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佛》正文三百六十七章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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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海城,滨海而成,入夜之后,海风习习,华灯摇摇。有一两处夜市,喧嚣光亮更甚白日里,各色人与妖,操着不同的语言和口音,尤其是海外贩来的那些奇珍异宝,那气味香得骨头酥,那色泽晃得眼睛花。
    好一派繁华夜景!可惜,悟虚和张若月二人,却是毫无兴致。张若月,面带寒霜,大步流星地走了一会儿,忽然轻轻一点地,直飞上天,朝着城外飞去。
    附近高空中,几座好似灯塔的垛楼,忽然射出道道光束,随即又有妖修从其中飞来,沉声询问。悟虚在张若月身后,将悠游令亮起,激出一团蓝色光罩,说道“我等有急事,要出城去。”
    夜空中,光束消失,妖影退散,前方的张若月更是如惊鸿,肉眼难及。
    出城去不过数里,便是海边沙滩。月色如水,潮汐在张若月脚下,也悠悠荡荡。一脸寒霜的张若月,双目怒视着随后飞来的悟虚,“方才你为何几次三番,阻我出手?”声音在风中,分外的冷。
    悟虚双手合十,踩在柔软的沙滩上,一边走向正气凛然的张若月,一边开口道,“阿弥陀佛,方才在那城主府内,若月仙子,为何几次三番要动手?”
    张若月,眯着眼睛,盯着悟虚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去,面朝着大海明月,“妖族,如此欺凌我人族。你却视而不见,还问我为什么?”
    悟虚,望着张若月背影,想了想,答道,“那女子,小僧之前曾经见过几次,略有了解。小僧敢断言,那名女子,不是被迫的,而是为了银两,为了生活,而模仿妖族语言卖唱。若真要说被迫,那也是为生活所迫。”顿了顿,也转身面朝着辽阔大海皎洁明月,“所谓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若月仙子,你如今已快是真人修士了,难道还执着于人妖之分?”
    张若月,转过身来,再次望着悟虚,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痛声说道,“悟虚大师,你好糊涂!须知,凡我族类,其心必异。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唐三藏西行取经,那些妖怪可曾对他客客气气?”
    悟虚缓缓地摇摇头,“天生万物,众生平等。若是仙子如此考虑行事,那别人自然也会如此这般考虑行事。由此一来,因果循环,攀缘附着,再无宁日。这便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张若月,听了悟虚这番话,不由气得浑身发抖。
    悟虚,见状,急忙又说道,“所谓凡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凡俗之人的说法。你我修行之人,虽然也有正邪之分,但这正邪之分,归根到底,还是得看其是否真的作恶。小僧记得,令师尊陆仙子,也说过.”
    悟虚话还没有说完,张若月已经飞出千米之外。悟虚,只得又追了上去。
    定海城城主府,此刻又是酒宴正当时。实际上,悟虚和张若月离去之后,酒宴一直便在继续。今日,那梅乾化的兴致似乎特别高,尤其是在悟虚和张若月两个外人离开之后,更是酒若鲸吞,肉若风卷,以至于旁边的八名绝色美姬,走来走去的,忙得香汗淋漓。
    座下一名妖修,见城主梅乾化一直显出原形本体,散发出浓烈的妖气,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城主大人,今日那两个儒门修士,似乎言语举止,颇为不敬,为何城主大人不让我等将其拿下?”
    梅乾化,冷哼一声,“从黑龙使大人的玄影修罗暗煞鬼气中,全身而退。你以为他们二人是凡尘修士?!”
    此言一出,席间妖修,顿时安静了下来。半响,一个妖修,站起身,弯腰拱手,“难怪城主大人,给了他们最高等级的悠游令。原来,早已看穿那二人的底细。”
    梅乾化,妖身横卧在深绿妖气之中,悠然说道,“我之所以给了他们最高等级的悠游令,不光是因为他们皆是真人修士,更是因为他们虽然身为人族儒门修士,却大体上没有人妖之分,说不定到时候,真的可以为我妖族所用。”
    下面的妖修,齐齐答道,“城主英明,他日我妖族必将取人族而代之!”
