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227第一百九十四章浮生论缱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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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得有点慢,无法理清心里的紧张。
    薇薇性子恁是急,往前走五步,便要折回来三步向我撅着嘴轻声抱怨一番,到最后,小丫头也看出来我露了怯,再顾不得理数,拖着我前行,就差让韦虎单手将我扛回赏心阁了。
    来到赏心阁的院子,有琴音微微传来,然后停了下来,我无措地低头,举步不前,薇薇拉着我的手安慰我,“奴婢为夫人补过妆的,很美的,不用担心 。”
    我其实并没有太过担心这个,可是心慌的厉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韦虎倒像个过来人,微笑着拉了拉薇薇,意思是你别劝了,说实话,我的确感到她越说越乱,越说我越想跑。
    我轻咽了口唾沫,最后横了心,挪进赏心阁时,素辉正帮着原非白在内间换抱伤口的纱布。
    赏心阁的下人正点上宫灯,我记得这宫灯还是当年原非白从洛阳带回来的呢! 我顺着宫灯柔和的光芒看去,隔了珠帘,原非白直着身子端坐在椅子上,上身赤-裸着,素辉正将左肩的纱布拆下来,
    我同原非白的绯闻闹了整八个年头了,可是这却是我第三次看到他裸身的肌肤,其实就算第一二次那也是少年时代的身体,当时脑子里也全是纯洁的救人,和对采花贼的恐惧,哪里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呢。
    此时此刻他的肌肤在烛光下,猿臂蜂腰,肌肉强健,纹理匀称,那左胸腹的纱布倒更填了几丝男性坚毅的性-感,只觉无尽的魅惑,我忽觉口干舌燥,好像被人抽去了所有的思考行动能力,就这么呆呆地隔着珠帘傻站着,一时忘记行礼了。
    他本来垂着眼似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眉间微皱,似是感应到我的注视,忽地向我一抬眼,对上我的视线。
    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立时醒了过来,低下头后退一小步。
    西枫苑的规矩,没有主人的召唤是不能随意进入,薇薇便大方地站在我身后,标准地福了一福,脆生生地通报着:“夫人听说三爷的伤好了,怕下人们混说,今儿下午便想亲自来看三爷,直等到现在呢。”
    我亦不敢步入珠帘内,只是隔着珠帘,给他纳了个万福,还是看着光亮的金砖,没用地不敢去看他。
    我该说什么呢?
    “白啊,很久没见着你了,可想死我了,真对不住啊,上次不小心扎着你了啊,听说还挺重,所以我当时也不想活了,真激动哦,我们都活着,神的奇迹啊!今儿我特地来看你,想同你好好聊聊,虽说是春天了吧,但还是怪冷的,西安嘛,最好能抱着你一起过一晚吧,别担心哈,医药费回头一定叫我的齐总经理给你开张高额银票哈。”
    我想像着这样可笑而真实的台词,想着也许可以让心中轻松一些,结果越想越紧张,如果在汝州战场上,我那一剑真得刺中他心脏,我岂能安然站在这里?
    我冷汗淋淋地想着,不由回过身去,男性地气息迎面传来,原非白只着了件家常素锻袍子,外面披了件绣金蟠螭纹外套站在我面前,乌黑的墨发高束,插着一支镶补金的东陵白玉簪,正微弯腰细细看我,似乎也有些意外我突然转过身来,一时没留意,珍珠衔玉钗那带小金链子的小翠坠儿被甩向无辜的原非白,正打到左眼。
    我后来发现,每次我们久别重逢打招呼的方法,都挺奇特的:
    永业三年,在暗宫里陪着他跟武疯子原青舞斗智斗勇。
    永业七年,在瓜洲装成个暴发户男人为个青媚同他争风吃醋。
    永业八年,在弓月宫同装成驼背老头的生死相随。
    最近几次,发展到了血雨腥风,利刃问候。
    他捂着眼睛,我惊慌失措,心中愈加难过,我真是失败。为何我老是会无意地伤害到他呢?正要叫人,他却一把抓着我,一手捂着眼睛,低低地笑出声来:“没事,不过迷到眼了,一会就好,他们陪着我都累了一天了,且让他们歇着吧,有你就成了,扶我进去吧,木槿。”
    我哦了一声,赶紧扶着他走进珠帘,到茶几旁坐下。状似轻松地说是迷到眼了,可我看到他捂着的手指逢里分明淌出眼泪来,甩得不清呢。
    我心疼地抽出一条手娟,略俯身替他轻轻揉着左眼:“对不起。”
    我充满苦涩地说着,鼻子有些发酸。
    他却轻松地笑说着:“无妨的,有女眷在的地方,男子们总会着了道。”
    过了一会,他拉开我的手,却没有放开,掌心传来他手掌的力量和火热,他慢慢抬起了头。
    他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坐下,我终于得以平和地,仰起脸看向他,却见左眼睛有些红肿,眼珠有些红血丝,心疼了半天。
    我这样认真地看他,他也凝视着我,我该说些什么呢?
    他的眼中有着痴迷和惊艳,不知是不是由于我打扮过于隆重度,左眼那华丽的花纹,还有我那妖异紫眼睛。
    我有些责怪薇薇让我打扮成这样!于是我的心又慌了起来。
    原来想好的一切仿佛都成了空,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话来,为何在他面前,我永远这样慌不择路呢?
