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第二卷第四节一窝虎崽

曲尽星河最新章节目录
   嗒嗒儿虎却不知道自己送三石弓,他阿哥觉得他给人难堪。
    他自己已经能开三石之弓,在这一点上,已经超过当年的狄阿鸟。
    虽然盛传狄阿鸟十二三岁上战场,就用过三石之弓,其实是二石和二石半的,偶尔用一用三石,也都是为了符合他的半满快射的独特弓术。
    十四岁的嗒嗒儿虎却是个另类,他个头虽然不低,身材并不显粗壮,站在一处练武场上,甩开衣裳,露出一身滚动的青筋。
    他的武艺连几个勇冠三军的将领都感到惊诧。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在十四岁时达到过这种程度,心里不是认为嗒嗒儿虎天生神力,就是战神下凡。
    嗒嗒儿虎因为长期居住高显,没有母亲和阿奶管束,野起来,独自深入密林,夜宿不毛之地,暴虎冯河的事儿哪样都没少干,高显金兀术所部好斗的少年人一听说李虎大名,就悄悄绕着走。
    回到东夏,狄阿鸟一看,人才十四岁,就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头,内心的忧虑就上来了,思前想后,骗他入官学,哄他把精力放在读书上,免得将来大王一身武勇,不能文治天下。
    暗中瞄他的一些重臣心想,武艺好,读书肯定不好,却又一个没想到,嗒嗒儿虎进了官学,除了几门需要大量背诵,要求一字不差的功课不好之外,其它的样样名列前茅,就这,他嗒嗒儿虎还不干,他在通好学堂成绩都是第一,回来之后只能算前茅,自己觉得不舒服,逢到阿爸问起,还不好意思说成绩,最后干脆说:“阿爸。我以后知道好好读书了,将来考个状元给你。”
    这一读书就收不住。
    敢为天下先,就要有敢为天下先的劲头。
    读了一天书,滚动着青筋,沙坑里几个负重深蹲起来,他阿奶派人来找他。花流霜一直埋怨狄阿鸟,你把孩子扔高显就罢了,好不容易回来,又怂恿他考状元,弄得人一天到晚读书,有个家宴呀啥的都见不着。只要她一见嗒嗒儿虎读书,就节杖一戳,冷呵呵地说:“读啥读?哪样东西是读书读出来的?你阿爸小时候一让读书就偷懒,你咋反着呢。读成个书呆子,他就后悔了。”
    然后,嗒嗒儿虎就该憋屈地大喊:“奶奶。”
    老太太让嗒嗒儿虎回家,嗒嗒儿虎不敢迟疑,免得老太太又拿节杖戳他,回屋换了一身衣裳,收了腰,本来变成一位翩翩少年,却不料顺手捞个穿满飞镖的武功带,扎下去再捞了一把弯刀,已经不伦不类。
    马棚边养父已经备好了马,狄阿瓜等着他呢,他的伴读铁牛儿百无聊赖,为他梳了两下马鬃毛。
    他笑了一笑,要养父和养弟一起去,他们都不肯,说怕扰到老太太清静。
    嗒嗒儿虎就带上狄阿瓜和铁牛儿,一跃上马,扬长而去。
    来叫他的人都喊不住他,看着他用精湛的马术在土院子里就开始翻腾。
    出了院上了路,他更是像一只海东青吊在马背上,闪电一样飞驰。
    到了内城边上,忽然见得一个书摊,挂了很多的字画,他猛地勒住战马,战马一竖而起。不等战马停住,他一扔缰绳,下马瞄上那些旗幡一样的画卷。
    看了几看,他在其中一幅跟前挪不动脚了。
    那上头画了一幅下山猛虎,凑在一朵牡丹面前,似陶醉似轻嗅。
    他二话不说,用马鞭点着问:“此画何人所作?”
