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264、两个世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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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用古怪的眼神瞅她:“下一句话如果还是这种你以前根本不会鬼扯的东西,那你可以去前台做登记,交钱,重新接受心理治疗。”
    这回是阮舒给了他一记结结实实的白眼:“你这里就是销金窟、无底洞,我有钱也不会来再来你这里消费。”
    马以抬手,手指托了托鼻梁上的镜框,刚好挡住了唇边极轻的一丝笑意。放下手来时,他盖上笔帽,合上病历本,起身往衣架的方向走。
    阮舒闲聊似的想起来问:“你的前台怎么换了一个人?之前的那个呢?我记得我刚来你这儿看病那会儿,她就在你这里工作了吧?”
    一干就干七年,而且还一直只是前台,偶尔简直马以的助理。咨询室就他们俩,她都习惯了,和原来前台的那妹纸也熟。
    马以正脱掉白衣大褂,挂到衣架上,换上他自己的外套,回答:“擅自泄漏病人资料,我不告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泄漏病人资料?阮舒怔忡。
    马以穿好外套转过身来,眼睛隔着眼镜镜片看着她:“你的。”
    阮舒又是一愣。
    见她好像并不知晓,马以解释道:“之前的事情了。傅先生做的。收买了前台把你上一次在我这里的就诊记录偷拍给他。”
    阮舒再度一怔,这才猛地记起——对了,就是那次,马以建议她试一试是否对其他男人也不再厌性。
    后来傅令元追去江城,为了这事和她吵了一架,她当时还想着要找马以算帐,怎么前脚刚告诉她她的病情资料是保密的,后脚就透露给了傅令元。
    但是之后从江城回来就是庄佩妤的自杀,接连一串的事,她就给忘了。今天总算得到答案,原来是傅令元收买了前台偷的……
    “对不起。”
    “对不起。”
    阮舒和马以异口同声。
    阮舒笑了一下,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摆了摆手:“别,这事儿怪不到你的职业操守上,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傅令元。”
    马以扶了扶镜框,没再就此事多言,从抽屉里拿了钥匙,交给她:“这是三楼的钥匙,你自己上去看。”
    欸?阮舒打量他的外套。
    马以看懂,解释道:“我换衣服是因为要出门去附近的精神病院办事。就不陪你,你也只是看个房子而已。”
    阮舒的重点却是一下被“精神病院”吸引:“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马以眼神古怪。
    “散个心。”
    “……”马以肃色,严词拒绝,“那里不是公园。”
    阮舒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措辞特别不礼貌,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以置若罔闻,径直朝外走。
    阮舒嘲弄地勾了下唇,淡声:“我就是想看看,我和里面的病人还有多少差距。”
    马以应声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扶了扶镜框:“再不走我要锁门了。”
    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阮舒愣一下,不瞬抿唇笑:“谢谢。”
    ……
    如她先前所想,这附近的环境特别清幽。
    而精神病院里的气氛温馨惬意,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蓝天白云下有草地水池,角落离柳枝摇摆,树下晃着秋千秋千。草坪上没有人,只有灿烂的阳光。刚洒过水,空气清新。
    马以和这里的人俨然特别熟悉,在医院门口就有保安和他热情地打招呼,进了主楼后,更有工作人员问候。
    阮舒跟在他身后,上楼梯,来到二楼的大厅,隔着玻璃窗,看见护士们在让一群白衣服的病人排队。
    因为对新鲜面孔敏感,看见阮舒,病人们一个个都不排队了,歪着脑袋全挤在窗前,贴着玻璃瘪了脸,满眼新奇地盯着她,眼神像充满求知的孩童。
    被一群精神病人这么围观,仿佛此时被玻璃窗隔着的不是他们,而是她。阮舒也并没有被他们盯得害怕。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非常干净。
    白衣服干净,脸干净,表情也干净。和外面的世界和不一样,就像外面的人都戴了虚伪肮脏的面具,而他们没有。
    真实,而干净。
    突然地,其中一个女病人高声嚷:“马医生来了!太棒了!我要他给我体检,我只给他摸,我也喜欢摸他,他的屁股很翘,我要和他睡觉!”
    阮舒:“……”
    如此大胆又直白地表达爱意,真是作风豪放……
    不过,她没听错吗?
    这个女病人口中的马医生是……马以?
    阮舒扭头看向身边的人,眨眨眼。
    马以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波动,显然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但听另外一个病人在这时不满:“你又抢我男人!”
    阮舒:“……”唔,看来马医生在这群病人里十分受欢迎……
    很快就有护士迎上前来:“马医生,你来了。”
    “嗯。”马以淡淡颔首,扭头对阮舒道,“我现在要去给几个病人做检查,这一层是病人们的活动室,这里够你散心的,其他地方不要随便乱走。”
    说完他自己便补充:“不过工作人员也不会让你乱走的。”
    “好,我明白了,谢谢。”阮舒微微笑。
    马以未再多言,和护士两人进了病房。
    阮舒回过头来继续看这群病人。
    他们已经在护士的诱哄下不再好奇玻璃窗外面,全部重新站好队。排在首位的病人单手握拳举向天空:“呜——呜呜——轮船准备起航!水手们就位!”