    我记得前世哪部电影台词里有一句话:人在面临幸福时会突然变得胆怯 ,抓住幸福其实比忍受痛苦更需要勇气。我觉得这句话再正确不过了。
    “饿了吗?”他对我轻声问着,打破了沉默。
    “有点儿。”我诚实地低声回答着,一下午同司马遽斗智斗勇,刚才又心思百转,患得患失了半天,还真是饿了。
    原非白对着外间叫了声素辉,立时素辉,韦虎几个提着食盒进来,铺了一桌子的菜,有宇蓉鹅肝配鸭信,紫胆翡翠羹,御制孺子牛,酒香羊肚等都是我以前很爱吃的菜,还备了一套银酒炉。
    然后当着我们的面薇薇,韦虎,素辉还有吴如涂都轮流而快速地试了毒,一会儿,素辉回了声:“三爷,夫人,小人们都试过了,请安心用膳。”便噤声俯首,鱼贯着退了出去。
    我微叹,在以前,原非白的饮食仅仅用银针试过便可,如今的西枫宛防范比以往更甚百倍,可见非白生活之艰。
    “今日下午,因宣王到访,有要事相商,便嘱咐下人不可打扰,不想木槿前来,委屈等了半日,”非白充满歉意地柔声说着,灼灼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移开过,“今晚木槿就陪我随便吃一些吧。”
    我慢慢站起来,大着胆子慢慢伸手去拉他的手,在我的手还没有碰到他的手,他早已攥住了我的手,非常紧,把我都捏得有些疼,我不得挣扎,便拉着他坐到桌边,轻轻为他倒了一杯酒,递了上去。
    非白想伸手去接,我却挪了开,对他柔柔笑着,他的眼中有着淡淡惊喜,就着我的手,将酒杯里的酒喝了,我放下酒杯,又倒了一杯,还是喂着他喝,到了第三杯,他却抢了过去,潋滟的凤目柔得要滴出水来,他将那小酒杯递到我的嘴边,我低头想喝,可是他却挪着酒杯,一路逗着我的嘴,就是不让我碰到。
    我终于笑出声来,烛心爆了一下,勾勒着他脸部完美的线条,烛光下甚是柔和舒展,就好像八年前在湖心亭里喂我喝梅子酒,一边逗着我。
    他的脸上笑意盈盈,我的心也松驰了下来,有些霸道的双手紧紧捏着他的手,拉向我的嘴,我慢慢地喝下了这一杯酒,杯已见底,他没有拉下他的手,我也没有放开他的手的意思,还像当年一样,淘气地紧紧捏着他的修长的手,银牙却咬着小酒杯慢慢抬起头来。
    他也凝视着我,眼神幽暗迷离,他上前一步,慢慢伸出一只手,将酒杯从我的牙上拔了出来,却手一松,任它落在绣花台布上打着转儿,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我看着他的凤目,时光就此绞在这一刻
    忽地一丝刺痛猛地从面上传来,我本能地退缩了一下,原非白的手一滞,我的心黯了下去,会不会伤口崩开了,便捂着脸低下了头,不由自主地想退后了一步,可是原非白早已拦住我的腰身,将我拉近了他,他身上的龙涎香扑鼻而来,伴着一丝酸痛感,然后是血腥味随着鼻子冲了出来。
    我捂着鼻子轻叫了一声,原来他用力过大,竟然将我撞得流鼻血了,原非白惊慌了起来,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摁着我的鼻,细细的血腥味冲淡了流转在两人之间的微妙旖旎,代之的是一阵手忙脚乱。
    我高高地抬起头,拿着他的丝帕使劲摁着鼻子,想止住血,正看着他懊悔的脸。
    他涩涩地问着:“很痛吗?”
    还和以前一样,从来不知道道歉。
    我的心也跟着酸了起来,昂着头转了过去,用帕子轻轻揉着鼻子,不想让他看到我眼角淌出的眼泪,可是他却早已站到我的对面。
    他,天下闻名的踏雪公子,
    六六文会的文魁,天下文人所崇拜的对象;
    曾经私盗兵符,一夜之间解了西安之围,群雄为之叹服,西安百姓世代感激;
    那怕身负重伤,依然能临危不惧地智斗原青舞,为母报仇,江湖传颂;
    甚至谈笑间替原氏攻下郑州的踏雪公子,此时此刻却满脸惊慌,正苯手苯脚地用宽大的袖口抹着我的泪,恨不能就用他的袖子作块毛巾擦我的脸了,正如同很久以前,他在我的床前哄我吃药却严重烫伤我的口舌。
    可是我的泪却越来越多,这么多年来的辛酸如止不住的海潮涌向我的心间,我抽泣出声,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今夜原本是想作什么来着,对啊,我本来是想□原非白,放纵一下我的灵魂,映下我的回忆,然后永远地离开这个红尘,离开所有人,然而我却抑止不住心上的悲伤,扑在他的怀中,尽情地号啕大哭,我泣不成声:“你当年既然口口声声说不对我放手,那为什么要放我走啊,你为什么要让那个暗神给我买身契,给我那幅图,为什么不让他带我去见你,你干吗要这样耍弄我啊,你这个混蛋。”
    “你知道这一路上,我有多苦吗?你既然不要我了,为什么又要找我呢?干吗要发那个花西诗集,让我根本不能平静地生活?”我狠狠捶打着他的胸口,他没有抱怨我会将他打成内伤,只是紧紧抱着我,他的胸腔也在剧烈地颤动着,却默默地承受着我的暴力。
    我挣扎着抬起哭花的脸,对他吼着:“原非白,你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惨吗?你要道歉。”
    原非白面色惨白,哀哀地看着我:“对不起。”
    我愣了一愣,还真没有想到天下最骄傲的踏雪公子真得会说出这三个字,原本继续要发的火就堵胸口,一时没说出口来,他却拉着我来到洗脸架前,绞了把毛巾,帮我细细擦了擦鼻子,毛巾上全是血,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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