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盟》第五卷天下上卷第一七零章历史的一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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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坐在火堆边的苏从听着他们私下里的议论,望着远处幽幽开口,“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这些古老的氏族是不会轻易交出手中的权力,这是比他们性命更宝贵重要的东西,赖以生存的根本。”
    “更何况没了令尹,驸马如今可是我楚国最大的贵族——若敖氏的代言人。”
    “夺走若敖氏的权力,你觉得换作你们是驸马会允许吗?”
    他知道这件事情想要在今晚一并解决并非易事,而二人已经谈了一两个时辰,黎明将起还不见回来,就可见双方态度之坚决,而以他对这两位的就近观察,他们都不会是轻易妥协之人。
    想到右徒曾说过的那个未来,黝黑的夜色中,负手而立望着狼烟还在飘荡的大楚天空,苏从缓缓说道:“要让这些高贵氏族都拜倒在她的冕旒之下,心悦臣服,除了战争,殿下不可能从他们手中拿到王冠。”
    “一个完整的王冠!”
    “君临大楚!”
    “为什么?”
    有人闻言抓着头发发出一声咒骂,“殿下努力这么多,想要登个基还被你们说的这么复杂!”
    苏从发出一声嗤笑。
    “年轻人,你们想的,你们觉得殿下没有想过吗?”
    潘崇看着这个面生的年轻人,上前打量了苏从两眼,缓缓说道,“但是殿下这样让步是对的,现在殿下让一步整个朝野才会站在我们这边,而这样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风!”
    “以后好好辅佐殿下,年轻人!”
    潘崇拍了拍苏从的肩膀,看了看众人。
    苏从及众将没想到堂堂两代帝师的潘崇会与他们说话,顿时肃然起敬:“是,太师大人!”
    “嗯!”
    含着笑又打量了众人几眼,潘崇才抬起睿智而苍老的目光穿过这还没有破晓的黑夜望向远处灯火突然熄灭的铜轺车。
    老奴一直腰悬双锏跟在他身后默不出声。
    ……
    真不知道这黑夜还要多久可以度过。
    仿佛他们每个人一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就是今晚。
    ……
    铜轺车中。
    一场暗流瞬时间在芈凰与若敖子琰之间流转。
    二人之间,这样剑拔弩张的态势已经不是第一次,却是最危险的一次。
    风动浪摇,鳞光逝。
    怒澜惊觉,大浪来。
    一切的一切。
    都在这一天,这一晚。
    无声,流淌,涌动,破浪而出。
    大地漆黑如墨,车帘被风吹得飘飘荡荡,芈凰光裸的身体时而暴露在清冷的月色之下,暴露在男人的眼底。
    一丝不挂。
    就像尊严。
    这一刻,一丝不存。
    黑暗中,女子睁眼看着他,任光裸的身体被冰冷的空气激的在初冬的冷风中微微颤抖,依然没有半分要再屈从和软的意思。
    女子看着他的目光显得那样刺目,刺目的就好像如今陈列在他眼前洁白如玉的身体,起伏如山峦的曲线,引他瞩目。
    久久终于平复下来的汹涌情潮,此时他才后知后觉最初的温情脉脉到如今只剩下一室冰冷相对。
    若敖子琰静静的看着她美丽的身体,上面落下斑斑点点的红痕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想要去牵她的手,或者为她盖上一件衣裳,却最后只是捡起他绣着金凤的深衣,披在自己的身上,坐在铜轺车的高榻上就像一个帝王般回视于她。
    他在她的眼里。
    依稀间看见那些年,上书房中,她看着芈昭的眼神,那时她也如现在这般冷冷地绝不屈服,终于彻底地激起他骨子里深深的征服欲望。
    若敖子琰披着深衣,突然站起,“铮”地一声拔剑出鞘。
    青铜宝剑在月光下闪烁着激烈的锋芒,犹如辞锋一样锐利无比直指于她。
    “凰儿,我曾告诉过你。”
    “权力,是我们手中的太阿王剑。”
    若敖子琰看着她手中的太阿王剑,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剑柄,对着她举剑相逼,快速逼向她的眼前,似要取她性命,“任何人在它面前都要绝对臣服!”
    “今天我也告诉你,就算你我也亦然!”
    “这才是王权!”
    “真正的王权!”
    若敖子琰挽动着手中的剑身,随着手腕的转动,如镜打磨的剑身倒映出二人此时的模样。
    谁也不退,不屈,不臣,不服。
    那么的相似。
    芈凰看着他以手拨开他出鞘的剑芒凛然说道:“可是剑是用来对待敌人,而不是对待盟友的!”
    “你是我的敌人吗?”
    “若敖子琰?”
    他的剑眉深深皱起,亦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良久,他看着终不肯再对他退让一步的女子微微点头说道:“好,若要我不与你为敌,只有一条件:若你不愿恢复我父亲的权位,恢复双敖盟约,恢复我若敖氏所有的宗国,以及六部所有的统率权!”
    “闾一一介若敖氏叛将,不配代表我若敖氏族人!”
    “这是我若敖氏的底线。”
    “越过这个底线,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谈的,唯有一战!”
