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着契约来》第六卷上层精灵的挽歌第二十八章苍白的正义（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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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朗西斯觉得仿佛有一根针刺进自己的脑门，额头开始剧烈疼痛，身体向后仰了一点，仿佛整个身体都将融入身后的黑暗之中。
    他知道伯恩在说什么。但----他对此完全没有准备。
    弗朗西斯有思考过暗中窥视自己的人会拥有什么样的势力，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可他完全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大到有能力获悉自己的底细，将手伸到数百公里之外的夜歌森林，强到可以举手之间覆灭一个初具规模的精灵城镇。
    现在，雅琳的失踪和几百公里之外差不多时段生的屠杀有了某种潜在的联系。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对方早有预谋！说明了自己自从进入森林以来的挫败都不是偶然的，还说明自己，甚至包括反应都在判断之内。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深水中的巨兽睁开了眼睛，你可以看见它的轮廓，感觉到水波的荡漾，但你看不见它的离去和到来。
    ----是的，我看不见，因为我正站在它的利齿之间。
    第一次，弗朗西斯产生了挫败感，对自己此行能否达到目的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我该怎么办？雅琳，我们该怎么办？
    弗朗西斯的自我否定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
    “安德森！”远处有人这么喊。是单独率队的卡列尼娜。“我现了一名幸存。“
    安德森和莎娜快步走过去。
    伯恩和派森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跟上。
    卡列尼娜现地是一名小女孩。精灵小女孩。满身淤泥。裸露地皮肤黑乎乎地。是烟垢。卡列尼娜地手指抹过。就露出下面幼儿特有地细腻地皮肤来。
    她看起来非常害怕。瑟瑟抖。就像被猎犬围拢。无处可逃地长绒兔。在猎犬地狺狺之中无所适从。
    弗朗西斯很快察觉到了她地异常。
    “她“迎上弗朗西斯询问地目光。卡列尼娜说。她避免了使用失明这个可能加深女孩恐惧地词。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派森弯下腰，说。“我们是永夜港联军。小姑娘。”他顿了顿，观察到对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继续问。“你的家人呢？”
    小姑娘短促地说了点什么，但是谁都没有听明白。
    “什么？”伯恩说。
    听到突然响起的另一个声音，小姑娘显然是害怕了，身体往后缩了缩，碰到卡列尼娜地腿才停下来。
    “你太严厉了，伯恩。她只是个孩子。”卡列尼娜说着抚摸了一下女孩儿蓬乱但依旧柔软的头。
    ----她的灵魂在战栗，你们让她害怕了。巴比伦突然对弗朗西斯说。很显然，你的新同事又在做蠢事。
    在进入村子，开始搜索的时候。巴比伦就说过他们在做蠢事。因为它很轻易地就看见那些尸体堆和在尸体堆上凝聚着的怨灵。而这些精灵们却对脚下的事情一无所知，徒劳无功地搜索那些被烧毁的残骸。
    ----我不知道除了青花之外你还会对别的东西感兴趣。
    ----不感兴趣，但我总不能一直看着你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而且我饿了。好！
    ----在事情变糟之前。让他们闭嘴。
    询问未果，派森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今天他已经皱了很多次眉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小毫升装地生命之泉。
    “等等！”弗朗西斯喝止。“先让我问一问。“
    生命之泉生效用的时间在普通人身上大概是几分钟到半小时不等，在这期间，对方可能出现幻听，和飘飘然的快感，从而导致情报变得不可靠。因为弗朗西斯他们这一次只是突袭，不是大军压进，不管从安全还是必要性上来说都没有过久停留地必要。而且更重要的是，万一她恢复视力。那么面对一名人类，会做出何种程度的过激反应？是极度仇恨，拒绝合作，还是有选择地只向派森他们透露消息？弗朗西斯不能确定。如果是在几分钟之前，因为事不管己，他会选择妥协性的避让，但现在，他不会让任何与幕后黑手有关的消息从眼前溜走。
    弗朗西斯走上前。伯恩的义肢挡住他。
    “伯恩！“卡列尼娜说。
    派森站起来，没有说话。几分钟之前对弗朗西斯短暂信服的魔力已经散去。