    桃花岛上,安期山顶,张若月,背负着双手,绕着一个小小的光滑的石台,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冷笑道,“想必这便是悟虚大师,向本姑娘提及的那石像遗址吧。”说罢,朗声吟诵道,“若有不平事,焚香默诵之。”
    悟虚苦笑不已。桃花岛安期山,自己曾经塑造石像之事,乃是为了要张若月随自己前来此处试着摄取凝炼张翠露神识,而告诉她。想不到,张若月,此刻竟然拿此事,拿此句,来讥讽自己,自己却一时半会说不清。何况,有些事情,是越扯越乱,越描越黑。
    悟虚苦笑不语,张若月的话,却是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博征古今,字字句句表面上似明月清辉,暗地里却暗涌不已,将悟虚几乎是批得体无完肤,骂得狗血淋头。到了最后,更是说道,若要她出手相助悟虚摄取张翠露神识,除非,今夜桃花岛所有人族因有平事而焚香默诵之的愿望能够达成。
    这桃花岛虽然不大,但至少也有一百多人,若是这一百多人,都有不平事,都焚香许愿,悟虚岂不是要忙死?再者说,人有七情六欲,贪嗔爱痴,虽有不平事,其许下的愿,却不一定合情合理,悟虚忝为佛门修士,不过真人修为,却不一定认同,认同了也不一定做得到。
    面对正在气头上的张若月如此刁难,悟虚笑呵呵站在山顶,望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将神识放了出去。
    一间宽敞富丽的高楼中,有人对着一个猪头和一尊财神,洒酒上香,口中念念有词,在祈求再发大财。悟虚,便伸手遥遥朝着那处一指,口中笑道,“此人,未有不平事,也不是默诵之。”
    一间破茅屋,一个衣不蔽体的年轻人,靠在木板床上,满面愁容,正想着明天海上风浪大不大,他正打算着舍了那几亩贫瘠山田,乘船去定海城,投奔亲戚,谋个酒店的跑堂伙计做做,钱不多,但包吃包住。悟虚,手指移动,口中笑道,“此人,亦没有不平事,更无焚香默诵。”
    却见张若月,忽然抬手,朝着岛边靠海一处,指了指。悟虚凝神过去,只见一艘小渔船,在岸边浮浮沉沉,中有一名老妪,倚坐在一盏昏暗的油灯边,一边拭着泪,一边哽咽着,却是在思念自己的儿子。
    一幅幅画面,在悟虚和张若月识海出现。一名青年,与这名老妪含泪相拥之后,一边频频回头挥手,一边踏上舰板;一艘好似巨龙一般的巨轮,载着满舱货物,载着那名青年,渐渐向东远去;炎炎烈日,狂风暴雨,船来船往,只是那艘巨轮和那名青年再也没有出现过.。。最后,余晖照海,浊浪与天接,画面于此定格。
    悟虚心中暗叹,这老婆婆的儿子,似乎随商船做了一名水手,出海远行,似乎出了意外,未能再回来。
    张若月许是被此勾起了思父之情,片刻之后,她竟然从山顶飞起,朝着那小渔船悄无声息地飞去。悟虚,自然,也跟了过去。
    小小渔船外,一袭月光中,张若月对着悟虚说道,“打探出这名老婆婆儿子的下落,如果尚在人间,将他带回来。“顿了顿,”必须在今晚有个结果。“
    这可真有难度!悟虚正要说话。却见,不知何时,张若月手中已经多了三株檀香。她手掌一合,随后一言不发,双目微闭,似乎在虔诚许愿,仿佛旁边的悟虚如空气一般。
    悟虚见状,知道空说无益,遂双手合十,默诵了声佛号,朝东腾空飞去。
    那商船巨轮,一路行去,最远也不过东瀛扶桑。当初,自己从洪泽湖到东瀛扶桑,也是一夜之间。今夜,自己凝神夜巡,想必也不成问题。
    悟虚如是想着,踏海向东,放出神识,打算先找到那艘商船的消息,再找那老婆婆的儿子。
    不出片刻,张若月也飞到了悟虚身边,要与悟虚一起寻觅那老婆婆的儿子。
    两个人,隔着十米远,速度一致,尽皆隐于月光之中。张若月,一脸肃然,双目紧闭,手中檀香,在月光和海风中,飘散出阵阵异香。悟虚手持寂灭佛珠,额头正中央忽然裂开,一颗淡金色眼珠浮现,朝着下方海面,射出道道精光。
    大海中,多是茫茫一片,波光粼粼,清冷寂远。间或有船只,也不是那老婆婆记忆中的商船。不可说老婆婆记忆衰退,那艘商船已经深深印刻在其脑海中,也深深印刻在悟虚和张若月的识海中。
    悟虚一边飞,一边施展天眼通,海面之下万余米,若是那商船途中遇有不测,但有所属之物,浮沉在海面万余米之内,皆可认出。张若月,也是神识随月华扩展至前方万余米,若有类似商船,漂泊于海,其人未至,神已经知。但如此飞行近两个时辰,眼看着便是要到了东瀛扶桑地界了,却是一无所获。
    悟虚望着前方,不由说道,“看来,还须得去东瀛扶桑,找人询问一番。”
    他二人,海上搜寻未果,自然有线路的关系,因为两人几乎是笔直向东,而且左右覆盖的区域也大约三五公里。但,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修为境界有限。东海浩大,一夜之间,又怎能遍查无漏?
    实际上,他们两人,便应该飞速过海。倘若那商船沉海,自然有消息传出,时间这么久了,老婆婆定然也有耳闻,悟虚也不用耗费神识探寻海面之下;倘若那商船就在海上,张若月也不用耗费神识,一下子探查到前方万余米,两人且飞且寻足矣,而且要快上不少。但,张若月和悟虚,从定海城出来,便互相憋着一股子气,及至撞见了老婆婆思念儿子这件事,张若月借题发挥,悟虚慨然应对,沉默中酝酿出肆意和疯狂,暗地里较起劲来。这便像后世新闻中所描述的那样,紧急关头,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双手撑起一辆卡车,赤手空拳和发狂的狼狗搏斗。违背了物理,超越了常识。
    长崎岛岸边,船舶连绵不绝。悟虚和张若月,一眼扫过去。还是不见那带走老婆婆儿子的那艘商船。
    悟虚皱着眉头,“一般商船,到了长崎这里,卸下货物,便会开回,不会再向东行。难道那商船真的在途中遭遇不测?”却见张若月,猛地朝着下方飞去,飞入了一艘大船之上的阁楼。
    那大船,张灯结彩,甲板上、船舷上,有许多手持兵刃的武士,来回巡逻。其正中船舱阁楼中,更是有不少修士,分布在各处,却散发出某种相同的气息,显然是一个门派所属的船只。
    那种气息,悟虚恍若相识,疾飞过去,却见张若月将星云竹剑压在了一名修士的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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