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第十三章艾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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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见歌声的时候正在一个死人的花园里挖蔬菜。
    艾莉亚呆滞地倾听着,如同石头一般静止,手中三根纤细的胡萝卜忽然被遗忘了。她想到了血腥戏子和卢斯·波顿的人,她的脊背因恐惧而一阵颤抖。这不公平,就在我们终于找到了三叉戟河,就在我们认为自己差不多已经安全的时候,这不公平。
    只是那些戏子为什么要唱歌?
    歌声来自东面矮坡的另一侧,顺着河流飘过来。“去到海鸥镇看那美丽淑女,嗨霍,嗨霍……”
    艾莉亚站起身,胡萝卜在她手中摇晃着。听上去似乎唱歌的人正沿着河边的路走来。那边白菜地里的热馅饼也听见了,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判断得出。詹德利在烧毁的农舍阴影里睡着了,已经什么也听不见。
    “我要用剑尖偷取甜甜一吻,嗨霍,嗨霍。”她觉得在河流轻柔的水声当中,还听到了木竖琴。
    “你听见了?”热馅饼嘶哑地低声询问,手臂中抱着一堆白菜。“有人过来了。”
    “去叫醒詹德利,”艾莉亚告诉他说。“只要摇一摇他的肩膀就行,别发出太多声响。”詹德利很容易唤醒,不像热馅饼,需要又踢又喊。
    “我要将她当作情人,我们栖息在数荫,嗨霍,嗨霍。”歌声随着每一个字越来越响。
    热馅饼放开手臂。白菜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我们得躲起来。”
    躲到哪里?烧毁的农舍及其花园醒目地矗立在三叉戟河岸边。顺着河脊长着一些柳树,再过去是泥泞的芦苇浅滩,但附近大多都是讨厌的开阔地。我就知道我们不该离开树林的,她想。但他们如此饥饿,而那花园的诱惑太大了。他们从赫伦堡偷出来的面包与奶酪六天前在茂密的树林里就吃完了。“带詹德利和那些马到农舍后面,”她决断道。有一面墙的一部分还竖立着,也足够大,说不定可以隐藏两个男孩和三匹马。如果马匹不嘶叫,而且那个歌手不来花园里到处探察的话。
    “你怎么办?”
    “我会躲在树边。他可能就一个人。如果他来惹我,我就杀了他。快去!”
    热馅饼去了,艾莉亚扔下她的胡萝卜,从背后拔出偷来的剑。她已将剑鞘绑在后背上;那把长剑的尺寸是给成年男子打造的,她把它佩在腰间,就会碰撞地面。而且它也太重了,她想,每次手中拿着这笨拙的家伙,她都会想念“缝衣针”。但这是一把剑,她可以用它来杀人,这就足够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棵长在路拐弯处的老柳树边,单膝跪在青草和泥土中,躲在摇曳的柳枝笼罩之下。远古诸神保佑,她祈祷着,歌手的声音更加响了,树之神,请隐藏我,让他过去就好。然后一匹马嘶叫起来,歌声嘎然而止。他听到了,她知道,但也许他就一个人,或者,如果他不是,也许他们怕我们就跟我们怕他们一样。
    “你听见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那堵墙后面有什么东西,我敢说。”
    “对啊,”第二个更加深沉的声音回答说。“你认为那可能是什么,射手?”
    那么,就是两个人了。艾莉亚咬住嘴唇。由于那棵柳树,从她跪着的地方,她看不见他们。但她可以听见。
    “一头熊。”第三个声音说,还是那又是第一个?
    “熊身上有许多肉,”那个深沉的声音说。“在秋天的时候还有许多油脂,如果烹饪得当会很好吃。”
    “可能是狼。也许是狮子。”
    “你认为是四条腿的?还是两条腿的?”
    “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据我所知没有区别。射手,你打算怎么用这些个箭?”
    “抛射几支到墙后面。不管那后面躲着什么东西,都会很快出来,等着瞧吧。”
    “但如果那后面是个正直的人呢?或者怀抱幼婴的可怜女人?”
