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第二十一章提利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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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酊大醉,也听够了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莫尔蒙大人,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告诉他们,提利昂,一定要告诉他们,想办法让他们相信。那就是你最好的感谢。他吹声口哨,乌鸦便朝他飞去,停在他肩膀上。提利昂离开之时,莫尔蒙正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谷粒喂它。
    门外寒气逼人。提利昂·兰尼斯特包裹在厚重的皮毛大衣里,边戴手套,边朝司令官堡垒外站岗的僵硬倒霉鬼点头致意。他迈开步伐,尽他所能地加快脚步,穿过庭院,朝自己位于国王塔的房间走去。靴子踏破寒夜的覆冰,积雪在脚下嘎吱作响,呼吸如旗帜般在眼前凝霜。他两手环胸,走得更快,一心祈祷莫里斯没忘记用火炉里的热砖头替他暖被子。
    位于国王塔后方的绝境长城在月光下粼粼发光,庞大而神秘。提利昂不由得驻足凝望,
    双腿则因酷寒和运动而疼痛不已。
    突然,他心生怪异的狂念,决定再看看世界尽头一眼。这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机会罢,他心想,明天就要启程南归,而他实在想不出有何理由重回这冰封的不毛之地。国王塔近在眼前,提利昂却不由自主地绕过它,绕过垂手可得的暖意和温床,朝长城这广大的苍白冰壁走去。
    墙南有座粗木横梁搭建的楼梯,深陷在冰层里,牢牢冻住。长长的楼梯蜿蜒曲折,如一记闪电,弯弯曲曲攀上城墙。黑衫弟兄曾向他保证这楼梯远比看起来坚固,但提利昂的脚痛得实在厉害,根本没法独立攀爬。于是他走往井边的铁笼子,爬了进去,然后用力拉了三下尾端系着传唤铃的绳索。
    他就这么靠着长城,站在条条铁栅里,漫无止尽地等待。到后来,提利昂不禁怀疑自己为何自讨苦吃。最后他终于决定忘记这偶发的奇想,打道回府去睡觉时,铁笼却猛地一晃,开始上升。
    他缓缓上升,起初颠簸不已,后来渐趋平稳。地面离提利昂脚底越来越远,铁笼不断摇晃,他紧握铁条,而即使隔着手套都能感觉金属的寒意。他注意到莫里斯已经在房里生起炉火,心中暗自赞许。总司令的塔楼卧室则一片漆黑,看来熊老脑筋比他迟钝多了。
    铁笼高过塔楼,继续向高处缓缓攀升。黑城堡就在他脚下,镂刻于月光中。居高临下,你才发现它那些没有窗户的堡垒,崩塌的围墙,遍布碎石的庭院有多么僵直、多么空洞。远处,他看到南边的国王大道上,距此半里格之遥的鼹鼠小村的灯火,以及此起彼落,自山间倾注而下,贯穿平原的冰冷溪流,水面闪烁,月光映照。除此之外,世界便是一片由饱受冷风摧残的丘陵,嶙峋危岩和缀着残雪的野地构成的无尽荒芜。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粗厚的声音,他妈的,是那个矮子。接着铁笼一阵猛烈颠簸,瞬间停止不动,悬挂在半空,缓缓地来回摇晃,绳索咯吱作响。
    让他进来罢,天杀的。铁笼开始朝长城平移,木头嘎吱作响,发出痛苦的呻吟。提利昂直等铁笼停止晃动方才打开闸门,跳到结冰的地面。一个体格魁梧的黑衣人正靠在绞盘上,另一个则戴着手套托住铁笼。他们用羊毛围巾裹住脸,所以只看得到眼睛。由于穿了好几层黑羊毛和皮革,看起来相当肥胖。三更半夜的,你跑来这干啥?站在绞盘边的人问。
    来看最后一眼。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小个子,爱怎么看随你。另一人道,只要别摔下去就成,不然熊老非把咱俩皮扒了不可。起重机下有座木造小屋,当那个拉绞盘的人开门进去时,提利昂隐约看到里面传出火盆阴暗的光亮,感到些微的暖意,然后便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冷得刺骨,风像急切的情人般撕扯他的衣服。长城比此地的国王大道还要宽敞,所以提利昂无须担心失足坠落,可地表的确太滑。黑衣弟兄们在通道上铺满了碎石,但长时间的踩踏早已磨平了地面,于是冰渐渐填满砂砾间的缝隙,吞噬了碎石。等到通道被再度磨平,又得重新铺上碎石。
    好在眼前的情况,提利昂还不至于应付不过。他朝东西两边远望,看着长城如一条无始无终的白色大道自眼前延伸而出,两侧则是黑暗深渊。他决定朝西走,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于是他靠着北边,顺着看来才刚铺过碎石的通道,提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暴露在外的双颊被冻得通红,双脚也早就在抗议,但他不加理会。狂风在他耳际怒吼,碎石在他脚下嘎吱作响,长城在他前方沿丘陵蜿蜒,有如白色蝴蝶结般渐渐升高,最后消失于西边的地平线。他走过一台高如城墙的庞大投石机,它的底座深深地陷入长城,投掷臂被拆下来维修,却忘了装回去,于是便像个坏掉的玩具般躺在那儿,半掩盖在冰层里。
    从投石机的彼端传来一声不太清晰的盘问:是谁?不许动!
