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扬明》第一百八十章猴子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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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主公如此难得的赞誉，丰臣秀吉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我就知道，我这个破脑袋能想到的事情，主公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尾张织田氏家中，唯有丰臣秀吉能把阿谀奉承的话说的这么天衣无缝，不但不让织田信长觉得讨厌，还会让他感到十分舒服。这一次也不例外，听到丰臣秀吉这么说之后，织田信长笑道：“刚才还自称‘在下’，现在一口一个‘我’啊‘我’的，你这只可恶的猴子是越来越无礼了！我可提醒你，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美浓的麒麟儿，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一点！这正是你这只尾张的猴子和他那位美浓的麒麟儿较量器宇、智谋的时候，你要是能说服他交出稻叶山城，我就把西美浓赏赐给你；可是，你若是输了，小心我割掉你的尾巴！”
    丰臣秀吉突然收起了一脸的戏谑之色，严肃地说道：“主公目前只领有尾张一国，即便得到了美浓，领地也十分有限；而家中地位比在下高的人还有很多。因此，在下不敢奢望能够拥有半个国家。但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在下请主公一定要答应！”
    织田信长也知道，无论是父亲时代就受到重用的老臣林佐渡、柴田胜家，以及佐久间三兄弟；还是自己当年的侍从前田利家、丹羽长秀，在尾张织田氏家中的地位都比出身农夫之子的丰臣秀吉高，他若是得到西美浓半个国家的赏赐，一定会受到其他人的妒嫉，日后只怕难以在尾张织田氏家中立足。可见这个猴子的头脑还真不是一般的清醒，能抵挡得住拥有半个国家的领地、成为一方大名的巨大**！那么，他要提出的条件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织田信长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丰臣秀吉说道：“我觉得只有蜂须贺正胜一位部下还不够，如果能够说服竹中半兵卫归顺主公，希望主公能让他做我的部下！”
    “什么？”织田信长大吃一惊：“你要竹中半兵卫做你的部下？”
    竹中半兵卫只用了十六个人就夺取了号称“不落之城”的稻叶山城，武勇谋略是何等的出类拔萃，织田信长认为就算是将半个美浓赏赐给他也不足为惜，并且称誉他为“美浓的麒麟儿”。这样的英杰俊才，出身农夫之子、被人戏称为“猴子”的丰臣秀吉竟然要收他做部下！
    怔了好一阵子，织田信长这才叹道：“猴子啊，你真不愧是我的部下，就算是吹牛，你也不逊于十几岁就声称要掌控天下的我！你赶紧到稻叶山城去吧！我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丰臣秀吉追问道：“这么说，主公答应在下的请求了？”
    织田信长叹道：“象竹中半兵卫这样的人，如果归顺我们尾张织田氏，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驾驭得了他？可我有那么多的家臣，还有不少是父亲大人生前就重用的元老重臣，不一定能能管得过来。你愿意帮我分忧，我有什么不答应的？”
    丰臣秀吉跪了下来，感激地说道：“多谢主公！在下这就去稻叶山城，会一会主公说的那位美浓的麒麟儿！”
    这天正午时分，一队兵士打着画有军使印的白旗，来到了位于稻叶山山脚下的城门口。
    稻叶山城的主人由那位沉湎酒色的国主斋藤龙兴换成了被人誉为“今之孔明”、更被织田信长誉为“美浓的麒麟儿”的竹中半兵卫，守备被大大地加强了。见到有人靠近，城墙上的那些小窗户立刻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来人。
    带队的武士赶紧大声喊道：“不要开枪！织田尾张守信长公的家臣、墨俣城主丰臣秀吉大人特地前来拜会美浓国稻叶山城城代、磐手城城主竹中半兵卫重治大人！”
    尽管战国时代纷争不休，出卖、背叛之类的丑恶行径层出不穷；但是，交战双方至少在表面上还是遵循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之类的基本礼仪规矩。更何况织田氏大军压境，这座城池甚至整个美浓国会不会换了主人也说不定，那些守城兵士轻易不敢得罪织田军的军使。一位带队守城的武士立刻前去禀报现在的城代大人、也是织田军军使指名要见的竹中半兵卫；其他守城兵士也挪开了搁在小窗户上的火枪，反倒把头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织田军派来的军使、那位名叫“丰臣秀吉”的墨俣城城主。