    伯恩不为所动。弗朗西斯看着他，两人四目交汇，互不相让。但一秒之后，不知是卡列尼娜的话语起到了作用，还是弗朗西斯的坚持打败了他，伯恩率先放弃了，他收回了义肢。
    弗朗西斯蹲下去，黑猫在他肩头优雅地晃动尾巴。
    ----你好，歌缇。它说。
    “你好。歌缇。“
    这种时候应该让她立刻平静下来。而不是急着获取信任。像派森说地我们不会伤害你之类的场面话在这种时候完全起不到作用，因为这句明显被滥用的台词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前来施以援手的友人。倒像是一名循循善诱的反派角色。
    小姑娘抬起了头，尽管她看不见，但还是作出了反应。
    伯恩和派森不由自主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女孩没有自报家门，她的服饰上找到任何能提供猜测方向的东西。可是弗朗西斯却准确地说出了她的名字，这很难不引起一些不太妙的联想。不过此刻地弗朗西斯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心情，弄清楚敌人的消息，哪怕只是关于某个人特征的只言片语都要比和这两个精灵纠缠要重要得多。在黑猫的帮助下，他和她地交流开了个好头。
    ----我是你父亲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还记得你死去的父亲吗？
    “我认识你父亲，还记得你父亲吗？“
    这下。连莎娜和卡列尼娜都疑惑起来了。小姑娘呆了一会，然后使劲但尚含胆怯地点了一下头。
    小孩和成人看问题的方式是有区别地，如果你不能让她觉得可以亲近，那么即使问话地是女皇，她也不见得会放下心防。想要获得她地信任，一个熟知自己名字。和自己父亲相识地温和声音是一个不错的诱因。因为能引起她美好的回忆，驱散畏惧和胆怯。弗朗西斯知道已知的几十个种族里，除了只有女性的鹰身人，男性都是强壮和守护的代名词，他们会给孩子带来最本能的安全感。母系氏族的精灵们也不例外。
    ----他就躺在你不远处，脖子被扭断，肋骨就像每一次你贪吃枫糖地时候就会瞪你的眼睛已经脱落了，就像玻璃弹球，恩。沾血的玻璃弹球。他看起来棒极了。他在朝你微笑，啊！看，可惜你看不见。可怜地小歌缇。
    弗朗西斯抿了一下嘴。
    ----开个玩笑。巴比伦说。那么，进入正题：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这仿佛是一个突兀的，与事无关的问题。但能囊括很多意思：火是何时燃起的，进而推断出袭击的时间和人数等更多的细节。
    因为根据惯例，针对村落的袭击大多是在凌晨或深夜进行地，这种时候，一般的小姑娘肯定已经在母亲的催促下乖乖上床了。而这个精灵女孩却是在村镇外围的丛林里现的，全身没有伤痕，除了被烟火伤害到的双眼。这说明袭击经行他们的屠杀和清理的时候。她也是在场的，至少纵火地时候在。
    她可能藏在某个角落一直没有被现，或处于母亲的怀抱，躲藏在人群身处。在众人的保护---甚至自我牺牲式的掩护下才有机会活下来。不管是那一种，生的事情都足够给她留下巨大的恐惧。如果按照一般的程序，直接地问哪些问题，那么根据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可能会直接拒绝回答，甚至引起反感。从而彻底失去让她开口的机会。
    所幸地是，问话地不是派森和伯恩，而是弗朗西斯和他来自深渊的恶魔伙计巴比伦。
    女孩没有犹豫，立刻开口说了一句话。依旧含混不清，但这一次有巴比伦地帮助，弗朗西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没有睡着！”女孩儿说。
    既然她没睡着，说明袭击是在深夜之前生的，这也符合了投毒的要求，因为只有经过一整个白天才能确保有足够多的精灵喝过下了毒的水。而且这时候毒刚开始不久。精灵们对中毒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袭击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去掐断他们求援的路线。这是目前弗朗西斯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而这个解释也侧面证明了自己关于袭击身份的一个小猜测：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理由很明显。大白天袭击一个小有规模的村落，还做到来去自如，没有留给巡林任何有用的线索。这已经超出捕奴团能力太多了。----你最后一次见你父亲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是什么时候？“
    巴比伦的问题跳过了敌人是谁，生了什么事之类多余的问题。要是她见过父亲，自然就会联想到他们的摸样和当时的场面，出于求助的心理，她会迫不及待地吐露出来，给面前这位和蔼的长辈听。
    但女孩的反应让弗朗西斯失望了。
    她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头，紧闭双唇。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