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序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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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从厨子海克那里领了一份硬面包和一碗熏肉豆子汤,戴文正坐在火堆前。「这片树林太安静了,」老林务官说。「河边没青蛙,晚上也没猫头鹰。我从没见过这么死气沉沉的树林。」
    「你牙齿的声音听起来才真是死气沉沉咧。」海克说。
    戴文把木头假牙咬得格格响。「也没有狼群。以前有的,可是现在都没啦。你认为它们会上哪里去?」
    「某个温暖的地方,」齐特说。
    火堆边还围着一打左右的弟兄,其中四个是齐特的人。齐特边吃边向每个人斜睨一眼,看他们是否露出破绽。短剑很平静,一如往常沉默地坐在那里磨刀。甜蜜唐纳.希尔则谈笑自若。他有一口白牙和丰润的红唇,精致的黄鬈发垂落在肩上。他曾经要求某个兰尼斯特家的人承认他这个私生子。说不定他还在努力。美少年或私生子对齐特来说都没甚么用,不过甜蜜唐纳似乎把自己控制得很好。
    那个被称为锯木头的林务官就不是如此了。此人因打呼声而得名,倒是和木头没甚么关系。眼前他一副睡不着觉的样子,更别提打呼。梅斯林更糟糕,在这样的寒风下,齐特还看见他脸上爬满汗水。汗珠在火光下闪烁,像许多细小的宝石。他也没吃东西,只是瞪着自己的汤,仿佛汤的味道令他想吐。这家伙得好好地看着,齐特心想。
    「集合!」喊声来得很突然,是十二个人一起发出来的,很快传遍营地各处。「守夜人的弟兄们!到中央营火前集合!」
    齐特皱起眉头,喝完最后一口汤,跟随大伙一块走。
    熊老站在火前,身后环绕着史摩伍德、洛克、威瑟斯和布莱恩。莫尔蒙身穿厚重的毛皮黑斗篷,渡鸦停在他肩上,正梳理自己的黑羽毛。一定不是甚么好事。齐特挤到布朗.柏纳和一些影子塔来的人中间。除去树林里和石墙边的守卫,在所有人到齐之后,莫尔蒙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痰。「弟兄们,」他说,「守夜人军团的诸位。」
    「诸位!」渡鸦尖叫。「诸位!诸位!」
    「野人的军队正在前进,沿奶水河出山区向下游走。史摩伍德相信他们的前锋会在十日后到达。他们大部份的突击老手都和狗头哈玛组成了前锋。其余的可能是做后卫,或是成为曼斯.雷德的近卫。他们的战力会分散到队伍各处。他们有牛和骡马数量却非常少。他们拿的武器多半是石制和骨制的,而非钢铁。还有一大堆妇孺、绵羊山羊和各种家当等等的负担。总而言之,他们数量庞大,却不堪一击而且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只能祈求如此。」
    他们知道,齐特心想。可恨的老脓包。他们一定知道,这个事实就像太阳会升起一样的确定。断掌科林并没回来,不是吗?贾曼.布克威尔也没有。只要他们任何一人被抓住,野人一定会从他们身上榨出一两套供词。
    史摩伍德越步而出。「曼斯.雷德想毁坏长城,为七国带来血腥战争。不过,这场游戏也可以两个人玩,明天就换我们为他们带来战争。」
    「我们将在黎明时刻出动全军,」当众人的窃窃私语声开始漫延时熊老说道。「我们会朝北走,并且绕道西行。等我们回师时哈玛早过了拳丘。霜牙的山麓地带有许多可供埋伏的曲折峡谷。他们的队伍将延伸数哩,我们可以分从数地同时袭击他们。他们会发誓我们的人数有三千,而非三百。」
    「我们将给予他们重击,然后在他们的骑兵赶来与我们交锋前撤走。」梭伦.史摩伍德说。「假如他们追击,我们就带着他们兜圈子,再掉头回去进袭主要行列,烧掉货车,驱散牲畜,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要是找到曼斯.雷德本人更好。若能击溃他们,让他们逃回自己的破屋子,我们就赢了。假如办不到,我们也可以在他们往长城的途中不断骚扰他们,让他们一路留下尸体来标记自己的路程。」
    「他们有好几千人,」一个站在齐特身后的人喊。
    「我们会死。」是梅斯林充满恐惧的声音。
    「死,」莫尔蒙的渡鸦拍着黑色翅膀尖叫。「死死死。」
    「我们很多人会死。」熊老说道。「也许全部会死。但正如数千年前另一位司令官所说的,这就是为甚么我们要穿上黑衣。弟兄们,记住你们的誓言。我们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上的守卫」
    「抵御寒冷的烈焰,」梅勒多.洛克爵士拔出长剑。
    「破晓时分的光线,」其他人应和着,更多长剑应声出鞘。
    接着所有的剑都被拔出来了,近三百支剑高举着,也有同样多的声音在吶喊,「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铁卫!」齐特别无选择,只得加入。众人的气息化成白雾漂荡在夜空中,长剑映射火光。他很高兴拉克、蹑脚和甜蜜唐纳.希尔都加入了,仿佛和周围的人一样都是大傻瓜。非常好。他们的时刻就快来临了,没必要引人侧目。
