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二十节深明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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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州魏博。
    自杨雪笙致仕之后,朝廷将备州归政于地方,不再设大都督,恢复备州道,以陶坎为大总戎。虽然已解除都督一职,但陶坎兼任州镇节史,相对于杨雪笙,除了不再督责民事,权力并没有减。
    两年前,秦纲增加东北观察行辕与营门督造,只让京城的将领兼任,陶坎是更容易上达天听,获取军费。
    朝廷北征陈州的战斗序列中,陶坎也赫然在列,虽然路遥,但他却怀有jing惕,一边是向朝廷要求消减出兵的人数,一边不愿意在狄阿鸟之前离开备州。
    现如今,他听说东夏已拟出兵,也开始一系列的筹备,除了自己所部之外,开始广泛的征召。
    这几年他一直在着手训练新军,大刀阔斧,在广袤的备州地界恢复府兵制度,提拔很多年轻将领,不时还以上邦 yāng的名义向东夏下手,着手挖一些东夏的士卒,但效果不是很显著。
    东夏作cāo典,他编写新书。
    东夏神机营出产军械,他弄了个营门督造。
    东夏骑兵迅捷,他把士兵的长矛加到三丈有余,东夏训练水师,他也连建大船。隐隐约约,他还是觉得与东夏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于是未雨绸缪,早在五年前启动一项计划,而今东夏西征,却是这项计划的收成时节。
    这项计划只有刘太勋和一名秦武阳的军衙参将知晓,就是由秦武阳在军中挑选一匹背景干净,忠直勇武的年轻军人,由刘太勋利用手里的民籍便利,安排到北平原一线,狄阿鸟兼任那里的镇抚使,会从那里征召军士,于是这些本领非凡的军士,就会被吸收进狄阿鸟的军队去。而秦武阳本人,不但是他军衙参将,还是朝廷暗衙的飞鹰统领。
    他这一次,和朝廷暗卫在别处吸收三教九流不同,吸收的都是jing锐士卒。
    屈指一算,五年的时间,陶坎已经将二百多人安插进狄阿鸟的常设军中。
    这二百人,行事低调,有不少已经荣升犍牛,相互之间也不认识,陶坎有意抽调一些回来,借以了解东夏的步骑cāo典,但一直没有机会,他不敢因小失大,一旦有一人暴露,要是引发东夏的肃清呢?
    东夏西征会创造出一个好机会。
    军队上了战场,人员匿失就在所难免,一场大战过后,会有找不到尸体的将士,这个时候,自己就可以趁机接回十余名基础好,接受能力强的低级军官骨干,让东夏狄阿鸟不会察觉到什么,而自己和朝廷的将领们,完全可以通过他们,较为全面地了解东夏的军事制度和cāo典。
    不过,秦武阳意见与他相左。
    在秦武阳看来,召回几个低级军官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又是借战场失踪,又是从战场上潜回朝廷,对这些军官的要求太高,开战的难度也相应增加,与其这样,不如设法让他们晋升,在东夏国的军队里掌握到一定的兵权,一旦有必要,配合朝廷,反戈一击。
    但是,他并不能说服陶坎,就保持沉默着。
    陶坎也不会多说用意,只是不惜代价打探东夏西征的情况,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东夏只从北平原调集了很少的力量。
    二百多个人里面,只有三十余人在西征的序列里,一旦打仗,不是你是jiān细,战场上就能活命,也不是你是jiān细,就能抓住潜逆的时机,一旦战场离靖康军队遥远,中间又会减员,只怕能够顺利跑回来的有个五六个,就已经格外幸庆了。
    不过,作为意外的收获,东夏军队的武装程度也让他大吃一惊。
    这支一万多人的中军,装备的市价起码比人贵,光从装备的角度论,连靖康皇帝的羽林军都远不能比。
    这到底是东夏王有意借西征进行的扬威耀武,还是他们会把这种配备当成一种常规配备?
    一个箭的士兵,配有九石弩,小型发石机,盾牌的数量是人数的两三倍等等,关键是盔甲三套,盔甲三套之中的短甲,即夏甲,不仅只是单甲,夏甲,短甲,还能被士卒穿于内层,外面还可以再罩重甲,重甲外面还能再带护具,这整个穿下来,好几十斤,可是靖康国内猛将才有的待遇……
    普通的弓箭难入。
    普通的斧刃无法将其击杀。
    当然,普通的人穿上奔跑行走也成问题。
    陶坎更是有一种深重的危机感。
    他打算书写一封书信,让人交递回京城,正在忙碌,突然接到禀报,说是朱汶郡主刚刚迁来她的牧场不久,前来拜会。
    他虽然是一介军人,却也人在官场多年,知道人家不管是皇帝的亲女儿还是养女,屈尊来拜会自己,都是一种客气,自己要是闭门不见,就会给上一个不好的暗示。
    他听说此女甚有手腕,丈夫死后,夫族失势,产业却在扩大,不少王公贵族图谋她的产业,却纷纷铩羽。
    现在备州牧场不够景气,她却突然转来备州,通杀牧场,虽然不能以常人所理解,但肯定别有想法。
    想了一想,他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起码,他对此女抄底牧场奇怪。
    没错。车骑将军的妹子也拉上一干女贵建了个不小的牧场,跑来要养马,但是京城人不知道,他却一回生两回熟,知道这女子是怎么想的,狄阿鸟和他们家族有旧,她来这养马,就是为了走私马,借助于与狄阿鸟的关系,让东夏给她亮绿灯。
    同样,京城的人可能觉得这样是走私,但是陶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若不见。
    东夏的马匹政策已经击垮了备州一个又一个的牧场。
    马匹不走私,光靠两国的贸易,价格方面就更是东夏一口定。
    有人走私,危害的其实不是朝廷而是东夏,他陶坎作为守将,更犯不着为此时得罪太子和车骑将军。
    可是这个朱汶郡主呢?