    卖画的笑道:“这是一位来渔阳入官学的先生放这儿寄卖的,要价极高,小郎君不要被吓退。”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说:“我喜欢。就吓不退。我喜欢,我阿爸也一定喜欢。此画大有深意。他要价高,那是看准了的。”
    卖画的立刻把手掌伸来,另一只手伸过去,捻一下前头那支胳膊的袖子,示意要袖语。两人在袖子里一接触就各自缩手了,卖画的脸上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样。狄阿瓜和铁牛儿从后面跟来,均以为嗒嗒儿虎出价太低,打一旁不停问:“多少钱。他要多少钱?”
    嗒嗒儿虎说:“他要一百贯。我出一千贯。”
    狄阿瓜懵了。
    他苦笑说:“李虎。出门有你这样买东西的吗?”
    铁牛儿打一旁说:“李虎。你自己就会画画,干嘛出一千贯买他的画?”
    嗒嗒儿虎再一次上前,盯着那幅画片刻,摇摇头说:“你们不懂。这幅画值得一千贯。若是我阿爸在,一定出更多。去。阿瓜。你回家给我阿妈要钱去。就要一千一百贯吧。一百贯是这位阿郎的辛苦钱。一千贯是作画的酬劳。”
    东夏的生意人却是实在,连忙说:“你想清楚,先回家给你家大人商量,我是能得一笔钱,但那不是欺诈你么。”
    嗒嗒儿虎一回头,给狄阿瓜耳语说:“快去。若是我阿妈不给,找我阿奶要,若阿奶也不给,你就说:李虎在为一国买雅量。”
    狄阿瓜愁了。
    他想了一下说:“阿虎。我都是大人了。我回去这么一疯,不合适呀。让铁牛儿去。”
    嗒嗒儿虎瞅他一眼。
    狄阿瓜只好说:“好。好。好。我去。我去。先说好,我全说是你的意思。”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
    狄阿瓜走了,嗒嗒儿虎找个石墩一坐,坐了好一会儿,他阿奶派去喊他的人才追上来,见李虎城门口坐着不走了,就说:“李虎。走呀。”
    嗒嗒儿虎给他挥挥手,要求说:“你先回去。我要买画。”
    他阿奶派来的人是大人,下来就为他参谋,一听一百贯,已经觉得是天文数字,再一听李虎出了一千贯,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他反问:“李虎你不怕你阿妈揍你?你要知道咱们家一个月的开支……”
    嗒嗒儿虎知道他要说家中日常开支也不过这么多。
    他不愿意对待阿奶这边四十多岁的人,像对待铁牛儿和狄阿瓜一样干脆,笑了说:“阿伯,我要一千贯钱都拿不来,这手还能拿点什么。”
    他举起一只手让大汉看。
    大汉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本能地去接他的手掌。
    狄嗒嗒儿虎仍微笑着。
    大汉觉得哪不对,却就是反应不过来,铁牛儿也去看嗒嗒儿虎他手掌。
    嗒嗒儿虎说:“我是我阿爸的儿子,这手能抓一千贯吗?”
    大汉幡然醒悟,脱口道:“能。”
    他欲言欲制,终于站一边不说话了,只是瞄着那卖画的,死死盯住,看他有没有欺诈仨少年。
    嗒嗒儿虎再次回到画前,凝视不动,几次伸出手指,要去点触上面的花朵和老虎,却没有触上去,只是念念有词:“猛虎爱牡丹……猛虎嗅牡丹,猛虎赏牡丹。这画神了。”卖画的站一旁说:“官学的学生来了几波,都说猛虎不食牡丹,这画太谬,卖一百贯,纯粹坑人。我讲给那画师,那先生说:猛虎细嗅牡丹的情怀,岂是他们能懂的?”
