庞呈现在众人眼前,赵大妈与黄干娘第一个叫起来:“哟,南不倒真美,啧啧,连我俩年轻时也及她不来。”
    混充她俩年轻时也是美女胚子呢,南不倒瞅着直想笑,一个矮胖得像烂番薯,一个高瘦得像花竹杆,外加一个是凹脸塌鼻头,另一个是斜眼暴牙嘴,争奇斗艳,不让须眉,怎么看,年轻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呀。
    阿根嫂道:“法印法师,求求你啦,说啥也得把南不倒救活来。”
    法印法师道:“脉象凶险,贫僧于医道不甚在行,生怕药下偏了,人没救活,反倒救死了,阿弥陀佛,贫僧不敢造次。”
    阿根嫂道:“那可咋办?”
    冰魄和尚道:“抬她下山求医治病。”
    这是冰魄和尚说的第一句话,原来,他既不是全哑,也不是半哑,会说话啊,只是话少而已。
    黄干娘道:“天下第一名医,也求郎中治病,说出去,让人笑死。”
    赵大妈道:“天下第一名医求郎中治病怎么啦,谁规定不可以呀?她昏倒了,莫非还要自己医?你倒说说看,怎么个医法?俗话道,名医之子,多死于病呢,你见了,大约会更想不通吧,真个是聪明脸孔呆肝肠,少见多怪。”
    黄干娘生气道:“喔哟哟,我说了一句,你还我十句,今儿个,吃错药了吧,作啥老跟我抬杠啊,我说你不过,跟你没天谈。”
    法印法师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冰魄说得在理,至于,旁人怎么看,顾不得这许多了,冰魄,快快,去厢房拆块门板下来,好抬南不倒下山。”
    冰魄道:“不过,小僧只怕路上遇到那帮凶神,他们对南不倒,恨之入骨,若遇上,不仅南不倒命没了,大伙儿的命,全得搭上。”
    阿根嫂道:“咦,也是啊,这可怎生是好。”
    法印法师搭着绝情尼姑的脉,惊叹:“啊,脉像微弱,性命堪忧,顾不得许多了,走,下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南不倒藏在柱后偷看,看来,这些人均是寻常市井中人,不像是奸滑恶贼,她收剑入鞘,得,该现身去救绝情尼姑了,临出去时,从怀中掏出一粒“万迷解”丸药,吞入肚中,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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