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474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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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道理金简自也懂得,故而近来格外地谨小慎微。.ΔM
    想到这一切麻烦的起源皆是出自于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女儿,心底仅存的一丝不忍,也尽数灰飞烟灭了。
    他回府之后便命人着手安排,只待天色一黑,便连夜将金溶月送出京城去。
    金夫人尤氏哭得昏天暗地,金简恐她误事,命下人将其紧紧不得离开房门一步。
    自己则为图一个清静,往前院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老爷,二小姐过来了。”
    仆人行入书房中,低声通禀道。
    金简皱了皱眉,后面无表情地道:“让她回去。”
    他已不想再见这个女儿哪怕一眼。
    “父亲就这么不愿见我么?”
    下人尚且来不及退出去回话,便有金溶月的声音先一步传入了书房中。
    金简抬头,只见她已不急不缓地跨过了门槛,行了三五步后站定,就这么似笑非笑地。
    她今日穿得极艳丽,上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斜襟旋袄,下身衬着荷花暗纹长裙,髻边是金步摇,耳垂上一对儿红宝石水滴坠,含着笑意的唇涂了鲜红的唇脂,就连上挑的眼尾处也扫了一层淡淡的红,一眼望去,绯丽之极。
    金简见了只觉得‘妖里妖气’,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些许,抬手屏退了书房中的仆人。
    “你今夜便要出城,还来此处作何。”他的语气中尽是疏冷与忍耐。
    金溶月听罢一笑,缓声道:“父亲,我不走。”
    不走?
    金简重重冷笑一声。
    “你自己惹下了多少麻烦,自己难道不清楚吗?现如今你做下的那些丑事皇上已经尽数知晓了,富察家也不肯要你,京中已无你容身之处,你能保住这条性命就该感恩戴德了!”他声音压得极低,极沉。
    走是不走,由不得她。
    “父亲将我送走之后,只怕不出数月,满京城就该传开我染病身故的消息了罢?”金溶月依然平静异常,道:“而此后我连姓名都不可与人提起,一辈子只能呆在离京城千里之遥的穷乡僻壤,了却这一生了。如此活着,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金简听罢冷冷地道:“你若要自行了断,也无人拦你。”
    “可我现在若是死了,父亲怕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她所言极为不敬,神色却毫无波澜。
    金简脸色沉沉地盯着她:“放肆——”
    “亲并未察觉丢了什么东西,既如此,我便提醒您一句。”金溶月徐徐说道:“于大人写给父亲的密信,不慎被我捡了去。”
    金简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你偷了我的书信?!”
    “父亲可知是哪一封?”金溶月,笑着说道:“正是于大人初察觉到冯英廉暗查当年之事,秘传给父亲的那一封——里头似乎提及了一桩不得了的旧事。”
    金简拍案而起。
    “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休怪为父不念父女之情!”
    “您又何时念过这份父女之情?”金溶月笑出了声来,“若非是您,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末了不及金简开口,又忽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您——当初冯英廉之所以平白无故地能查到景仁宫头上去,是我在暗中给了些提示。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不光查到了姑母那里,竟还顺藤摸瓜地牵出了一件旧事来,您说巧是不巧?”
    “你……”
    金简惊怒交加,额角的青筋都在鼓动着。
    他豁然抬袖扫向桌上之物,笔架等物俱被扫飞了出去,砚台碎在金溶月脚步,墨汁溅了她一身。
    “原来这一切皆是你惹出来的祸事!……想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下了你这个祸害!”金简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厉声诘问道:“你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金溶月却垂眸拿手帕轻轻擦拭着手指上的一滴墨汁,丝毫不为所动。
    “父亲这话问得倒不怎么聪明。”
    她这么做,好处太多了。
    如今冯英廉入狱,冯霁雯果然不知死活地插手进来了。
    景仁宫焦头烂额,也是她乐见的。
    更重要的是,如今这些真相与内幕,是足够她自保的筹码。
    “你倘若不立即将东西交出来,休想活过今晚——”金简紧紧地盯着她说道。
    “这便是父亲口中的父女之情?”金溶月眼中俱是讽刺的笑意,她火滔天的父亲,道:“可如今书信并不在我手中。父亲若真想找到它,倒也简单,杀了我便是——只待我一死,这书信就会被人送到皇上手中,到时父亲再去讨要便是了。”
    “你还敢威胁我!”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舍不得父亲,舍不得离开金家罢了。
    “如今我无力保你,你若还想留住一条性命,就趁早将东西交出来——除此之外,你没有第二条活路可走。”
    “不,眼下没有选择的人是父亲才对。因为我赌得起,父亲却赌不起。”金溶月依旧笑着。
    金简攥紧了双拳。
    “父亲不必担心,我与父亲到底是一家人,若能自保,自不会做出对父亲不利之事。”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金简极力忍耐压制着。
    “我要进宫。”
    “进宫?”金简眼神一紧。
    “入宫为妃。”
    “……你疯了不成!”金简大惊。
    如此情形之下,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单凭你与十一阿哥之事,你留在京中已是妄想,更遑论是进宫了!”他若将此意图表明,皇上只怕要将他当成疯子来
    根本是荒诞之极。
    “事在人为,父亲不如好好地与姑母商议商议,也好尽早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吧。”金溶月含笑说道:“时辰不早了,女儿就不打搅父亲了——”
    金简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咬着牙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书案之上,出一声“哐”的巨响。
    书房外,金溶月微微驻足,廊下半边身子隐在黄昏光影中的人。
    金亦禹,眼中浮动着的皆是不可置信与浓浓的沉痛之色。
    他全听到了。
    金溶月却只一眼,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此处。
    金亦禹高大的身形微微颤抖着,眼眶亦逐渐开始红。
    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可怕的家中。
    不,这根本不是家,而是一座面目全非的魔窟……
    他脚步虚浮着离去,眼前一片漆黑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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