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异闻录》第十六回动深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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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完颜晟确信自己没有暴露行踪。如果一动不动都能被人发觉,那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动,拼死一搏,先发制人还能争取一点时间。继续不动,让对方以为自己听错了,放松警惕,但也有可能会因为这毫无防备的静止而处于被动局面。
    他必须在一瞬间做出决断。
    他右手伸向腰间,摸到了刀鞘,那兽皮裹着的刀,刀柄上镶嵌了宝石,坚硬冰冷有棱有角,是父亲赠与他的礼物。
    ——当然是迎战。
    在刀出鞘的瞬间,他整个人也跟着弹起来,从石头后面一跃而起,雪亮的刀身划破天际,叽地发出一声长鸣!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敌人。甚至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是他这样一个行动,倒是让他们惊觉这里有人。
    完颜晟觉得很尴尬。他希望时间可以倒退,让他重新躲回去,早知如此,就先挖个地洞钻进去,以缓解这降到冰点的气氛。
    说是冰点,冰也只是冰得那一眨眼的时间。在完颜晟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与此同时,他脑子里“轰”地炸开了满天的烟花,是他初来汴京城的那一晚,天空中的花火犹如密密麻麻的菊花的花瓣,金黄又炽热的,丝丝缕缕地向外延展消散,他一度以为要开战了——通常只有要打仗的时候,才会点了火喷射到天空,抢夺焦点,生怕人看不见听不到。可是汴京不一样。被人在打仗时候使用的火药,在这里竟然也可以作为观赏物——他们的生活真是悠闲得令人神往,似乎整个世界只停留在这一刻,外界的危险和觊觎通通不存在了,这样真的好吗——他陷入沉思——好啊,民众生活愉快,不用随着国家惶惶不可终日,似乎这才是生活。之后他就被赵佖给抓了,关了大半年,关得他整个人几乎废了,是精神上不能抑制的疲惫和绝望。
    烟花真是危险的东西啊。
    包括他脑子里的这几朵。
    谁说烟花开过了就萎谢,就冰冷?为什么他的脸仿佛永远冷不下来,反而有一股灼热的火往上烧,往下蔓延,往深处钻,从眼睛里冒出来,烧红了他的脸颊和耳朵,他本就生了张异域的脸,肤色偏深,脸红了也看不真切,可这回他是结结实实地面红耳赤。
    一个女子站在一个男子身前,身姿姣好,线条流畅,衣服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她刚从水中出来。
    她身前的男子正在瑟瑟发抖,而另一个男子背对着她,不敢往她的方向看,这就正对上了完颜晟的目光,两人俱是一抖。
    完颜晟感觉到那人的杀气已经全部为恐惧替代,而且看向他的眼神里似乎写满了同情,不止是同情他的搭档,更是同情他完颜晟。他嘴巴微张,朝完颜晟摆了几个嘴型:“快跑”。
    完颜晟觉得有些疑惑——先不说跑不跑,完蛋不完蛋,他为何如此害怕?
    能让一个散发着杀气的人害怕,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完颜晟也不懂挪开自己的视线。
    那女子也知道有人闯入,微微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真叫一个惊艳万分。
    她见了他,也不忸怩,只不过冷冷地扫他一眼。这一眼却看得完颜晟被震慑住:那女子的眼睛生得妩媚,眼尾略微向上翘,眼神却冰冷到骨子里,寒而明亮,桀骜狂野,不曾开口就已知道她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五官浓郁,长眉的眉峰往上飞,到了眉尾又微微收敛。她的鼻尖小巧,嘴唇薄而发白,紧紧抿着,似乎隐约从嘴角漏出嗤的一笑,笑得娇媚而凉薄。她的肤质极好,柔腻如蜂蜜一般,让完颜晟想起北方荒芜的草原,想起那暴烈的风。
    完颜晟还在出神,她已转过头去。
    仿佛他是棵草。
    反倒是她身前的男子反应很大,也不知是焦急愤怒还是害怕,浑身抖成筛糠,整个头扭过来看见完颜晟,道:“圣女大人!这个人……圣女大人,您先穿上衣服吧,天气冷,别冻坏了!”
    女子冷冷道:“你想管我?”
    男子忙道:“小的不敢!小的,小的是担心圣女大人……”女子眉头一皱,男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惨嚎道:“不是,不是,小的说错话了!小的无意冒犯,小的只是想给圣女大人递衣服,谁知道不小心看到了啊!圣女大人,小的保证一定不往外说,求求圣女大人放小的一条生路——”
    女子笑了笑:“这么说,你真的看到了。”
    男子顿时面色惨白,失魂落魄道:“小的没有!小的没有!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圣女大人!”
    女子依然在笑。但是她的笑虽然美艳绝伦,可就仿佛结了冰,比不笑更恐怖更疏远,吓得男子几乎要失禁。他开始语无伦次,胡言乱语:“圣女大人……求求你……我没有做错……我不想死……”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一步,鞋尖还没触碰到地面,女子就已察觉,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口,将他整个人往上提了几分!
