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异闻录》第十六回动深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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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晟笑了笑:“可是,我只想要你。”
    女子的脚步一停,复又笑道:“真是个死脑筋。丰乐楼从来都不是给人挑姑娘的地方,只有这里的姑娘挑选客人。我虽蒙着眼睛,目不能视,可我能明白她们的意思,她们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我总能给她们带过去。只可惜大多数都不够格,倒并不是不配有女人的不够格,而是——”
    “而是什么?”
    女子继续走着,回头朝完颜晟眼含笑意地一眼,他便跟了上来。
    “他们以为我看不见,就会在我面前吹嘘,试图在谈吐间显出高贵与富可敌国来,以为这样,我就会将他们带到聂胜琼那里。也有碰运气的,以为会遇到什么,都是不确定的,而他们真的一无所有,因此干脆顺其自然,懒得在我面前表现,那也只有些凶狠些,不美的姑娘配得上他了。还有的确实并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干脆略过了我,或者对我无礼些的,我却无所谓,只是他们会变成这里的客人,兜兜转转半天,只能吃吃饭,听听歌,然后回去。”
    完颜晟道:“原来这里也作酒楼啊。”
    女子笑道:“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里就是酒楼。平时再听说这里有特殊服务,一问却完全没有,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会告诉你,这里只是普普通通的楼,可以喝最美的酒,吃最辣的菜,看最美的景色。吃饭看戏的地方集中在九层以下。有的人好奇,一心想往上走,就会被阻拦下来,说再往上是留宿处了。”
    完颜晟眯眼笑道:“——原来如此。如果有人为了一探究竟,非要留宿呢?”
    此时已经走到了七层楼,人渐渐疏落了。
    “留宿也并无不可,只是一晚上要一千两黄金,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夜可不止一刻呢。若是愿意白花这钱住下,也无不可。诶,我和你说,还真的有人愿意!汴京城的田员外,砸了一大笔冤枉钱,却连漂亮姑娘的影子也没看到,出去了,气得直说,丰乐楼是假的,是骗人的,只有贵得要死的食宿,和丑得惊人的老黄花菜。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丰乐楼的人气,前来一探究竟的人更多了。倒是懂其中规矩的人,恨不得人多多诋毁这里,让自己能够独享这里的温柔好风光。可是,你看,所谓传说的真相,不也不过如此么?寻欢作乐罢了。”
    完颜晟道:“真没想到,这种好事被我碰上了。只是,我的初衷可不是到这里厮混呢。”
    女子道:“可是到了这里,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此刻抽身,会留下终其一生都无法自我原谅的遗憾。而你,一个闯入者,一个胆大包天的异乡人,却不知不觉享受了最高的礼遇,这可真是讽刺的事情啊。”
    完颜晟嗤了一声,道:“可不是吗?而且,我对那位聂小姐,根本提不起兴趣。”
    女子的声音变得非常温柔而神秘:“提不提得起兴趣,可不是远远地看一眼,酸溜溜地说一句就算数的,也不是近在眼前的时候,依靠贬低就能让自己变得更高贵的呢。”
    鸳鸯钺叮当两声跌落在地,仿佛敲打了清脆的铃。
    “我想起来了。那是你,那一直都是你。”完颜晟旁若无人地笑起来,“那一天,是你将我带上了九层楼。再往前推的话,也是多亏了你,我才一路寻到了丰乐楼啊。”
    女子轻喘着,冷笑道:“你果然与常人不同。你的鼻子灵得像是野兽,即使被关了这么久,依旧没有改变。”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要捡自己的武器,刚俯下身去捡起,完颜晟却先她一步,按住她的手,道:“是呢,我一直记得,到现在都忘不了,我带着仇恨,念念不忘。如果不是你的气味,我也不至于一路寻过来。是我家乡的狼烟的味道,你将它混在了丰乐楼的火折子中,让我进来以后,因为疑心而出不去。到底是我上了当,你是早已知道我的行动,因此作了万全的准备,是不是?你的一切,都是有备而来,没有一处是真的,是不是?”