    当喊声沉寂下来,他再度听见风刮过石墙的声音。火焰摇摆晃动,仿佛也感应到寒气。在一片突如其来的静默当中,只有熊老的渡鸦大声呱噪,又一遍地说,「死!」
    这只鸟很聪明,齐特想。军官叫大伙解散,告诫众人得饱餐一顿好好休息。齐特在狗群旁边拥着毛皮躺下来。他脑海里充斥各种可能会出的差错。那可恨的誓词会令某个同伴动摇吗?小保罗会不会忘记自己是轮第三哨,而在第二哨时就去把熊老杀掉?假如梅斯林失去勇气?万一有人告密,又或者
    他发现自己正竖耳聆听夜晚的声音。风的确像个哭泣的孩子,偶尔他还会听见人声,一匹马的嘶鸣,或是木柴在火里劈啪作响。没别的了。如此寂静。
    他眼前浮现白莎的脸孔。他希望插进她体内的并不是刀子呀,他想告诉她。他为她摘了花,有野玫瑰、艾菊和金盏花,费了他整个早上。他的心跳如鼓声般喧天价响,仿佛能将整个营地的人都吵醒。他嘴边的胡子全结了冰。为什么他会有这些念头?过去他一想到白莎,只会记起她垂死的模样。他是怎么回事?他的呼吸好困难。他是不是睡着了?他爬起身,有种又湿又冷的东西碰到他的鼻子。齐特抬头一望。
    下雪了。
    他感觉泪水滑落脸颊,然后冻结住。太不公平了,他想尖叫。雪会破坏一切计划,他仔细拟订的计划。这场雪很大,厚厚的白色雪片如雨般落在四周。他们要如何在雪中找出先前贮存食物的地方,还有那条向东的猎径?若是穿越新雪覆盖的地面,他们一路留下的痕迹不需要戴文或班能就可以追踪。雪会掩盖路况,特别是夜晚。马可能被树根绊倒,因为一颗石子摔断腿。结束了,他意识到,一切在还没开始之前就结束了。他们输了。再也没有领主的生涯等着补蛭人之子,没有城堡,没有妻妾也没有王冠。只有野人的剑会贯穿腹部,再加上一座无名的墓。雪夺走了一切可恨的雪
    雪,也就是史诺,还有史诺钟爱的那只猪,也破坏过他的人生。
    齐特站起身。他的双腿僵硬,纷落的雪令远方的火炬化成朦胧的橘色光点。他感觉自己恍如身受一大群冰冷苍白的虫子攻击,停在他肩上、头上,飞向他的鼻子眼睛。他一面咒骂一面将雪拂去。他想起山姆.塔利。他还是可以把那个猪爵士料理掉。他围上围巾拉起兜帽,大步走向那懦夫睡觉的地方。
    雪很大,他在林立的营帐间迷失了方向,但最后仍找到胖男孩搭在岩石和鸟笼间的舒适小篷子。塔利裹在一堆黑色羊毛毯和毛茸茸的兽皮底下,飘进来的雪又盖住了他。看起来很像一座柔软浑圆的肉山。齐特缓缓从皮鞘中拔出匕首,发出来的声音就和他期望的一样轻。一只渡鸦呱呱叫着,「雪,」另一只则低声呢喃,黑眼珠透过笼子凝望着他。先前的一只又叫了一声「雪」。他小心翼翼地缓步越过它们。他左手会摀住胖男孩的嘴堵住叫声,然后
    呜呜呜呜呜──
    他抬起的脚步冻结在半途。号角声传遍营地,微弱而遥远,但清晰可辨,他不得不咽下自己的诅咒。别是现在。该死的诸神,别是现在!熊老在围绕拳丘的树林中到处布了哨,任何人接近都会示警。大概是贾曼.布克威尔从巨人梯回来了,或是去风声峡的断掌科林,齐特如此判断。一声号角表示弟兄归来。如果那是断掌,琼恩.史诺八成也活蹦乱跳地跟他在一起。
    山姆.塔利坐起来,睁着一对泡泡眼困惑地望着雪。渡鸦大声喧闹,齐特还听见狗群在狂吠。半个营地的人都见鬼的被吵醒了。他包着手套的手指紧握住匕首,等候号角声消失。但没多久它再度响起,而且更长更大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诸神啊,」他听见山姆.塔利呜咽着。胖男孩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脚被斗篷和毯子缠住。他踢开它们,伸手去抓挂在附近岩石上的锁子甲,急忙套一件帐篷一样大的上衣到头上,再把自己塞进去。这时他才发现齐特站在一旁。「是两声吗?」他问。「我梦见自己听到两声号角」
    「不是梦,」齐特说。「两声号角呼唤守夜人武装。两声表示敌人接近。有刀斧手带着猪的屠宰令来啦,胖小子。两声表示野人。」那张月亮脸上的恐惧令他觉得想笑。「操他的都下七层地狱去。可恨的哈玛。可恨的曼斯.雷德。还有可恨的史摩伍德,他明明说还要十天──」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连绵不绝,仿佛永不止歇。渡鸦振翅尖叫,在笼里乱飞,猛撞着栏杆。所有的守夜人弟兄都起来了,披甲挂剑,伸手去抓战斧和弓。山姆威尔.塔利浑身发抖地站着,脸白得像他们周围飞散的雪。「三声,」他尖声向齐特说道,「三声,我听见三声。已经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没有人吹过三声了。三声表示──」
    「──异鬼。」齐特的声音非哭非笑,他的裤子突然间湿了,尿沿着双腿流下来,冒出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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