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第三十一章提利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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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不太可能。提利昂插嘴。
    侏儒,夫人可没问你意见。库雷凯特斥道。他是个头脑简单的胖子,一头短发,生了张猪脸,是布雷肯家那几人之一,在裘诺斯伯爵手下当兵。为了记住这些名字,提利昂特别下过功夫,以便将来好好感谢他们的礼遇。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库雷凯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的朋友拉利斯和摩霍尔,好心的维里爵士,以及那两个佣兵波隆和契根也一样。至于马瑞里安,这个成天拨弄竖琴,有副甜腻的高嗓音,正努力地要把小恶魔和脚跛、走不动等字押韵,好为这件事写首歌的浑小子,他打算特别给他点苦头尝尝。
    让他说罢。史塔克夫人下令。
    提利昂·兰尼斯特找了块石头坐下。现在我们的追兵大概已经赶到颈泽,按照您撒的谎沿国王大道一路追过去了……当然,这是假设真的有追兵,事实上有没有还不知道。喔,家父毫无疑问已经听说了消息……但家父对我不甚疼爱,所以我说不准他是否大动干戈。这不完全是说谎,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固然不管他畸形儿子死活,但他绝对无法忍受家族荣誉受损。史塔克夫人,这是个残酷的地方,我相信在你们抵达艾林谷以前都不会有追兵赶来,但您每损失一匹马,便是加重其他人的负担。更糟的是,您还有可能连我的命也保不住。我个子小,身体又不强壮,若是死了,这岂不是白跑一趟?这句可完全属实,提利昂真不知道如此折磨下去,他还能撑多久。
    兰尼斯特,跑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你死。凯特琳·史塔克答道。
    我不这样想,提利昂道,您真要我死,只消说一声,您这群忠心耿耿的朋友立刻会自告奋勇上来取我性命。他看看库雷凯特,但那家伙智能太低,听不出其中的讥讽。
    史塔克家的人不会乘人之危。
    我也不会。他说:我再跟您说一遍,意图谋害贵公子的事与我毫无瓜葛。
    刺客手里拿的是你的匕首。
    提利昂胸中的怒火直往上冒。那不是我的东西。他强调,你到底要我发多少次誓才肯相信?史塔克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总之我不是笨蛋,把自己的武器交给普通小贼用,这种事只有笨蛋才干得出来。
    一时间他似乎看到怀疑闪过她眼底,但她却说:培提尔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狗熊为什么要在森林里拉屎?他质问,那是天性。对小指头那种人来说,撒谎跟呼吸一样自然。不说别人,你应该特别了解才对。
    她向他走近一步,绷紧了脸。你什么意思,兰尼斯特?
    提利昂昂头道:这个嘛,我说夫人,您是怎么被他开苞的,这事宫里每个人都听他说过哪。
    根本没这回事!凯特琳·史塔克怒道。
    哎,你这小恶魔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马瑞里安显然吓了一跳。
    库雷凯特抽出他那黑铁打造的锋利短刀。夫人,您点个头,我就把这家伙的烂舌头割下来。一想到割舌头的情景,他那对猪眼睛便兴奋地睁得老大。
    凯特琳·史塔克用一种提利昂从未见过的冷酷神情瞪着他。培提尔·贝里席曾经爱过我。当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的爱虽然对我们彼此都是个错误,但却是千真万确、纯洁无瑕的小儿女之情,不是拿给你寻开心的。他想牵我的手、娶我为妻,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兰尼斯特,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恶魔。
    那你就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了,史塔克夫人。小指头除了他自己,从没爱过别人。我敢跟您保证,他对我们吹嘘的绝不是您那双纤纤玉手,而是您那对胀鼓鼓的**,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还有您两腿间那团热呼呼的火。
    库雷凯特猛地一把攫住他头发,使劲将头往后一拉,露出他的喉咙。提利昂感觉出刀锋冰冷地吻着下巴。夫人,要不我给他放点血?
    杀了我,真相也就永远埋没。提利昂喘息着说。
    让他说完。凯特琳·史塔克下令。
    库雷凯特很不情愿地放手。
    提利昂深吸一口气。根据小指头的说法,我是怎么拿到他匕首的?告诉我。
    你在乔佛里王子命名日那天的比武大会上,打赌赢了他。
    是在家兄詹姆被百花骑士刺下马的时候。这就是他的故事,对不对?
    是的。她坦承。她的眉间闪过一抹疑虑。
    骑兵!