    提利昂停下来。琼恩,我要是不动,非冻死在这里不可。他边说边看到一个毛茸茸的白影悄悄地朝他跑来,凑着他的毛皮衣物嗅个不休。哈啰,白灵。
    琼恩·雪诺朝他走来。他穿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皮和皮革,模样更为魁梧高壮,斗篷的兜帽拉下来遮住了脸。兰尼斯特,他边说边拉开盖住嘴巴的围巾。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他带了一支比他人还高的铁头重矛,佩剑装上皮套,悬在腰际。他的胸前则挂着一支发亮的黑色镶银号角。
    我也想不到在这里竟还会被人发现。提利昂坦承,我突然有个念头,如果我摸摸白灵,他会把我的手给咬掉么?
    如果我在场就不会。琼恩向他保证。
    提利昂搔搔白狼的耳背。它用那双红眼睛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这只野兽已经长到他胸口这么高了。再过一年,提利昂阴沉地想,它搞不好会长得比他自己还高。你今晚在这干啥?他问,莫非想把命根子给冻掉……
    我抽到值夜班的签。琼恩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好心的艾里沙爵士要守卫长对我'多加关照'.他大概以为只要让我半夜无休,我就会在晨训时打瞌睡。但到目前为止我让他失望了。
    提利昂嘿嘿一笑:那白灵会变魔术了没?
    还没。琼恩微笑道,但葛兰今早上已经可以和霍德一较高下,而且派普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掉剑了。
    派普?
    他本名是派普尔,就是那个生了双招风耳的矮个男生。他看到我和葛兰在练习,便跑过来请我也教教他。索恩连握剑的正确姿势都没教他。他转身看看北方。我有一里的长城要巡逻,一起走走?
    你走慢点就可以。提利昂道。
    守卫长只交代我必须一直走动,血液才不会冻住,倒没说走多快。
    于是他们结伴同行,白灵则像道白影般跟在琼恩身旁。我明天一早离开。提利昂道。
    我知道。琼恩的语气听来怪异地感伤。
    我打算在临冬城稍事停留。所以你若有什么口信要我转达……
    跟罗柏说我以后会当上守夜人的司令官,保护他的安全,所以他不妨跟女孩子们学学针线,然后叫密肯把他的佩剑熔掉,拿去做马蹄铁吧。
    你兄弟块头大我那么多,提利昂笑道,我拒绝传达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口信。
    瑞肯一定会问你我何时才能回家。想办法跟他解释我去了什么地方。告诉他我不在的时候,我所有的东西都归他管,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今天有事相求的人还真多,提利昂·兰尼斯特心想。其实,你可以写封家信。
    瑞肯还不识字。至于布兰嘛……他突然停下来。我不知该捎什么口信给他。提利昂,帮帮他罢。
    我能帮上什么?我不是学士,没法治疗他的病痛。我也没有魔咒可以让他双腿复原。
    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了我一把。琼恩·雪诺道。
    我什么也没给你,提利昂说,只是几句废话。
    那就对布兰也讲几句罢。
    你这分明是叫瘸子教残废跳舞,提利昂说,无论教得再好,只会惨不忍睹。但我也懂得手足之情,雪诺大人。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布兰。
    谢谢你,兰尼斯特大人。他脱下手套,伸出手,好朋友。
    提利昂发现自己竟意外地大受感动。我的亲戚多半是些王八蛋,他咧嘴笑道,而你是第一个跟我做朋友的人。他用牙齿咬住手套脱下来,然后握住雪诺的手,肉贴着肉。男孩握得坚定而有力。
    等琼恩·雪诺重新戴上手套,他突然转身走到北面冰冷的低矮城垛边。城墙以外高度骤降,只剩一片暗黝寒荒。提利昂跟了过去,两人便这么肩并肩站在世界的尽头。
    守夜人军团绝不让森林延伸到长城以北半里之内,原本生在这范围内的铁树、哨兵树和橡树,早在几百年前便被砍伐干净,辟出一块开阔的空地,如此一来,任何敌人都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前来进犯。但提利昂听说,这几十年来,野生的树林已经在三座堡垒之间的某些要塞处重新长了回来,灰绿的哨兵树和惨白的鱼梁木已经根深蒂固地落脚于城墙阴影之下。好在黑城堡柴火用量惊人,黑衫弟兄们才得以用斧头把树林排拒在外。
    虽然如此,森林却也离他们不远。站在这里,提利昂可以看到阴暗的树木笼罩着空地的边缘,如同又一道与城墙平行的暗夜长城。即便月光,也无法穿透那亘古的盘根错节,所以鲜少有人前去伐木。游骑兵说那里的树长得奇高无比,看起来像在沉思冥想,厌恶活人。难怪守夜人称其为鬼影森林。
    提利昂站着远望,四周寂静黑暗,全无灯火光影,劲风疾袭,冷如刀割。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开始相信关于人类公敌、寒夜异鬼的种种传说,他那些古灵精怪的玩笑也不再轻薄。
    我叔叔就在那儿。琼恩·雪诺拄着长矛,望向无尽黑暗,轻声道。他们派我上来的第一个晚上,我以为班扬叔叔当晚便会回来,我会第一个见着他,吹响报讯的号角。只是他当夜没有回来,一直没有,而我夜夜都在等他。
    多给他点时间罢。提利昂说。
    遥遥北疆传来一声狼嚎,跟着一只接一只的狼加入长吼。白灵侧头倾听。如果他不回来,琼恩·雪诺向他保证。我就和白灵一起去找他。他把手放在冰原狼的头上。
    我相信你。提利昂说,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在那之后,派谁去找你呢?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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