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骑士》Interlude8-3魔女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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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瑟一边用目光追着跌跌撞撞向这里跑来的翔一，一边考虑着该如何善后。
    现场留下的痕迹很容易消除。海瑟自己虽然并不太擅长这个，但是“幕后主使”给了她很方便的工具。海瑟更加在意的是翔一的问题。
    她有数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可以轻松解决，但是她的内心抗拒着这么做。
    “川崎翔一”，是个有些特殊的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呼……哈，哈……”
    “川崎翔一先生，晚上好。”
    面对着不知为何像是严重消耗了体力而气喘吁吁的翔一，海瑟总之还是先问好。
    身边的玛巴斯依然保持着休息姿态，只是半睁着眼睛望着这里，鼻子里“哼”了一下，算是招呼。
    “哦，你，你好……”
    翔一明显有些发愣，一个劲儿地盯着海瑟看来看去。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那个……海瑟跟前两次见面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呢……呃……语气什么的。之前该说是沉默寡言呢，还是难以接近呢……”
    翔一不停地斟酌着措辞。
    “哦，您说的是这个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持续使用一个特殊的魔法，导致自我意识有些许欠缺。之后见面的时候为了保持之前的印象，就选择了继续沉默。”
    “原来是这样……啊不对，那个……魔法……是？”
    翔一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尽管开始抓耳挠腮，说出来的话还是断断续续的。
    “是的，魔法。如您所见，我是一名魔女。”
    海瑟毫不讳言，大方地张开双臂。
    “您好像并不惊讶呢。”
    如海瑟所说，尽管面前就是一个自称魔女的奇怪家伙，他的反应却仅仅是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而且这困惑或许还跟海瑟的自白并没有直接关系。
    “呃，嗯……因为某些原因，对这个已经有点习惯啦。就像海瑟说的，看到刚才那些也就差不多猜到会是这样。”
    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将姬乃与飞鸟的事情说漏嘴，海瑟不禁对他有些赞赏。
    当然，这对早已知晓一切的海瑟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既然如此，您也应该明白，今天的事情最多只应该告诉需要知道的人。那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回吧，已经很晚了。”
    海瑟并不在乎翔一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那两人——知道这些对他们也并无益处，因为打算对她们做些什么的人不是海瑟。
    “啊，不……那个……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这可真是蹩脚的搭讪，您在邀请女性的时候就不能更聪明一点吗？”
    尽管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海瑟还是忍不住开始吐槽。
    初次见面时邀请的借口就是“认识这家咖啡厅的老板，可以吃免费的甜点”什么的，实在是太没品位了。
    当然，顺从地走进店内的海瑟，是因为对姬乃和飞鸟有兴趣，绝非因为甜点上钩。
    “咦？对，对不起……”
    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被呛，翔一茫然地挠着头。
    然而，随后他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但是，我想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就这样回去！”
    翔一注视着海瑟。眼中并不见初次见面时的殷勤与邪念，只有坚定的决意。
    “………………好吧。”
    沉默良久，海瑟终于还是答应与翔一谈谈。
    对于翔一的“决意”究竟是什么，海瑟也产生了一丝好奇。
    “但是在这之前，请允许我先收拾一下这里。”
    海瑟指了指周围，妖狼的残尸散落遍地，鲜血的气味浓重而刺鼻。
    “哦，哦……”
    翔一不知道海瑟要做什么，但还是识相地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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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不必在意，一会儿就好……应该。”
    句尾留下了令人相当不安的转折之后，海瑟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
    看起来像是灵符的长方形纸片，上面是用笔墨勾勒出的五芒星图案。
    “我记得这个是……”
    海瑟一手执着灵符，侧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只是轻轻张开手掌，手心里就多了一团火焰。
    “哦哦！”
    一边的川崎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在他的脑中闪过了诸如“简直像变戏法一样”或者“比打火机还方便啊”这样的评价，但是他很机智地并未诉诸于口。
    海瑟将灵符移到赤红色的火焰上方，灵符立刻就像普通的纸片一样燃烧起来。
    不，与普通的纸片有很大的不同。
    翔一不禁瞪大了眼睛。
    灵符上燃起的火焰，竟然是有些阴森的苍色。
    可翔一马上就发现，他这眼睛实在是瞪得有些早了。
    海瑟晃了晃左手，手上的火焰就消失不见。右手的灵符缓慢燃烧着，海瑟轻轻挥手，将它丢到半空中。
    失去了支撑的灵符在空中摇摇晃晃，竟然丝毫没有落地的迹象。
    同时，灵符燃烧的速度也骤然加快。顷刻间，苍色的火焰就将整张符咒吞噬殆尽。
