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恶传》第45章幽谷老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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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双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又回到了百草谷中，见到无悔正在药田中的桃花树下拾采花瓣，无双不禁走上前去，问她：“你在做什么？”
    无悔闻言回过头来，佳人美目依旧，无悔俏皮地道：“我正拾桃花瓣呢，淘洗干净，给你做桃花饼吃，好不好？”
    无双闻言点点头道：“好啊，我最爱吃你做的桃花饼了。只是你这样一瓣一瓣的捡，却要捡到什么时候，我上树去给你摇下一大片来，可好？”
    无悔闻言，崛起小嘴，摇了摇头道：“不好，这些花瓣自己落了，我们拾起来吃了，是一种雅致，你若上了树去，便没了这番情致，与屠夫何异。”
    无双道：“反正它迟早要落，早上这么一时半会儿，又有什么区别，何曾像你说得这般雅致了。”言罢便要上树去，无悔见状顿时气结，恼道：“你是个坏人，我不理你了。”言罢，拾起花篮，便掉头离去，无双见状，赶忙跳下树去追赶，却无奈无悔越走越快，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无双见状大急，高声叫道：“悔儿，悔儿，你在哪里，不要走，不要走……”
    无双顿时惊醒，发觉是一场梦回，甩了甩脑袋，自语道：“我怎么会做这种梦。”言罢，留神环视四周一遭，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之上，身上罩着一床麻被，这麻被极为粗糙，定睛一瞧，才发现是用树皮所做，无双将麻被扔在一边，起身下了床去。
    无双此刻正处于一木屋之内，屋内所有陈设，皆为木头所制，简陋至极，但却很是干净，木桌之上一尘不染，想是有人长居于此，精心打扫，才能如此整洁。眼下屋内除了自己再无一人，无双心中疑虑，自己头前已身中剧毒，毒行全身，救无可救，眼下自己却未死，难道是被这木屋主人所救。可是眼下人在何处，自己也好当面道谢。
    无双动身，出了屋门，远远瞧见那处幽潭，自己便昏倒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自己便一无所知。
    无双大难不死，心情大好，有心去寻救命之人，但是自己对此地不熟，又恐迷了路，只好安心在木屋之内，苦苦等候此间主人回转。
    眼下日挂当空，正是晌午时分，无双一天未吃东西，肚子早已咕咕乱叫，环视屋内，没有一粒粮食，只有屋外木杆之上晾制的几条臭鱼，隔着老远便能闻到那一股子鱼腥气，无双厌恶地看了一眼，掉过头去，不去打它的主意。自语道：“还是悔儿做的桃花饼好吃，日后回了谷去，定要这丫头天天做给自己吃。”
    正当无双畅想无悔的桃花饼时，只听到屋外‘咚咚’声响，木屋也为之一颤。无双不知道屋外发生了何事，忙打开木门，向外瞧去。一瞧之下，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见昨夜里那只巨蛤，正一蹦一蹦地向自己身处的木屋而来，一眼看去那巨蛤还隔着老远，只蹦了两下，便来到了自己身前丈余处停下，瞬间将自己所处的这处木屋笼罩在黑影之下。
    无双仰起头暗道，我了个乖乖，这家伙要是一屁股坐下来，这个屋子恐怕瞬间就变成一片木头了。无双刚感慨完毕，便看到从那巨蛤身上，跳下来一个人，无双的视线被阳光所晃，看不真切。
    待那人从巨蛤身上落下，无双才凝神打量起眼前这人来。只见这人，身上罩着一件树皮做的麻衣，不分裤衫，就那么一整个罩在自己身上，狼狈不堪，比街边的乞儿还略显不足。一头黑白相间的乱发，一绺一绺地堆在头上，脏乱不堪，这人头发大半苍白，年岁想来已是不小，但是身子还未见佝偻。
    无双仔细打量眼前这人，却无法看清这人的面目，他的整个面庞全被那一团乱发遮起，瞧不真切。这人手中正提着两条肥鱼，用一根芦苇拴在一起，鱼尾还在来回摆动，想是刚从潭里捞起。
    无双张口道：“老伯，我从崖上摔下，又身中剧毒，便晕倒在了潭边，现在想来定是您出手救了小子，小子这里谢过您的救命大恩。”言罢，弯下腰深深地向这老者行了一礼。
    那人也不答话，喉咙间哼了一声，便算回应。那老者回过头，拍了拍那巨蛤的大肚皮，那巨蛤便好像懂了这老者的意思，‘咕咕’两声，从嘴里吐出一堆山柴，堆落在木屋外的柴堆之上。那老者又再拍了拍那巨蛤的肚皮，那巨蛤便‘咕咕’两声掉头离去，十分听话。
    无双见状很是诧异，开口询问道：“老伯，这个大蛤蟆是您老人家养的吧，难怪如此听您的话。”
    老者闻言，看了无双一眼，也不接无双的话，只伸手指了指那堆山柴。无双见状道：“老伯，您是让我将这些柴火拾起来么？”
