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85第八十一章又绿江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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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永业九年二月第一场春雨,下得有些急,顺便奇怪地夹着些细小的冰豆子,砸得人脸上微微疼了些,京口古城的绿意似乎被催动了起来,就连青石板的缝隙里,那野草也被连下几天的春雨催促得渐渐冒了尖,挣扎着来迎来了自东庭北方三年大旱后的第一个春天,西津大街上行人早已奔到檐下躲雨,小贩见天色已晚,也早早收了小车,消失地无影无踪。
    平日热闹的街上,空空如也,唯有头上插根稻草的豆子,守在一具腐烂的男尸首旁,身上举着一块木板,“卖身葬父”。
    冰豆子下完了,那春雨唏唏哩哩地照常下着,山东府这三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朝庭赈粮迟迟发不下来,豆子一家只好将两亩薄田贱卖给大户,前一年过后,豆子一家贫病交加,接着卖房,卖家什,去年,一家四口从山东府往京都逃难,几个月前,娘亲死在逃难路上,姐姐为了救爹爹和豆子,被马贼掳去了,然后八天前,爹爹终于也去了。
    雨稀哩哩地往下倒着,豆子饿得脸皮发青,眼前全是一片灰暗,他张口接了些雨水,将破草席往爹爹的身体上拉了拉。
    几个书生顶着油伞,一路上咒着这个鬼天气过来,豆子强忍着胃中的翻腾,精神地坐直了身体,可惜那几个书生在他面前目不斜视地如风而过,没有停留半刻,豆子失望地缩回了身体,望着远去的人影,忽发奇想,爹爹会不会醒过来,然后带着他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山东去呢?
    远远的青石板的街道上出现了一辆疾驰的马车,朱漆红顶,马车前后各有两个劲装骑士,跨着四匹高头大马,神色严峻。
    豆子忽发奇想,反正今天自个儿再卖不出去,横竖也是一死,不如冲上试试运气,实在不行,死在这辆车下便也了事,好去找爹爹,娘娘还有姐姐。
    他见那马车近了,一下子冲了上去,马受了惊,直立起来,他闭上眼睛大声说道:“大爷,请买了小的去吧。”
    驾车的马夫揭开向篼笠,露出老鼠一般的眼睛,吓了一跳,怒道:“哪里来的小子,不要命啦?”
    话音未落,左侧早有一个骑士出列,提起豆子的前襟,把他从马蹄子底下险险地捞了出来,却见是一个面目十分清俊的青年,神色严峻,声音冷咧:“快回话,你是何人,敢拦我家主人的车辇?”
    豆子忍住难受,他看到辕轴上隐约刻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古字,不由流泪道:“求爷买了我,好让我葬了我爹爹,愿为大爷做牛做马。”
    “小放!出什么事了?”一阵柔和的声音从车辇里传来,豆子一愣,只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却又无法肯定这声音是男是女:“张太守有急事相邀,莫要误了时辰。”
    豆子暗想,莫不是一位夫人吧,可惜那个握着他的那个大手太紧了,在他失去知觉前,心里还想着他们会不会将他和爹爹葬在一起?
    一阵香气中,豆子幽幽醒了过来,却见自己正在雕梁画柱的一间屋子里,房间里熏着一种他叫不出的香,只觉通体舒畅,床头坐着一个极美的女孩,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一双杏花似的水灵双瞳正盯着他看,豆子不由想,莫非是自己死了,不然那里会到这样漂亮的屋子里,想到这里,豆子不由得脱口而出:“神仙姐姐,这里是哪里?”
    那个女孩咯咯笑了半天才到:“你这个呆孩子,没想到这么会说话,你在墨园里,此处是我家先生在京口的别苑,我叫小玉。”
    “小玉姐姐,你家先生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家先生是君莫问,你在街上卖身葬父,撞上了我家先生的马车了,你忘了吗??”
    豆子想起了来龙去脉,想起爹爹,便一跳而起:“我爹爹他?”
    那个女孩凝住了笑脸:“我家先生敬你是个孝子,已经将你爹爹好好发葬了,你本身有些痨病,不过我家先生已请郎中替你治了,再过几天就好了。”
    那个女孩看了看沉默的豆子,上前递上一碗药:“别难过了,我家先生是好人,不会为难你的,我叫小玉,也是一个孤儿,你莫要怛心,你若不喜欢跟着我家先生,当面告诉他就好。”
    豆子闷着头喝着药,然后问道:“你家君莫问先生可是江南有名的丝茶大户,君莫问?”
