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骑士》Interlude12-2狐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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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正宪面前的红茶已经续了两杯。
    尽管早有预想，然而艾雷克托的好奇宝宝程度还是让正宪大为震惊。
    他自诩并非不学习之人，然而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和见闻，没有十分钟就被连珠炮的发问给挖得精光，到最后只能靠着各种谈话技巧和辞令苦苦支撑。
    这更是让他回想起当年被天真无邪的姬乃用各种奇怪的问题问倒的窘况。
    只不过，当时在身边笑眯眯地注视着的，是自己最爱的妻子，而现在一脸奸笑等着看笑话的，却是个白发老狐狸——这完全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正宪暗暗咬牙切齿。
    “哈哈，艾雷克，到此为止吧。再由你聊下去可就没时间谈别的啦。”
    你以为这是因为谁啊！
    终于逃出生天的正宪在内心疯狂吐槽。
    如果不是还在谈判桌上，他都想要掏出手帕擦汗了。
    “唔，学生失礼了。”
    艾雷克托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正宪先生，今天学到了很多东西，非常感谢您！这之后请务必留下来用餐，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
    看来今天算是逃不掉了。
    正宪暗暗叹了口气。算了，这就当做是预付的小费吧……虽说真正开始谈判之后，这张牌的价值恐怕连最低的梅花2都不如。
    “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我见识短浅，剩下的除了商场上的话题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答应归答应，正宪总之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没关系，商界的话题我也很有兴趣！”
    这孩子简直比姬乃还离谱啊。正宪暗自叹了口气。
    不过，闲扯总算是告了一段落。
    虽然上来就落入了对面的节奏，但正宪可不想就这样乖乖就范。
    底牌，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
    “对了，一直只是闲谈，忘了恭喜会长。”
    正宪嘴角微微勾起。
    “蔷薇十字会被教廷正式承认，炼金术的地位也可以得到保障了吧？这可是一大喜事呢。”
    话一出口，场上的空气立刻冻结。
    方才还在喋喋不休的艾雷克托脸上现出慌张的神色，瞟了戴维会长一眼之后，急忙退后一步垂下了头。
    原来如此。
    怪不得老头子对这小子青眼有加，刚才这番表现，以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来说已经相当机灵了。
    不过依然有机可乘就是。正宪的嘴角又上翘了几分。
    当然了，戴维会长自然不可能允许正宪从学生身上寻找突破口而坐视不理，正宪也不会在强敌的注视下做出什么贸然的举动。
    两人的视线再度交锋。
    戴维会长依旧带着和蔼的笑容。
    不为所动吗？真是个可怕的老头。正宪心想。
    “不知道正宪君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呢？”
    老狐狸微微眯起了眼睛。
    正宪自然不会乖乖透露自己的消息渠道。
    “虽说教宗陛下只是在枢机会议的演讲上谈及此事，然而过不了多久圣座应该就会发出正式谕令。晚辈也不过是稍微提早获知了这公开信息而已。”
    正宪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却暗示了自己的情报触角已经伸进了教廷的高层。
    用黑布盖住刀刃，却刻意露出些许锋芒。正宪的谈判风格向来是冷静之中略带攻击性。
    当然，这次只是通过景秀的关系侥幸提前获知了这一消息，别说高层了，正宪在教廷之中也没有太多用得上的人脉——这些，正宪肯定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黑布下面盖着的，其实只有露出来的那一点美工刀一节尺寸的小刀片。但是他就是敢装作手持利刃游刃有余的模样。
    虚张声势可是谈判的基本。
    更何况这轮谈判之中，原本就是正宪有求于人居于劣势，不做足声势结果恐怕是相当悲惨的。
    “刚才的老友也给我送来了同样的祝贺，这下我这老头子反倒成了后知后觉的呢，身为会长可是有点失职啊，哈哈哈。”
    啧。
    正宪拼命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咋舌声。
    在他之前的访客竟是教廷相关人士，这点正宪真的没有想到。
    本来准备当做获取主动的底牌瞬间被无效话，这下子可真是有些难办了。
    “炼金术本就是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的科学，与宗教并不冲突。蔷薇十字会的会员有不少是教徒，当然我这个会长也是。虽说因为出身关系教派不同，不过这些许遗憾并不会影响蔷薇十字会与圣座的友好关系。战后以来双方一直互有协助，教宗这次的决定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十分圣明啊。”
    切，臭老头子这是在夸示力量吗？