    “正直的人应该出来跟我们见面。只有歹徒才会偷偷摸摸躲起来。”
    “对,就是那样。去吧,那就放箭吧。”
    艾莉亚跳了起来。“不要!”她亮出剑让他们看到。三个人,她看清了。只有三个。西利欧可以跟三个以上的人打,而且她也许还有热馅饼和詹德利跟她在一起。但他们是男孩,这些是成年人。
    他们是徒步的,身上泥斑点点,满是路途上的尘土。她认出了那个唱歌的,因为他的衣襟前面抱着一架木竖琴,就像母亲怀抱婴儿一样。这是一个小个子,从外貌来看有五十岁,他有着一张大嘴,一个尖尖的鼻子,和稀疏的棕色头发。黯淡的绿色制服上到处打着旧皮革补丁,腰部围了一圈飞刀,背后悬着一把伐木工的斧头。
    站在他边上的人比他高出一尺,看起来象个士兵。镶钉皮带上悬挂着一把长剑和一把匕首,衬衫上缝了一排排互相重叠的铁环,头上覆着一顶锥形的玄铁半头盔。他的牙齿很糟,有一把浓密的黄褐色胡须,但最醒目的是他那带兜帽的黄斗篷。它又厚又沉,这里沾上草,那里沾上血,下沿已经磨损,右肩上还用鹿皮打了个补丁,大斗篷使得这个大个子看上去就象一只黄色巨鸟。
    三人中最后一名是个青年,就象他的长弓一样纤瘦,虽然不如长弓那么高。红发,脸上有雀斑,穿一件镶钉战衣,高筒靴,无指皮手套,背上一个箭囊。他的箭上镶着灰色鹅毛,其中六支插在面前的地上,就象一道小栅栏。
    那三人看着她手中执剑站在路中。然后那个歌手懒洋洋地拨了一下弦。“小男孩,”他说,“快放下那把剑,除非你想受到伤害。他对你来说太大了,孩子,况且,在你能够冲到我们面前之前,安盖可以让三支箭射穿你。”
    “他不能,”艾莉亚说,“而且我是个女孩。”
    “原来如此。”歌手鞠了个躬。“请原谅我。”
    “你们沿着路继续走。就从这儿经过,你继续唱歌,好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儿。走开,别来惹我们,那我就不杀你们。”
    雀斑脸的射手笑出来。“柠檬,她不杀我们,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柠檬说,他就是那个声音低沉的大个子士兵。
    “孩子,”歌手说,“放下那剑,我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往你肚子里填些食物。这一带有狼,有狮子,还有更糟的东西。不是一个小女孩该独自游荡的地方。”
    “她不是独自一人。”詹德利从农舍的墙后面骑马出来,身后是热馅饼,牵着她的马。詹德利穿着他的锁链甲衬衣,手中拿剑,看上去几乎就是一个成年男子,而且很危险。热馅饼看上去还是热馅饼。“按她说的做,别来惹我们,”詹德利警告说。
    “两个,三个,”歌手数道,“你们所有人都在这儿了?还有马,可爱的马。你们从哪儿偷来的?”
    “那是我们的。”艾莉亚谨慎地注视着他们。歌手继续用交谈分她的心,但危险的是那个射手。如果他从地上拔起一支箭……
    “你们愿不愿象个诚实的人那样把名字告诉我们?”歌手问男孩子们。
    “我是热馅饼,”热馅饼立即说。
    “对了,而且这是个好名字。”那人微笑着说。“我不是每天都能遇得上名字这么可口的孩子。那你的朋友们会叫什么呢,羊排和乳鸽?”
    詹德利在马鞍上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把名字告诉你?我还没听到你的。”
    “好吧,那么,我是七河的汤姆,但他们叫我七弦汤姆,或者七神汤姆。这个笨拙的大个子,长着褐色牙齿的,是柠檬,柠檬斗篷的简称。柠檬是黄色的,你知道,而且有点酸。那儿的年轻小伙子是我们的安盖,或者我们都喜欢叫他射手。”
    “那么现在,你是谁?”柠檬用艾莉亚从柳枝后面听到过的低沉嗓音提问道。
    她不打算如此轻易地透露自己的真名。“乳鸽,如果你愿意的话,”她说。“我无所谓。”
    大个子男人笑了出来。“带着剑的乳鸽,”他说。“这可不大常见。”
    “我是公牛,”詹德利说,他走到艾莉亚的前头。她不能责怪他更喜欢公牛而不是羊排。
    七弦汤姆拨弄了一下他的竖琴。“热馅饼,乳鸽,还有公牛。你们是从波顿大人的厨房里逃出来的,是吗?”
    “你怎么知道?”艾莉亚不安地问道。
    “你胸口带有他的徽纹,小家伙。”
    刚才她忘记了这一点。她的外袍底下仍然穿着那件上好的侍从上装,胸口缝有恐怖堡的剥皮人。“别叫我小家伙!”
    “为什么不?”柠檬说。“你足够小的了。”
    “我比以前要大。我不是个孩子。”孩子不会杀人,而她杀过。
    “我明白,乳鸽。你跟普通孩子不一样,如果你是波顿家的。”
    “我们从来不是。”热馅饼从不知道何时该保持沉默。“我们在他到达赫伦堡前就在那儿了,仅此而已。”
    “那么你们是狮崽子,是这样的吧?”汤姆说。
    “也不是。我们不是谁的人。你们是谁的人?”
    射手安盖说,“我们是国王的人。”
    艾莉亚皱起眉头。“哪个国王?”
    “罗勃特国王,”穿着黄袍子的柠檬说。
    “那个老酒鬼?”詹德利轻蔑地说。“他死了,一头野猪杀了他,每个人都知道。”
    “没错,孩子,”七弦汤姆说,“太遗憾了。”他用竖琴弹了个悲哀的和弦。
    艾莉亚根本不认为他们是国王的人。他们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更象歹徒。他们甚至没有马骑。国王的人应该有马。
    但热馅饼激动地高声说话。“我们在找奔流城,”他说。“骑马要多少天,你们知道吗?”
    艾莉亚差点要杀了他。“你安静点,否则我把石头塞进你那愚蠢的大嘴里。”
    “奔流城在上游很远的地方,”汤姆说。“远得会让你们的肚子饿坏。也许出发前你们想要一顿热饭?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店,由我们的一些朋友照看。我们可以分享一些麦酒、几口面包,而不是互相恐吓。”
    “一家店?”一想到热腾腾的食物,艾莉亚的肚子咕噜起来,但她不信任这个汤姆。不是每个跟你友善交谈的人都真的是朋友。“很近,你说?”
    “往上游两里地,”汤姆说。“最多一里格【译注:计程单位,一里格合三英里。”
    詹德利看上去跟她一样不确信。“你说一些朋友是什么意思?”他谨慎地问。
    “朋友。你忘记什么是朋友了吗?”
    “店主人的名字叫沙玛,”汤姆插话说。“她的舌尖眼厉,我可以向你保证,但她心肠很好,而且她喜爱小女孩。”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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