    她也是?
    不会。
    东夏给董女走私,是看准了她就是赚点浮财,走私数量不过分,变现给朝廷上的董阀示好。
    这个朱汶本身就有大量的产业,若是也起这样的心思,认为走私到自己牧场,再转手买卖,那就不值得,也不应该了。
    陶坎觉得,这个不简单的女人一定是基于不同寻常的判断,才敢如此抄底备州大小牧场的,而且他相信,这个判断,会与东夏和朝廷的走势有关,一旦弄个明白,对自己有利无害。
    带着这种种心思,他这就让人将客人带进客厅,而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前去见面。
    朱汶头发上也不作饰物,用彩条挽揽了一下,将一头秀发结在脑后,着一件石青起花的简单衣袍,遮着一副面纱,既不见大红大紫的贵气,也不见小家碧玉的庸俗,娴静气稳,大大方方,如姣花照水。
    她已居客位,带了的些许家人都留在外面,身边只随着一名八、九岁大的少年,面红齿白,腰穗上却结了一把短剑。
    陶坎暗暗叫好,但他早有家室,自然不敢去盯着这般美貌的少妇,现出失礼,反倒是因为武人的敏感,一眼看到少年腰中的短剑,那短剑绝非花俏陪衬,用的是熟底牛皮衬的梨木,没有过多的雕琢。
    要知道花梨木虽然珍贵,但本身并不好看,又用熟牛皮包了尾部和鞘口,自然不是装饰用的。
    他心中已经自作奇异,暗道:“这孩子的剑鞘倒是朴实,看来是真在练剑。”
    朱汶见他出来,极为端重地起身,盈盈一拜,说道:“妾身早闻将军大名,因家居长月,一直未能得见,近来移居备州,有了时机,特来拜会。”
    陶坎连声说:“郡主客气。客气。”
    他自己知道朱汶的身份,其实不需要拜他,这一拜是出于尊重,心情亦是大好。
    他也没有低媚官员的俗气,毕竟官居三品,所以也不还揖,只是微微保拳,来到主座,笑道:“郡主殿下有何贵干?听人说郡主登门拜访,满心诧异,还以为听错了呢。”
    朱汶连忙说:“妾身夫君早亡,事事不得不抛头露面,来见将军失礼了。失礼了。只是移居此地,抄持养马,与军伍息息相关,又仰慕将军,不得不来拜会,还请将军不以妾身妇人之身而轻贱。”
    陶坎道:“岂敢。”
    随后,他故作一问:“你当真是要养马?”
    朱汶道:“已投入巨万,岂敢有假?”
    她轻声说:“妾身知道将军猜疑。将军可能会说,如今养马不是赚钱的营生,妾身认为的恰恰相反。将军可知备州牧场为何亏损巨大?”
    陶坎想了一下说:“本座认为东夏用心险恶,有故意冲击靖康马业之心,各地牧场成本高昂,不及塞外得天独厚,故而亏损。”
    朱汶笑了一笑,又轻若天籁道:“将军此言有差。妾身在投入之前查阅历来马价,认为战马100两左右,不算价低。东夏与朝廷贸易,高时150两,低时只有120两,他们的马匹成sè本身就好,牧场养出的马才会卖不上价钱。即使是卖不上价钱,百两左右,和不同时期比较起来,也不算低。所以说东夏不能算以低价冲击靖康马业,反倒是在大赚特赚,更不要说一开始,他们的马匹转手被盘剥,市价在二百两以上。”
    陶坎吃惊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往ri牧场场主都是来向我哭诉。”
    朱汶道:“妾身认为牧场倒闭,原因有三。”
    陶坎眼睛一亮,连忙说:“快快道来。”
    朱汶微笑说:“第一,养马的人中,投机者多;他们知道朝廷缺马,妄想以自己在朝廷中关系,养出马匹由朝廷高价收购,再加上权贵参与,排挤、掠夺像样的牧场,没想到奇差一招,朝廷与东夏互市之后,朝廷改为采购军马的钱用于支付东夏,造成他们资金周转中断。最要紧的是,他们只一味想着与东夏争夺朝廷采购,却不知道朝廷采购东夏战马,那不光是贸易往来。”
    陶坎自觉不假,点了点头,立刻生出对朱汶的尊敬。
    朱汶又说:“其次。这些官马商根本不懂养马,不控制中间环节,马匹大量倒毙,成sè差,甚至在东夏立国之前,很多牧场根本就不养马,只圈地,马匹只是从草原上买来倒手的。后来,他们被迫养马了,却采用草原上的方式,雇佣骑手放牧,中原原本缺骑手,雇佣的代价大,而备州毕竟不是草原,草场不比草原辽阔,圈地再大,也不能与草原逐水草相比,所以草动不动吃完了……饲养的周期也长,马匹成本奇高不下。”
    陶坎顿时面有愠sè,叹息说:“一干庸俗,竟不比郡主一介女子有见识。”
    朱汶笑道:“不是他们不比我的见识,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养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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