    虽然心里不悦，但是正宪看中蔷薇十字会的也恰恰是这点。处在与教廷不兼容的“异端”位置，与教廷对立多年，却又有足够的力量，不会被教廷给击垮。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教廷如果彻底承认蔷薇十字会，对正宪并非完全有利。他还要试探二者是否有真心结盟的可能性。
    刚才戴维会长的一番话正是由此而发——然而单从话语中正宪也无法分辨其真意。
    “晚辈没有明确的宗教信仰，可惜无法理解这种一奶同胞的感觉。不过教廷可以承认炼金术，是不是代表着其他的魔法宗派也会获得相应的认可呢？”
    借由这个问题来摸清底细，蔷薇究竟会不会彻底与魔法阵营划清界限，投入教廷门下——正宪是这样打算的。
    “唔，这就要看圣座的意思了。教宗圣意，我一个糟老头子也难以揣摩嘛。”
    刚才明明还说得好像高度理解灵魂相通一样，现在又开始打起了马虎眼。
    正宪深感自己的攻击都像打在了棉花之上，毫不受力。
    看来这老狐狸也不是白活了一把年纪，装糊涂的本事实在高明。
    “不过既然能够得到教廷公开承认，那蔷薇十字会今后活动应该更容易开展，收入也……哦，抱歉，会长阁下应该不喜欢这种满是铜臭的话题吧？”
    “怎么会怎么会。我老头子个人是无所谓金钱，只是对于结社活动来说财富是必要的啊。尤其是炼金术研究耗费巨大，不想着拓宽营业范围可是不行呢。”
    “晚辈在投资领域也算有点心得，如果会长阁下有需要的话，可以尽管吩咐，晚辈会尽力帮忙。”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可靠了。”
    戴维会长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示好究竟有没有效果，正宪也无法判断。
    戴维会长的态度跟之前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遇到这种难以捉摸的对手，对于正宪来说还是头一次。
    原本面对这样“人外”的组织，就很难平等地对谈。正宪手里有用的牌并不多，因此谈判的时候把握流向就显得很重要。
    然而现在主动权依然握在对方手里，形势很是不利。
    “说起来。”
    正宪沉思的档口，戴维会长却首先切换了话题。
    “这次还没听正宪君谈起令嫒的事呢。明明以往总是一见面就拿出来炫耀。”
    “您可真是说笑了，不过是个不成器的野丫头而已。”
    嘴上应付着戴维会长，正宪脑子里拼命回想着自己过去言行。
    他自己并没有经常谈起姬乃的记忆……难道真的是不经意间？
    不对不对，别被对方带跑了节奏啊！
    正宪急忙集中注意力。
    对方提到姬乃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过去正宪与蔷薇接触是靠景秀牵线搭桥，借口是“有意送女儿来欧留学，希望能让戴维会长或门下高徒帮忙照看”。作为理由来说其实很充分，但是或许是先入为主，正宪总觉得这伪装迟早会被识破。
    毕竟是欧洲屈指可数的大型魔法结社之一，虽说势力范围无法到达RB然而如果有心，也并非不能探听到小早川家的情报。
    家里可疑的黑历史要多少有多少，比如欧洲蜜月旅行时遭遇的事件，与本家的复杂关系，还有一度高薪雇佣数位魔法师、数年后又遣散的事……随便泄露一个就足够对方引起怀疑了。
    最关键的是，现在在三原市有格里高利之剑的小队在。
    无论蔷薇与教廷是真结盟还是暂讲和，蔷薇对于教廷中这个危险的狂信组织的动向肯定是万分关注的。正宪这边想要隐瞒的事情说不定已经到了需要讨论“究竟还有多少没被查清楚”的地步。
    当然，无论对方的情报掌握到何种程度，这种时候装傻到底是必须的。
    “是吗？听正宪君的描述，是个挺有灵性的孩子啊。老头子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见见她呢。”
    可以的话最好她一辈子都别跟您有交集。正宪心想。
    “哪里哪里。小女是有些小聪明，可是净用在了歪地方。这两天趁我不在好像又惹了不少麻烦出来，真是，晚辈家教不严啊。”
    “哈哈哈，正宪君不必在意。孩子嘛，比起闷在家里，还是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更好啊。自然才是最好的老师呢。”
    …………
    正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杯弓蛇影了。
    戴维会长这句话怎么听都只是普通的寒暄套话，然而正宪总觉得这话中另有所指。
    毕竟他刚刚才接到了伊莉娜关于姬乃“逃走”的报告，难道戴维会长这句话是在暗示他已经掌握了这一情报？
    那也太可怕了。距离这件事发生刚刚经过半天而已啊。
    家里的人走漏了消息吗？景秀？不可能。伊莉娜？她与蔷薇应该没有多少接触。保镖们？可能性也不大。家中的黑衣安保小队，自队长光头浅井以下十数名队员，全都是正宪多年以来的旧识，入职时间最短的也有五年以上，可以说是无比可靠的部下。
    除此之外，家中也没有什么人了。
    如果不是内鬼的话，就说明身边不远处就有蔷薇十字会的探子。
    在哪里？公司吗？还是住宅附近？或者说学校的教师？
    一旦开始了怀疑，一切都会变得可疑——这是很多年前正宪的父亲景虎教给他的。怀疑永远不会有尽头，最终只会令自己无所适从，所以必须相信可以相信的，将此作为心灵的支点。
    不能被迷惑，不能被动摇——想想你该做的是什么！
    正宪暗暗握紧了拳头。
    “对了，姬乃君的留学日期确定了吗？”
    “……初步预定是等到这学期结束之后，暑假过后来英国或是德国留学。”
    “暑假之后吗……正宪君，真的还剩那么多时间吗？”
    “什么！？”
    正宪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会做出这种过激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