    女子咬牙,仍要捡起那武器,可是完颜晟的力气非常大——毕竟是浑身都充溢着凛冽杀气的人。她抬起头,盯着完颜晟金色的眼睛,微微一笑:“我要加害于你,将你捉了,杀掉祭天,这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的。至于别的,你可以猜猜看。”
    她的眼底是尖锐的冰,即使是一团火,都能够被这坚冰冻结住,埋葬在深不见底的寒冷当中。冰会刺伤人,而完颜晟对此似乎不以为然。
    完颜晟道:“那我猜,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什么话?”她柔声地问,“我想不起来了。我说了什么?”
    他按在她手上的手松开了。
    这细微的变化,她怎会感受不到?瞎扯聊天是其次,最重要的是——
    “你还是想杀我。”完颜晟道。
    似一道水光映过他的脸,一滴血从耳垂滴落。
    女子的刀尖是冲他而来,又疾速地收回去,如绣花针般地一刺。
    然而在她眼里,完颜晟始终没有动一下,仿佛黑暗中的豹子,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连呼吸都降低到最少的次数,舍生忘死。
    女子并未收钺,而是这把鸳鸯钺被一股力所制,再一次地,飞上了天。
    子午鸳鸯钺不在她手中。
    她回过头,一只通身雪白的鹰凌空略过,脚爪紧锁着她的鸳鸯钺。
    完颜晟往她的方向走,他边走边擦去耳廓上的血:“论阴谋诡计,谁都有不少,只是看什么时候用而已。”
    女子警觉地后退。她退到了完颜晟所躲藏的石头处,退无可退。
    完颜晟也没往前走。他一伸手,那只雪白的鹰便飞了过来,脚爪一松,鸳鸯钺落在他手里,白鹰停在他肩头。
    完颜晟低头把玩着它,低叹道:“好兵器,中原竟有这样巧夺天工的凶险之物,还有这样凶险又迷人的女子,真是相得益彰。当时就是它伤了我,在那个时候,真是毫无防备。如果从此少了一只,那你还会继续用它么?”
    女子沉默地听着,不接口。
    完颜晟抬起头,看着她,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她忽然间无奈地一笑,这无法匹敌的无可奈何,使得她的眼神也柔软了一分:“炎莺。这是我的名字。”
    完颜晟道:“好名字。我是女真人,不懂你们名字那些复杂的意义,只能记住怎么念。这个名字,念到后面像是在笑,所以觉得是个好名字。”
    炎莺淡淡笑道:“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你却对我的名字和我的样子那么在意,如果是为了在杀了我之后,再诛我九族的话,那你一定不会成功,因为我所知道的,九族之内,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完颜晟左右晃着那钺,道:“可是我又没有死,为什么要以你的死来赔偿?一个男人,被女人所伤,不是该自认倒霉吗?”
    说罢,他将鸳鸯钺往炎莺处一抛——炎莺当即伸手接过,咔地一握,仿佛上了锁一般,这鸳鸯钺再不会离手一般,脸色一变,借着身后的石头一蹬,面目狰狞地朝完颜晟飞身划来,不复之前一击即溃的她,银光爆闪,斩断天空中落下的一片洁白鸟羽,在苍白雪地里,仿佛时光倒流,忽而转为秋色迷离,落叶翻飞,一片萧瑟肃杀。
    她的刀法行云流水,朝着完颜晟一缠,完颜晟往旁边一滑一躲,炎莺便转缠为拨,试图引出他的破绽,然而完颜晟几次三番与鸳鸯钺擦身而过,连一滴血也未出,可实际上,完颜晟也感受到了她实力之强劲,若是说方才她是因为轻敌而失误,那此刻她便是认真了,发狠了,非要人命不可了——她从来都是要人命!
    于是完颜晟在再次的退避之后,手伸向腰间,将刀一抽,自下往上一划,以一股野蛮的洪荒的暴戾之力截断了她的刀流,仿佛斩断了水,仿佛使瀑布逆行!
    炎莺一惊。
    完颜晟皱眉,刀顺着鸳鸯钺的弧线往上擦,直冲她手而去,炎莺痛呼一声——
    低头一看,虽剧痛无比,却未伤手背。
    于是她觉得有些懊恼,一个青龙返首,重新攻上来,电光火石间,她问:“你想做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完颜晟举刀格挡道:“我想知道的有许多,我想问的问题也不少。如果非要先问一个问题,而使我死而无憾的话,我便想问你——易容成聂胜琼的样子来找我,这是你的本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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