    就在灵符的最后一片燃尽之时，苍色的火焰突然爆开，化作无数光粒四散落下。
    宛如随风撒下的甘霖一般，光粒浸润了附近的每一寸土地。
    只是，这是苍蓝色的焰之雨。
    光粒降落之处，升腾起一片火焰，与刚才灵符燃烧的焰色别无二致。
    尸块上，草坪上，悠然休憩的黄金狮子以及海瑟的周围，甚至是在翔一的脚下。
    “呜哇哇哇！！”
    翔一怪叫着跳了起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后悔。
    为啥刚才就没躲远点！
    可是就在他刚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却察觉了一丝异样。
    尽管脚边就是一片苍蓝色的大火，然而却没有任何烧灼感，不仅如此，甚至还觉得有些清凉舒爽。
    “……咦？”
    翔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上燃起蓝色火焰的尸体，转眼间就被烧尽，甚至连点灰都没留下——这点还勉强能接受。但是被压坏折断的草坪，甚至是连片被翻起的土地，都在苍焰之中渐渐恢复原状，甚至就在翔一的身边响起了阵阵虫鸣。
    “这，这……”
    翔一伸出手指晃来晃去，都不知道该指向哪里。哪里有异常？哪里都是异常啊。
    “……这还真是作弊的术式呢。”
    海瑟口中发出了轻声的感叹。
    “是啊。”一直半闭着眼睛动都不动的玛巴斯也附和着，“所以某才会对这些人产生兴趣。”
    并没有经过多久，火焰就渐渐消失，留下来的则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草坪。血迹也好尸体也好，种种惨状的痕迹完全不见踪影。即便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翔一还是很难相信，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在进行一场堪称血腥杀戮的战斗。
    眼前的草坪，跟自己熟悉的那个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好了，收拾干净了。请坐吧。您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海瑟转身面对翔一，伸手示意。
    “哦，哦……”
    目睹了惊人一幕的翔一，完全产生不了违抗海瑟的意思。于是乖乖地一屁股坐在草坪上。
    海瑟也随即坐下，舒展开的裙摆如同一朵巨大的黑玫瑰。
    “刚，刚才那个真是太厉害了！”
    海瑟刚刚坐稳，翔一就迫不及待地送上了赞辞。
    “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啊！”
    “虽然我略知一二，但是很难向您解释清楚。刚才的术式也并不是我的，而是出自别人之手。”
    “是，是吗……”
    过度兴奋的翔一略显失望。
    “海瑟没办法做出刚才的那个吗？”
    直率到听起来有些失礼的问题，但是海瑟并没有介意。
    “是的。每个魔法师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这种术式我是做不来的。准确的说，在现在的世界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这术式的主人一个而已。”
    “是，是吗……”
    翔一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之色。
    海瑟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又想到，可能是他的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的关系吧。
    尽量回答一下他的问题，充分满足他的猎奇心理之后，应该就会离开了。
    然而，想到这里，海瑟竟然产生了一丝不舍。
    我不想让他离开吗？海瑟扪心自问。
    ——或许只是太久没有跟普通人好好交谈了，向一般人解释魔法并不是无趣的体验。海瑟对自己的心情做出了这样的解读。
    “那，那个……我还有几个问题能问问吗？”
    “请问吧。我知无不言。”
    “谢，谢谢！”翔一的眼神又亮了起来，“那，那个……海瑟是魔法师对吧？那会用那个……治愈什么的魔法吗？就是从天而降一道白光，然后什么病都能治好的那种……”
    面对翔一急切的询问，海瑟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刚才也说过了，修复与治愈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您看到刚才的情景应该也能明白，破坏的任务更加适合我。当然，如果是擦伤之类的小伤口，我还是有办法处理的。但是造成身体出现重要功能丧失的巨大扭曲，我完全无能为力。抱歉，不能满足您的要求。”
    “不不不，海瑟为什么要道歉啊！”翔一慌忙乱摆手，“海瑟又没做错什么。只，只是我太贪心啦，啊哈哈。哪会有这种好事呢……”
    翔一的声音越来越小，眼中的光芒也随之熄灭下去。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丧气的模样，海瑟竟然会感到心痛。
    关于翔一的妹妹千代的事情，海瑟早已得知。当然是在翔一完全没有察觉的状态下。自己对那孩子的病情完全没有办法，海瑟也很清楚这一点。当然，翔一的身边还有别的选项。但是从他的样子海瑟就能明白，要么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选项的存在，要么就是已经将其从选择中除去。当然，无论是哪一个，海瑟都没办法做些什么。
    不能帮他解决这个的话，至少……
    这样想着的海瑟，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下面的话——
    “刚才不是说‘几个问题’吗？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啊……对对。那，那个……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啦。比，比如说，这这位是……”
    翔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着趴在海瑟身边的“猛兽”。
    原来如此，还没有给他作介绍呢。
    “这个问题还是请本人来回答吧。”
    海瑟这既是对翔一的回答，也是对玛巴斯小小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