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207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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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行前来景仁宫,她早早便察觉了不对之处。
    但却未有想到,竟会是如此情形!
    她初入景仁宫,嘉贵妃便似无意地问起了她与况太妃是否有往来。
    直觉与那晚太妃饮毒酒自尽一事有关,她本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然而细想一番之后,她与况太妃来往并不是什么秘密,稍作打听定可得知,故而还是应了是。
    嘉贵妃听罢当即笑道:“怪不得呢,昨个儿本宫听老佛爷身边儿的徐嬷嬷说,几日前的一晚,她奉老佛爷之命前去静云庵探望况太妃之时,曾偶然遇着过和太太——我起初还想会是哪个和太太呢,没料想当真是你。”
    老佛爷身边的徐嬷嬷?
    几日前一晚,去静云庵‘看望’况太妃……
    显是太妃出事的那一晚!
    冯霁雯脑海中当即闪过诸多猜测。
    一,嘉贵妃是不是在向她透露太妃之事与皇太后有关?
    二,此事若真乃太后授意,而与嘉贵妃无关的话,那她为何要如此试探自己?
    惊异之余,她唯有庆幸自己并未矢口否认与太妃有过来往的事实。
    若不然,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会引起嘉贵妃的怀疑。
    故而她当时无比谨慎,内心却又分外忐忑地答道:“前几日确实是去了一趟静云庵,似乎也瞧见了一位宫里来的嬷嬷来着,只是同那位嬷嬷说了几句,得知太妃不便见客,便唯有折了回去……隔日再去探望太妃之时,则听她偶然了风寒,至今似乎还没见好呢。”
    她不知她如此作答有没有问题,但接下来嘉贵妃确实未有再在这个话题之上多说其它,而是同往前一般,与她随意地闲聊了起来。
    而这种‘随意’闲聊,却是真正让冯霁雯一次又一次提心吊胆起来——
    嘉贵妃几乎是句句不离她的从前!
    甚至从她问到冯家的其他人。
    纵是冯霁雯对原先的那位冯霁雯了解不少,却也有几番全是靠着半猜半蒙来蒙混过关。
    一两句或是凑巧,可嘉贵妃这种看似漫不经心却实则句句紧逼、极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变得慌乱起来的问话方式,便是实打实的试探了!
    小仙怀疑嘉贵妃如此是得知了冯霁雯曾患过‘失忆症’。
    冯霁雯所想到的却远不止如此——
    倘若嘉贵妃当真知晓了她患过这所谓的失忆症,直接询问便是了……因为纵然她真的患了失忆症,同嘉贵妃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利益牵扯,而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之事,嘉贵妃又为何会如此大费周折地来做什么试探?
    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所以,她不可置信、却又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个极大胆极可怕的猜想!
    那就是……嘉贵妃对她的真正来头起了疑!
    也就是说嘉贵妃有可能疑心她并非原先的冯霁雯……!
    所以才会拿冯霁雯的从前对她百般试探。
    可若真如她猜想的这般,更可怕的问题却又接踵而来了——
    普通人纵是得知她患了失忆症,顶多是惊异一番罢了,也绝不会疑心到她是否还是原先的冯霁雯……
    这一点,从心思如此缜密的小仙当初得知她失忆之后的反应之上,便足以看得出来。
    而与她接触无多的嘉贵妃何以会怀疑到这种程度?
    还是说……这个嘉贵妃,本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想到这个可能,以及自己所见到的大清朝与历史上的种种出入,冯霁雯只觉得背后似有一阵凉气将她笼罩,又仿佛是一个巨大而无形的黑洞,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吸纳进去!
    越是往深处想,冯霁雯便越是无法自遏地慌乱起来。
    而正是此时,她忽然察觉到一直平稳前行的轿子停了下来。
    “前方何人拦轿?”
    景仁宫领事太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狗仗人势的倨傲感。
    答话的是一道带着笑意的宫女问话声。
    “敢问曹公公,这轿中坐着的可是一位夫家姓和的太太?”
    “你是哪个宫里的?”曹太监斜着眼打量了宫女一眼,问道。
    “奴婢是毓庆宫的,奉七公主之命请和太太过去一趟。”
    冯霁雯闻言愣住。
    七公主怎么又要见她?
    “七公主?”曹太监有些奇异地道:“怎么七公主也认得这位太太么?”话罢又怪笑了一声,道:“可是奴才奉了嘉贵妃娘娘的吩咐,是要亲自将这位太太送出宫去的。七公主这半路忽然就要请人去毓庆宫,到时若是贵妃娘娘问起,只怕我这边儿也不好交差啊……不知七公主缘何要召见这位太太?”
    “七公主上回在袁先生的香山别苑那儿得见过和太太写的一幅字儿,一直称赞有加,今日恰巧听闻嘉贵妃娘娘召了和太太入宫,这才忽然起了兴致要见一见和太太,同太太请教一些有关书法之上的考究。”那宫女也笑了一声,道:“这些东西奴婢也不甚懂,但得了主子吩咐,自是不敢耽搁地就请人来了。”
    话罢又道:“若是曹公公您做不得这个主的话,那就劳烦这轿子先稍等等,奴婢这便去一趟景仁宫,与嘉贵妃娘娘当面请示。”
    曹太监眼底闪过一抹考量之色。
    自打从十五阿哥在皇上巡京那日闹了那么一出儿,害得远芝被杖责而死之后,贵妃娘娘耳提命面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短时间内要他们行事务必不要过于张扬,尤其对待与七公主三姐弟有关之事,更不可在明面儿上再去多做一些无谓的针对。
    只需于暗下多留些心眼儿。
    这些都是要做给万岁爷看的。
    而若他此番真让这宫女亲自找到了嘉贵妃跟前,到头来主子娘娘怪罪的岂不还是他自个儿么?