    老者点点头，不说话。无双心中诧异，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道：“老伯，您不能说话吗？”
    那老者闻言，愣了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双唇微微颤动，很是激动，但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无双此刻才知原来这个老伯，竟是一个哑巴，当下不敢再多言其它，怕触碰老者的痛处，只好连忙蹲下身去将刚才巨蛤所吐出的山柴，齐整地摆放在柴堆之上。
    那老者叹了口气，便拎着那两条肥鱼，进了屋去。
    无双无意间看了老者一眼，猛然间发现，这老者的双腿上，各绑着一截木杆，走起路来，膝盖不能打弯，身子的重量全靠那两根木杆支撑。走路的样子甚是滑稽，无双心中道，想不到这老伯，不仅是个哑巴，竟还是个瘸子，当真可怜。
    但是毕竟是这老者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身上中的毒，霸道无比，这一个又哑又瘸的老伯竟然能解了自己身上的毒，当真是难得。无双自然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心中除了可怜这老者，并无轻视之心。
    一会儿工夫，那老者从屋中走出，双手捧着一个用黄泥所烧著的泥罐，上面裂缝道道，破败不堪。那老者双手捧着泥罐，看上去甚是吃力，无双见状，连忙走上前去，从那老者手中接过。老者欣慰地看了无双一眼，指了指泥罐，又指了指远处的碧潭。无双见状，道：“老伯，您是不是要让我去盛潭水？”
    老者点点头，无双闻言，道：“好咧，你稍等，我去去就来。”言罢，端着泥罐，快步而去。老者望着无双远去的身影，点了点头。
    一会儿工夫，无双取了水回来，那老者却早已生着了火，老者指了指屋外斜在一边的木架，无双聪明伶俐，自然明白老者的意思，忙去为老者取来，将那盛满了水的泥罐放在木架上。老者见无双如此的聪明伶俐，很是高兴。
    二人搭伙做饭，一锅鱼汤，不一会儿便咕嘟咕嘟直冒热气。老者见鱼汤已熟了个大概，便又再回屋，取了碗筷一应炊具，为无双分了一大碗。无双见状摆了摆手，道：“老伯，谢谢您的好意了，但是我们百草谷的弟子，是不能碰荤腥的，否则我这一身的药灵就都散了，小子我无福消受，您自己慢用吧。”
    老者闻言，竟莞尔一笑，用手分开乱发，露出一张枯如树皮的老脸，饶有兴致地看着无双。无双被这老者瞧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这老者的深意，也只好陪着老者干笑。
    老者又再次将那一碗鱼汤，推至无双面前，双唇颤动，支支吾吾半天，才蹦出一句：“没…事…尽管…吃。”
    无双听到老者张嘴说话，很是惊讶，道：“原来老伯，您能说话。”
    老者双唇翕动，一字一字道：“我…好多…年，没说…话了，忘记…怎么…讲话了。”短短的一句话，这老者一字一顿，说一个字，却要停上许久，思考半天。
    无双闻言，恍然大悟，道：“不错，倘若一个人，许久不说话，便不会说话，好似一个哑巴一样。老伯您在这里待了很久吗，为什么不出去外面，偏偏要待在这里？”
    老者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鱼汤，一字一字道：“五十…多年…了，这里…是…绝谷…，出…不去的。”
    无双闻言，答道：“此处虽是绝谷，但是既然我能来到这里，那也可以原路回去，如何却出不去呢？”
    老者闻言，见无双要走，脸色顿时难看至极。缓缓地道：“先…吃…东西…吧，吃完…再说。”言罢，又再次将鱼汤递与无双。
    无双见状，连忙推卸，道：“老伯，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真的不能吃。”
    那老者见无双执意不肯吃，便将木碗放在一旁，缓缓立起身子，对无双道：“随我…来。”
    无双不明老者的意思，只好起身，跟着那老者而去。二人一前一后，行了一盏茶功夫，来到了碧潭边上的一处灌木丛前停下，老者回过头来，看了无双一眼，指了指那灌木丛，道：“你…自己…去…瞧瞧。”
    无双闻言，走上前去，将那杂乱丛生的灌木分开，却看到一具髑髅，眼洞深深地瞧着自己，无双顿时吓得仰倒在地上。
    老者一字一字道：“我…让他…留下…陪我，他…非要…走，我…一气…之下，便将…他，毒死…了。”
    无双定了定神，仔细地看了那具髑髅一眼，只见那具髑髅，通身黝黑无比，年岁久远，早已腐化的不成样子，但是骨头黝黑，显然便是中毒而亡的样子。无双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名，无双惊道：“莫非你就是百草谷毒宗的弟子，修罗木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