    尖叫声自上方的风蚀山脊间传来。休息之前,罗德利克爵士派拉利斯爬上去守望。
    一时之间大家全愣住了。凯特琳·史塔克是第一个采取行动的人。罗德利克爵士,维里爵士,请你们赶快上马备战,她喊道,把其他马牵到后面。摩霍尔,你负责看守犯人……
    给我们武器!提利昂一跃起身,抓住她的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提利昂看得出她知道他说得对,高山氏族部落才不管贵族间的纠葛——不管杀史塔克还是兰尼斯特家,都会像自相残杀一样毫不留情。他们或许只会放过凯特琳,因为她还年轻,可以替他们传宗接代。明知如此,她仍旧犹豫不决。
    我听见他们了!罗德利克爵士大喊。提利昂侧耳倾听,果然听到十来匹马的蹄声快速逼近。突然间大家都行动起来,有的抽出武器,有的朝坐骑跑去。
    拉利斯连跑带跳地翻下山脊,碎石如雨般朝他们撒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跳到凯特琳·史塔克面前。他生得很丑,满头铁锈色的乱发从锥形钢盔下方爆出。我看到二十个,可能有二十五个,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猜是白蛇部或月人部。夫人,路上一定有斥候……躲起来观察……他们早发现了我们。
    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已经上马,手握长剑。摩霍尔蹲伏在一块巨石后,双手握住他的铁尖长矛,牙间咬着一把短刀。喂,唱歌的,维里·渥德爵士叫道,过来帮我穿盔甲。马瑞里安僵在原地,抱紧他的木头竖琴,脸色像牛奶一般苍白。结果是提利昂的仆人莫里斯跳起来,上前帮骑士穿上护甲。
    提利昂抓着凯特琳·史塔克不放。你别无选择,他告诉她,我们有三个,你还得浪费第四个人作看守……眼下,四个人足以决定全体生死。
    向我保证事后你会归还武器。
    你要我的保证?马蹄声越来越大,提利昂嘻嘻笑道,唉,那有什么问题,夫人,我以兰尼斯特的荣誉为名……向你保证。
    他原以为她会朝自己吐口水,结果她只丢下一句:把武器给他们,便快步离开。罗德利克爵士把杰克的武器连剑带鞘丢还给他,然后调转马头投入战斗。莫里斯自己弄了张弓和一筒箭,单膝跪在路上。他射箭比用剑在行多了。波隆则骑马过来,给了提利昂一把双刃斧。
    我没用过斧头。武器在手的感觉怪异而陌生。它的握柄很短,斧刃则极重,前端还有根吓人的尖钉。
    就当是劈柴。波隆边说边从背上的鞘里抽出长剑。他啐了口唾沫,飞奔至契根和罗德利克爵士旁边。维里爵士也上马加入他们,一边拨弄着他那顶开了条细眼缝,上面插了根黑丝羽毛的金属锅形头盔。
    木头可不会流血。提利昂自言自语。没有盔甲,他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他环顾四周,想找块石头,最后跑到马瑞里安躲着的地方。靠过去一点。
    走开!男孩朝他尖叫,我是唱歌的,打打杀杀跟我无关!
    怎么,不想冒险啦?提利昂抬脚踢他,直到他不敢拖延,乖乖爬开。一个心跳的间隔之后,敌人便骑马冲过来了。
    这场战斗没有传令官,没有旗帜,没有号角吹响,也没有鼓声隆隆,只听见莫里斯和拉利斯放箭时的弓弦砰然声,转眼间原住民的铁蹄便踏破黎明,轰然而至。他们个个皮肤黝黑,身形精瘦,穿着硬皮革和抢来的不合身的护甲,面容隐藏在半罩头盔里。他们戴着手套,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有老朽的长剑、长枪,磨利的镰刀,还有狼牙棒、匕首和重铁锤。骑在最前面的人穿了一件花斑影子山猫皮做成的披风,握着一把双手巨剑。
    罗德利克爵士大喊一声:临冬城万岁!然后迎上前去,波隆和契根也一左一右冲杀出去,嘴里喊着含混不清的口号。维里爵士跟在后面,头上挥舞着一把钉刺流星锤。赫伦堡万岁!赫伦堡万岁!他叫道。提利昂突然间也有股冲动,想跳起来挥动斧头,然后大叫:凯岩城万岁!但他很快打消了这疯狂的念头,反而蹲得更低。
    他听见马儿受惊的尖叫,以及金属碰撞的声音。契根的剑削开一个人的脸,那人穿了铠甲,但没戴头盔。波隆则像一阵龙卷风般冲入敌阵,左劈右砍,切菜似地掀倒对手。罗德利克爵士则径自朝那个披影子山猫皮披风的大汉攻去,两匹马相互绕圈,两人你来我往。杰克跳上一匹马,连马鞍都没用就飞奔进乱军之中。提利昂看见一枝利箭自那披山猫披风的人喉头刺出,他张嘴欲喊,却只有鲜血涌出。等他倒地,罗德利克爵士已找到了新对手。
    马瑞里安忽然尖叫起来,拿他的木头竖琴遮住头,只见一匹马自他们躲藏的岩石上方跳过。提利昂见状赶忙起身,来人调转马头,举起一柄带刺的大锤,回来收拾他们。提利昂双手握斧挥出,正砍中冲刺的马的喉咙,铮地发出结实的一声。马儿惨叫倒地,提利昂的武器险些脱手。他好不容易即时拔出斧头,踉跄地闪开。马瑞里安可没这么好运,对方连人带马朝他摔去,一团砸在他身上。趁着这匪徒的腿还被马压住,提利昂溜过去补上一斧,恰好砍在肩胛骨上方的脖子处。
    正当他奋力拔出斧头,他听见埋在尸体下面的马瑞里安发出的呻吟。谁来救救我,歌手喘着气说,天上诸神可怜我,我要流血而死了。
    我相信那是马的血。提利昂道。吟游诗人的手从死马底下伸出来,在泥地里乱抠,活像只五条脚的蜘蛛。提利昂伸出脚跟狠踩在狂抓的手指上,听到一声令人满意的喀啦响。闭上眼睛,假装你已经死了吧。他如此建议歌手,然后抽出斧头,转身走开。
    在那之后,战场的情形乱成一团。这个清晨充满了呐喊和尖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世界一片混沌。利箭咻咻飞过他耳际,在石头上弹开。他看到波隆被打下马,两手各持一剑继续作战。提利昂在战场边缘游走,穿梭于岩石间,偶尔从躲藏的阴影里跳出来砍路过马匹的腿。他找到一个负伤的原住民,了结了他,并把他的半罩头盔拿来穿戴。头盔太紧,但只要能提供保护,提利昂就很高兴。杰克正和面前的敌人缠斗,却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不一会儿提利昂又绊在了库雷凯特的尸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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