    武功中有四两拨千斤的巧力,她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毫不费力地将一个男子提起来离开地面,即使不是使用的蛮力,其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控亦是非常惊人了。何况男子是有准备的。
    女子凑近男子,她的鼻尖离他只有不过一指距离。她的笑容慢慢掉下去,在她开口说话的瞬间已完全褪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至少现在不会。”她慢慢说道,“但你看了不该看的,我得挖掉你的眼睛。我看你也管不住嘴,因此我还要拔了你的舌头。”
    完颜晟一震。
    她是认真的吗?
    正迟疑着,他见那女子一只手伸向背后,在取什么东西,他听见兵器碰撞的声响,像是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丁零当啷四处地撞。
    男子嘎然道:“圣女大人,圣女大人饶命……”
    他的声音微弱下去,似乎知道自己没救。似乎这个女子的命令与自己的命运,都是不可违抗的。
    听这声音,至少有八个刀刃,大小不一——完颜晟想,难道她在背后绑了八把刀,是使飞刀的?使用飞刀,岂不是要借着惩罚下人的名义,冷不丁地给自己来一刀?
    然而女子将武器拿出来的时候,完颜晟推翻了自己之前全部的判断。
    完颜晟认出了这对武器。
    是“子午鸳鸯钺”。
    这武器外轮浑圆,圆得像满月,像这湖泊,像她的胸脯。它由一大一小两柄月牙形状的刀刃相对着叠合而成,手持处缠上金属丝线变成柄,用手持握时,便有四口方向不一的刀刃,近战时候刀锋步走八方,随心所欲,变幻莫测,极难招架。
    刀口闪着洁白刺目的冷光。寒冷如炬如她的眼睛。
    它通常被成对地使用。既然有一对,那便意味着还有一只。而女子一只手正拎着男子的衣襟,便用另一只手只拿了一只鸳鸯钺,举到空中。
    完颜晟道:“住手。”
    女子的动作停住。
    她抿嘴一笑,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你就这么着急吗,完颜晟?”
    完颜晟淡淡道:“想不到你已知道了我的名字。”
    女子道:“我在见到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还活着呢。”
    完颜晟冷笑一声:“托你的洪福,还能在汴京多吃几年白米饭。”
    她放开了男子。男子跌坐在地往后挪,浑身颤抖,又捡起衣服,手摸到一件衣服,忙举起来,道:“圣女大人,您别冻着……”
    女子一只手接过衣服,随意地挡在身前,将鸳鸯钺放回身后。她展开那件衣服,是一件暗红色的袍子,有白色的狐狸毛做的绒。她将那袍子抖了一抖,直接披在身上,随意地理了一理,然后系上腰带。
    照理说穿衣服该有个先后顺序,中衣,裙,裳,再是外套,可女子却只穿这一件长袍,稍微一走动,身材就展露无疑。
    她冷冷地看着完颜晟,那目光就好像她的兵器一样锐利。她的微笑仿佛是利刃出鞘,且摸不清来路。
    “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你。”她微笑着,“我倒想知道,你一次也没有见过我,是怎么一下子认出我的呢?”
    完颜晟也朝她微笑了。
    完颜晟笑的时候,也是阴晴不定的,变幻莫测的。
    “即便是我一个异族人初来乍到,也远远地看过丰乐楼,最后还走了进去。我知道你是汴京城最美的女子,风华绝代,不可一世,哪一个男人不为你倾倒?”
    她倒也不躲不避,只轻轻地笑,笑得讽刺:“你倒是都知道了。”
    “你的气息我至今都记得,即使你真正接近我的时候换了一张脸,可是骗不了我的鼻子。你以为我会忘记那一面之缘?那你错了。”
    他微微睁开眼睛,浅色的瞳仁金光闪闪,他的瞳孔在缩小。
    “更何况,那时候趁我不备,偷袭我的,可不正是这把子午鸳鸯钺吗?”
    女子笑微微地偏过头道:“真聪明。既然知道是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手下败将?”
    完颜晟眼神一深,道:“我不想留遗憾,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之前。”
    女子笑道:“你不是初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丰乐楼的花魁,全汴京男人的幻想。你就当那是我,给自己一个幻想,不也很好?”
    完颜晟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原本就美不胜收的女子易容成别人的模样,来骗取男人的信任和喜爱,她不知道自己原本的样子更美。”
    女子冷冷一笑,眼底有着结了冰似的讥诮:“话虽如此,可当一个男人看到梦中情人就在眼前的时候,还不是欣然接受?既已得到了,占了便宜,就不必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冒充圣人君子了。”
    完颜晟低声笑道:“我本就不是君子。不过,那日玉体横陈,非我所愿。”
    他听到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上一次我打败你,是仗着人多势众,才让你始料未及,因此输了?这样的话——”她倒退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然后吩咐两个手下,“喂,你们两个,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两人一听令,立刻低头单膝跪地。之前一直没敢回头的一人,甚是迟疑地说道:“可是,圣女大人,您一个人在这,小的担心……”
    女子冷声道:“你也想被割掉舌头?”
    “小的不敢,只是。要往何处去,要去做什么,圣女大人不吩咐,小的不敢贸然行事!”
    女子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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