    不过就是一宫外来的太太罢了。
    见不见,没什么打紧的。
    曹太监知晓其中轻重,便摆了手示意落轿。
    宫女连忙上前两步,隔着轿帘笑着道:“那便有劳和太太跟奴婢走一趟吧——七公主已备下了纸墨,这会儿正等着太太过去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根本未有留给冯霁雯出言婉拒的机会。
    ……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冯霁雯被半路请去了毓庆宫的消息便传回了景仁宫中。
    自冯霁雯离去之后,便一直倚在罗汉床上凝神思忖的嘉贵妃闻言微微眯了眯眸子。
    “有问清楚和静为何请她过去吗?”
    曹太监便将当时的情形和那名宫女的话一字不落地禀与了她听。
    和静喜欢练字儿嘉贵妃是知道的。
    似乎写的还不错,幼时因着这个长处没少讨皇上欢心。
    可惜令妃故去之后,她的性子也跟着变得孤冷起来,这个长处也没什么再好招皇上的眼的了。
    可倒没怎么听说冯霁雯也好练字。
    京城闺秀圈儿里,统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谁家的小姐若有个什么值得一提的长处,夸大其实地传遍整个北京城压根儿就不费什么功夫。
    冯霁雯没嫁人之前,又是那样招摇的性子。
    不过……冯家是书香门第,冯霁雯懂些书法上的皮毛却也无可厚非。
    以此做不得判断。
    “退下吧。”
    “嗻。”
    曹太监躬身退出了内殿。
    见嘉贵妃眉间隐有忧色,远簪适时地出声问道:“依娘娘看,这个和太太对静云庵当晚之事,当真一无所知吗?”
    “从她的反应上来看,应是不知晓的。”
    寿康宫里被派去静云庵办事的徐嬷嬷自然不可能跟嘉贵妃有什么来往,方才的话,不过是用来诓冯霁雯罢了。
    冯霁雯当晚曾去过静云庵,这是她的人后来查到的。
    但是,由于当晚并未想到静云庵内会有此变故,故而她并未特意派人去盯住此事,再加之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太后和皇上那边派去的人个个守口如瓶,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来。
    如今再想详尽地了解当晚的情况,已是来不及了。
    她也只能试着诓一诓冯霁雯。
    而冯霁雯从始至终平静以待,故而种种试探的结果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虽抓不到实际证据、嘉贵妃却仍觉得自己的怀疑并不能完全得以消除。
    因为况太妃之事,实在解释不通。
    而刚巧,那晚冯霁雯曾去过静云庵——
    她并不记得前世的冯霁雯是什么样的性格,也不清楚她与况太妃是否来往颇多。
    事实上,她就连对和珅的了解,也仅限于他平步青云之后。
    毕竟,一个毫无背景可言的八旗子弟,倘若不是站在了那样瞩目的位置之上,根本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注意。
    所以若想从其它地方来侧面印证她的猜想,着实不易。
    嘉贵妃按了按眉心,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
    先是永琰,又是冯氏,近来这一桩接着一桩的变故,实在令人难以省心。
    “娘娘。”
    有宫女进来矮身一礼,禀道:“金家夫人递了牌子,要求见娘娘,娘娘可要立即召见?”
    尤氏来了。
    不必去想,也知定是为了金溶月的事情。
    嘉贵妃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道了句:“回金夫人一声,本宫近来染了风寒,为防将病气儿过给她,暂请她回去吧。等本宫哪日病愈,再行召她入宫。”
    “奴婢遵命。”
    传话的宫女退行出去,一旁的远簪见状微微敛眸。
    隐约记得她刚入宫,娘娘还未封贵妃之时,便对金家的两个表小姐十分宠爱,后来金家大小姐在娘娘的授意之下嫁了钱沣,膝下一直没能有个格格的娘娘则对二小姐越发亲近起来。
    只是从去年起,表小姐拂了娘娘欲帮她在皇上面前求一道免选旨意的好意之后,娘娘待其表面上虽瞧着没什么变化,可到底还是远不及从前了。
    譬如这次……
    前日里娘娘与金大人的谈话的情形,她至今还历历在目。
    谈及要金大人放弃帮金二小姐压制流言之时,娘娘脸上一丝不忍也无。
    就连金大人权衡一番之后,也无片刻犹豫。
    谁能想到,看似被万人宠爱的京城明珠金二小姐,堪称宝贵的名声,在官场利益面前,实则是这般的不值一提。
    她不由又想到了之前处处压她一头的远芝。
    也是被娘娘这样放弃的。
    想到远芝临死前绝望不甘的眼神,她内心并无太多波动。
    诸如此类的情形,她见得太多了。
    她如今只想着要如何在这深宫之中再谨慎一些,明智一些,才不至于重蹈那些人的覆辙。
    ……
    一路随同那宫女步行前往毓庆宫,暖阳高照,微风拂面,花香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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