    阮舒:“……”
    然而可真别说,后面的病人们全都听了这句类似指令的话,有的摆出划船的姿势,有的摆出鼓帆的姿势,有的摆出掌舵的姿势,竟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开船!”
    “开船!”
    “……”
    于是一群病人们就这样穿着统一化一的整齐白衣,排着队唱着歌,欢欢乐乐地“划着船”,由护士们照看着,“航行”前往草地放风。
    阮舒不禁弯了唇角——这精神病院里的情况,还真和她想象得不一样。没有死气沉沉和绝望,反而充满生命的活力。
    或许因为正常人被这个世界束缚得太多,而精神病人们只需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厅里还剩另外一群病人,各自占据着白桌白椅,看书的看书、下棋的下棋、画画的画画。
    便听又有个病人指着方才前往草坪的那群病人,问:“为什么他们可以出去玩?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像撒娇似的嚷个没完。
    护士劝道:“今天如果表现好,明天就轮到你出去玩了。”
    病人大怒:“不行!我要今天出去玩!我要现在出去玩!”
    说着便手叉腰,威仪满满:“朕是皇上!你们谁敢拦朕?”
    阮舒:“……”
    护士倒是不疾不徐,游刃有余:“太后不同意陛下出门。”
    自称皇上的病人不说话了,安静几秒,点点头:“好吧,‘国以人为本,人以孝为先’,朕就听太后的。”
    说完,不吵不闹地回去自己的画板前。
    阮舒:“……”
    这也行……?
    无声地牵了牵唇角,阮舒静静地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看着活动室里的病人在护士地照看下,如同和正常人无异似的。
    少顷,一偏头,不期然发现离自己特别近的玻璃上贴着一张扭曲的人脸,阮舒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
    不是她胆子小,而是,这张人脸确实扭曲。
    不仅仅因为对方挤在玻璃变形,更因为这张脸本来就像是被毁了容。
    阮舒根本找不出具体的形容词来描述,如果非要形容,那只能说“惨不忍睹”。
    整张脸宛若破碎了之后重组,凹凸不平高低起伏,没有一块儿好肉,嘴巴歪歪的,连嘴唇的肉都没有,平平的。
    不过很明显能看出来他着这脸应该已经是做过手术的结果,把身体其他部位的皮移植了一部分到脸上来。
    而细看之后还能发现,不止脸,衣领上方露出的那截脖子,也明显看出灼伤。
    一双眼睛倒是好好的。隔着玻璃窗,直勾勾地盯住她。
    阮舒平复着惊吓,与他对视。
    不知是否错觉,对方好像认识她。
    阮舒不由狐疑地蹙眉,凝着他的眼睛,看着看着,竟也渐渐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个时候,有护士来劝他回去椅子上坐。
    他一动不动的,不予搭理。
    护士便试图拉了拉他。
    结果他的情绪蓦然变得异常激动,一把将护士甩开,眼睛睁得像铜铃,光盯着阮舒,扒在窗前,拳头砸着玻璃,像是打算破窗过来找她。
    阮舒愣怔。
    立刻就有好几个护士一起上前来制止他。一瞬间,他真成了疯子似的,推着所有人,抓起椅子往玻璃窗这边乱砸乱打。
    阮舒条件反射地急急后退。
    幸而玻璃是特质的,任凭他怎么砸都不破。
    突发情况已严重影响到其他病人的活动,医院里的保卫人员赶来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本就针对如何制服精神病人做过特训,所以飞扑上去就扭住了人。
    他却还不放弃似的,疯狂地挣扎,脑袋则拼命仰着,朝阮舒的方向看,眼睛里竟流着水,好像想要和她说话,奈何他是个哑巴。而他的眼神,不是凶狠,是……哀伤和绝望。
    目送着他被好几个人压制着送离活动室,阮舒呆怔——他……是谁?
    骚动很大,连马以都从病房里赶出来:“你还好?”
    “我没事。”阮舒晃回神,摇头,忖了忖,问,“刚刚那个病人是怎么回事儿?”
    马以了如指掌似的道:“大概半年多前,被泼了硫酸,身体中多刀,抢救了很多次,最后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脑神经有问题。”
    “同时因为毁了容,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证件,所以找不到亲人,警察局方面还在调查人口失踪,也没有结果。只能从暂时从普通医院转到这里来,一方面希望通过治疗能让他自己想起什么,另外一方面也是一种安置。”
    扶了扶眼镜,马以轻轻叹一声:“这里还有很多这样没有身份的病人。另外的则基本是被家人抛弃的,送到这里后根本没有亲人会再回来探视。”
    阮舒沉默,脑海中浮现的是最早看到的那群出去放风的病人。
    她想她之前的想法错了。他们只是表面上无忧无虑。掩盖在这份无忧无虑背后的,是更加沉重的伤疤。
    无论在这里,还是在外面,都有各自的逃避不了的苦痛。
    有一位方才在活动室里的护士走来,和马以耳语了几句。
    马以扭头便问阮舒:“你认识刚才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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