    他还说完,嗒嗒儿虎打断说:“细嗅。细嗅用得好。那先生在哪儿,知道姓名不知道。”
    卖画的说:“姓石。像是个有学问的人。是从灵武那边来的。在官学客居,不知道是要入官学,还是在等一个月后的抡才大典。”
    嗒嗒儿虎迟疑了一下,像抒发一样,扭头给铁牛儿说:“今年我不参考,天下英才济济,今年我肯定拿不了状元,还要多读书。”
    卖画的一头吐沫喷了出来,扭头为嗒嗒儿虎的言行吃惊。
    嗒嗒儿虎说:“趁着我阿哥回去拿钱,我也好画,不如在你摊上挥毫,也放在你这里寄卖。我这幅画?”
    他扭头看看铁牛儿,又看看那大汉,其实不敢肯定自己的画能值多少,一咬牙,大叫:“标卖十贯。”
    铁牛儿和那大汉都是瞅瞅嗒嗒儿虎,再瞅瞅那猛虎牡丹图,心说:“这得画一百幅才抵人家一副。”
    嗒嗒儿虎不声不响转到人家案前,让人家收拾了一块地方,摆出纸笔,哈手构思,终于,他开始提笔,却没有用擅长的工笔,下去就是一条虎背,接连换过颜色,老虎已现端倪,斜在一条山路上,尾巴钢棍一样半卷。
    卖画的人虽然自己不画,摊上都是东夏版画和别人寄卖的画,但还是识货的,张口就质疑他:“小爷。虎要下山才有气势。”
    嗒嗒儿虎提笔笑道:“世人皆知虎下山,已落俗套,看我的。”
    他提笔几抹,铁牛儿喊着:“这山高。周围都是云。”
    卖画的一看,云海山脊,虽然看不到山顶,也即将到顶,随着嗒嗒儿虎继续作画,一轮朝阳露了半弯,这山周围开始冒出山峦,远近皆矮,一棵山松正对虎嘴,众人一看,那虎嘴是张着的,看来嗒嗒儿虎早已胸有成竹,便是映着这大张的虎嘴,山松逆风半弯。嗒嗒儿虎检查一番,勾补远近,点了一群飞雁,却都是逆着虎嘴惊飞,嗒嗒儿虎摇摇头,似乎还不太满意,哈气道:“我已画成。干了你就收起来吧。”
    卖画的出示采状供他记录,给他纸笔,让他写个寄卖书,自己伸出大拇指按上朱砂,歉意地说:“我字识不多,只能由你们自写,我辨认一番无大碍,按指印给你们确认。纸张你们收好。”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看看天色,正念叨狄阿瓜怎么还不来,狄阿瓜来了,带了大大小小一群小孩,过来就吱吱喳喳,其中还有个胖小子,坐在狄阿瓜怀里,流着口水往上头指着一个胖娃娃,念叨说:“要。”
    就这样的画不值钱。
    卖画的连忙取下来额外奉送。
    一个脚踏灯笼裤的少女瞅一番,看着那猛虎牡丹图,也是一阵摇头,说:“阿哥。一千贯买张废画。回家你阿妈……”
    她叹口气,从身上摸出大块金元宝,握上恋恋不舍,笑着说:“要不不买了,这金饼我替你放着。”
    她又说:“临摹一张吧,就说金饼买的。你放心好啦,我替你临摹。”
    一个小点的少年白了她一眼,说:“看我不告诉大阿妈……”
    话音刚落,少女气鼓鼓地说:“阿梧。你到底是谁阿弟?”
    阿梧得意洋洋地说:“我还是阿虎的阿弟呢?”
    他扭头看一遭,到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跟前,搂上脖子说:“阿秉。咱们都是阿虎阿哥的阿弟,对吧。”
    少女正要去揍他们,发现手里的金元宝给嗒嗒儿虎捏走,就痛惜地撅起嘴角,她已经有了几分倾国倾城的模样,此时似蹙似颦,卖画的都被触动了一下。
    少女挽住嗒嗒儿虎的胳膊晃两下说:“不买了嘛。钱你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