    “铮”的一声还剑入鞘,将所有的怒气封存于鞘,只等下次拔剑之时。
    这一句落下,犹如落子无悔。
    闻言,芈凰目光蓦然一沉,内心反而感到如释重负般说道,“若敖子琰,如果只有战争能让你停止!”
    “好,我同意!”
    话落,她不再争执,只是在他一寸寸凌迟的目光下,弯腰抓起散落的衣襟,当着他的面一件件,拾起,披上,系好,穿戴整齐,而那些铠甲,凤冠通通弃之不要……然后用手在黑暗里梳理着凌乱而参差不齐的黑发,最终抓紧太阿剑,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若敖子琰抓紧手中的剑柄,看着女子一步步登下马车。
    绝不回头。
    最终点头:“那就战吧!”
    “你我都没有选择说不的权力。”
    “这已不是你我二人私事可以私了。”
    也许只有这种方式可以让她回头,回到他的身边,就算没有翅膀,也能安然做他的妻子。
    马车外见她出来,渐渐围满了他或者她的人,每个人紧紧握着手中的兵锋就像他们一般。
    在士兵举着的火把照耀之下,芈凰坦然面对众人明晃晃的目光,这一刻,车内,车外,远远近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身狼狈除掉铠甲的女子身上,齐齐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
    阿信毛八他们看着她,眼眶红润一片,哽咽道,“殿下!”
    芈凰一笑。
    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然后复又回头,将目光再一次落在马车中看着她离去绝不挽留的男人,眸光流连过那曾令仰望的容颜,她眷恋的胸膛,还有羡慕的骄傲,这一刻她声音冷肃地说道,“若敖子琰,我记得在西郊猎场上,我曾告诉过你,我从地狱深渊回来。”
    “那又如何?”
    男人想起那一晚,她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这一刻皱起无双的剑眉。
    “所以我不会只翱翔在你的天地!”
    “我是大楚的凤凰,大楚才是我的归宿!”
    初冬的清晨带着一股凛然的寒风拂面而来,吹荡开河面上的浓雾,东方见白,士卒之见发出“兵兵乓乓”的磕碰声响,随着她的宣告响彻若敖氏与芈室两大权力集团。
    而这一刻,命运的巨轮剧烈地转动起来,在他们的耳边发出煌煌巨响,激荡,不安,他们都在等待着它对他们发起最后的审判。
    ……
    芈凰坐上战车,阿信为她小心地披上一件大裘,包裹住破烂不堪的衣甲。
    潘崇站在战车下向芈凰拱手行礼,“殿下。”
    芈凰没有多说,发丝在风中盘旋飞舞,状若无事般扶住他的手臂淡笑说道,“老师,我终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潘崇扶着她的手臂,微微摇头。
    “殿下已经尽力了!”
    女子含笑致谢他的理解,扬手示意起程。
    “我们走!”
    “回郢都!”
    “是!”
    一箭,欧阳,阿信,闾一,苏从,毛八……“唰”的一声,所有选择向芈凰效忠的人全部雷霆般翻身上马,或者起步跟上,就连李老他们最后也选择了跟上。
    这一刻,大批大批的男人翻身上马,或者跟在她的战马之后,或者乘上战车,奔跑,绝然而去。
    大河悠悠,河上大风骤急,吹乱二人飘飞的长发,吹乱那些曾日日夜夜在耳边说过的誓言,全部飘散,再无交集,最后遗忘在历史的长河里,久久不敢回忆。
    天光终于放亮,一日终于来到。
    驭手扬鞭催马在汉水之畔疾驰,九尾黑凤旗随风荡荡,坐在四骏拉动的战车上的女子,裹着厚厚的大裘不知为何却感觉到了一丝寒冬将至的凛寒。
    ……
    马蹄的奔腾起伏声再度扰乱众人的一呼一吸。
    呼!
    呼呼!
    ……
    “公子,我们赶回来不就是为了救太女的吗……”
    江流看着一动不动的公子,还有绝然而去的女子,远到他快要看不到大的队伍,终于焦急了。
    “公子有什么错?!”
    “令尹无背楚之心,却因越椒为昏君所忌杀!”
    待芈凰他们离去,面对所有人的沉默,一声厉吼突然自清浦口中喊出,打破了所有人的寂静。
    他双眼通红地举剑直指远远离去的芈凰,历数楚室的条条罪状,愤怒大喊道:“而我若敖氏先祖与她芈姓先祖一起草创大楚社稷,是谁曾说与我若敖氏共享天下?!”
    “是谁又背信弃义在先?!”
    “如今我若敖氏毁之歹尽,我们还要护这大楚何用?”
    “公子!!”
    “窃钩者诛!”
    “窃国者侯!”
    “让这大楚成为过去,建立我们若敖氏自己的王国!”
    这一声声声嘶力竭,贯穿每个人的耳膜,振聋发聩,若敖子琰缓缓摸着腰间悬挂的凤令看着数万若敖儿郎见之,一个接一个排山倒海,肃然单膝跪下,眼里齐齐滚动着激烈的锋芒。
    只等他高举令牌,一声令下。
    “为了若敖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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