    在尾张，自织田信长以下，织田氏家中许多人都把丰臣秀吉戏称为猴子，只不过是只有织田信长和脾气最为火爆的柴田胜家两人可以当面这样叫；而其他人都只能在背后这么叫而已。但是，在美浓，丰臣秀吉却是大大的有名——毕竟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在美浓国的严密监视下，一夜之间就筑起了墨俣城！加之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当时负责驻守墨俣的美浓国守将不破平四郎等**肆渲染了丰臣秀吉的武勇和狡诈，给美浓国上上下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他这位“本尊”莅临稻叶山城，那些守城的兵士怎能放过一睹庐山真面目的大好机会……
    “怎么样？怎么样？丰臣秀吉到底是个怎样的武将？”
    “哎呀，你看！他的样子好奇怪啊！长的真像是日吉神社的使者，就是那只带着钱币的猴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听说他在取得武士身份之前，名字就叫做‘日吉丸’！”
    “不错，听说他还有个绰号就叫‘猴子’！你们不要看他长的丑、个子矮，本事可大得吓人！听说他当时为了在墨俣筑城，去我们的山里伐木，一巴掌就能劈断一根合抱粗的大树！还有，几十根巨木扎成的筏子，他一个人抓起来就扔到了长良川里！”
    “是啊！他们就是靠他一个人盗伐了我们半座山的木材，才在一夜之间筑起了墨俣城！”
    “力气大可算不了什么，我听说他还会喷火！我们前任主公义龙殿下知道他们一定会在墨俣筑城，早早就在长良川的对岸布下了几千人，一旦发现他们来筑城就渡河过去讨伐他们。接连两次都是这样打败了他们。可是，这位日吉丸，哦，不，秀吉城主大人来筑城的时候，对着长良川猛地吐了一口气，喷出的火焰一直烧过了长良川，把我们的船全部烧掉了，兵士也烧死了好多……”
    守城兵士都是一些粗鄙无礼的足轻，并不觉得自己当面评价别人有什么不妥，也就肆无忌惮地大声议论起来。声音传到了城下，丰臣秀吉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威名赫赫”，被美浓国兵士传为半神半妖的人物，不禁暗自得意，挺起了自己单薄的身躯，端坐在马背上，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架势。尽管他的鸡胸实在有损大将的形象，但是，有他特意从好友前田利家那里借来的名贵铠甲做掩饰，倒也显得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大将派头……
    不一刻，那位前去通报的武士回来了，吩咐人打开了中门，让丰臣秀吉进城。
    丰臣秀吉继续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目不斜视地策马进入了美浓国首府稻叶山城之中，一直被人引到了城主府邸千叠台。
    这座千叠台始建于织田信长的岳父斋藤道三之手，迄今已有二十多年了，可谓见证了美浓国斋藤氏三代家主的兴衰更替——在这里，人称“蝮之道三”的他曾经接见过许多大名派来的使者和其他形形**的人，比如说，就有那位以幕府将军足利义辉殿下的御家人、幕府管领细川信元大人的家臣“松川信直”之名周游列国的明国海商汪直；而那位弑父篡位的前任国主斋藤义龙，传言正是在这里被父亲的鬼魂索去了性命；前不久，他们的子孙、美浓国现任国主斋藤龙兴在这里下令囚禁了向自己进谏忠言的家中老臣安藤伊贺守守就；几天之前，也正是在这里，斋藤义龙被自己的家臣、不破郡磐手城城主竹中半兵卫重治驳斥得无地自容，不得不宣布暂时隐退、深刻反省自己昔日的过错。因此，在接见尾张织田氏派来的军使之时，千叠台的大厅正中的椅子上空无一人。此刻端坐在右边椅子上的那个人正是那位被人誉为“今之孔明”、更被美浓死敌尾张织田氏家主织田信长誉为“美浓的麒麟儿”的竹中半兵卫，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地看着向自己缓步走来的丰臣秀吉。
    自从被人引入大厅，丰臣秀吉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竹中半兵卫，一直走到他的面前一丈来远的位置，这才站定了，说道：“你是竹中先生？”
    竹中半兵卫微微颌首，说道：“正是！”
    丰臣秀吉挺起了单薄的胸膛，骄傲地说道：“我就是织田尾张守信长公的军使丰臣秀吉。”
    “久仰大名，请坐！”
    丰臣秀吉严肃地说道：“今天我是信长公的使者，因此我要坐在上座！”说着，他就往左边的椅子上走去。
    “且慢！”竹中半兵卫说道：“我是代表我家主公斋藤美浓守龙兴殿下接见你的，你怎能坐在我的上首？”
    自从进入稻叶山城，丰臣秀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竹中先生能让我进城，就给了我坐在竹中先生上首的资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