    “对,虽说我家君先生在东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想不到连你这个小毛孩子也知道。”
    “我爹爹曾对我说过,有同乡在逃难时都说南方君爷施粥,我们还本想往南逃难去的。”豆子喃喃地说道,头又开始昏了起来,小玉说他还没好净,便又躺了下来。
    过了了几日,豆子出得房门,跟着小玉经过一个葱茏的花园,鲜花怒放,他有些惆怅地觉得原来春天已来了。
    经过一个回字廊,来到一间大房,先在外间静静等着,帘外站着那个在大雨中拎起他的健壮汉子,他记得小玉说过,这是君先生的齐姓护卫。
    齐护卫的双目正犀利地向他射来,他不由打了个哆嗦,赶紧低下头,一会儿,里面唤茶,小玉诺了一声,叫豆子好生坐着,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乖巧地托着个红泥漆盘,上面放着两杯茶进去,水晶珠帘微晃着,豆子大着胆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人身穿家常团福字缎白衣,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帐册,旁边坐着一个没见过的青衣斯文青年,两人时而细声细语地谈着,时而敛声看着帐册。
    内间的青铜双螭圆耳大熏炉燃着那种豆子已经习惯了,但依然不知名的香,一个金色的大柜子下面还挂着一个金色的驮子,来来去去的晃着,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正当他昏昏欲睡时,那个大柜子发出沉沉地当当声,豆子猛得惊醒了,吓得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跌下来。
    “外面是何人?”水晶帘中发出问声,门外那个健汉回道:“回主子,是上次卖身葬父的孩子,今天您早上还要说要见呢?”
    里面说了声,好,把他带进来吧。小玉便过来将豆子带了进来,豆子跪在那里,那两人在他脸上睃巡着,心中慢慢忐忑不安起来。
    “抬起头来?”一人柔声说道,豆子记得正是那日雨中的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却见两个白白净净的书生坐在灯下,右面一人圆脸,剑眉星眼,甚是斯文俊美,面上虽笑着,可那眼神却没有笑意,左首一人的五官远不及右面的青年俊美,甚至那个凶巴巴的齐侍卫都要比他好看得多,可是那人在灯光下那丝笑容,却是眉在笑,眼在笑,整张脸都柔和地笑着,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他对豆子开口言道:“你身体好些了?”
    豆子记起了这正是那个雨天,车厢里传出来的声音,心想这便是君莫问了,但恭敬地叩了一个头:“谢君爷,豆子好多了。”
    那人点点头,又问道:“你可曾看过你的父亲了?”
    豆子含泪点点头。
    君莫问又陆续问了他大名,哪里人氏,今年多大,可识过字,豆子老实地一一答来,大名田大豆,山东潍县人氏,今年十一岁,不曾识字等等。
    君莫问又问他可有亲戚,豆子如实地抹着眼睛摇摇头,说是家中亲戚都饿死,病死得差不多了,他们一家就是受不了才逃荒出来的。”
    君莫问又问他:“我缺个书僮,你可愿意跟随我?”
    豆子点点头:“跟着君爷是豆子的福气,豆子愿为你做牛,做马。
    豆子开始了君莫问的书僮生涯,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每天晚上小玉会教他识字,小玉告诉他,她的学问可都是君莫问教的。
    清晨一起床,那个齐放会来教他武功,说是君莫问身边的人都必须会些武才能保护君莫问,就连小玉那样的女弟子也会几招,他便专心学习,尽心伺候君莫问。
    渐渐地君莫问让他成了近侍,每天随着君莫问跑前跑后,他虽然年幼,也能发现君莫问果真与众不同,商家谈判无不是微笑应对,其经营方法出奇致胜,常有人评其经商手腕翻遍史书,亘古未见,偏又在商界信誉颇高,货物的质量也不比一般谋国难财的商人,要好得多。
    东庭内战连连,各地诸候割据,窦氏挟天子以令诸候,广占巴蜀与北地,原氏拥靖夏王雄据关中,打着“清君侧,诛窦氏”的旗号,于永业五年攻山东府,后又退至路州,不断侵吞中小诸候,往宛城近逼。
    中原久为邓氏流寇所霸占,永业七年为吴越太守所灭,窦氏于永业七年十月攻河南宛城,相占领东处,东南北三外夹击原氏,踏雪公子巧妙地牵制住了窦氏前锋主力,清泉公子得以乘机开进十堰,中断载击窦氏,原氏损一万兵马,窦氏损三万兵力,然张之严乘机偷袭宛城,清泉公子吞并郑州,与张之严对决宛城近一年,耗费无穷的兵力,于永业八年十月签订停战的宛城条约,原氏与张氏以商丘,宛城一线为界,同年五月与窦氏暂时停火,永业九年,三大诸候过了一个难得的和平新年。
    君莫问是第一个敢于在战乱中前往国际贸易的人,开启了闽南的茶叶,棉布同东吴的丝绸互换的商路,为此赚了大钱。
    他待周围任何人都很和善,连下人也相当礼遇,身边有四个贴近身侍卫,齐仲书,朱英,君春来,君沿歌,四人以齐仲书为首,那个君春来也算是他的大师兄了,为人非常好,总是笑嘻嘻的,而君沿歌则满肚子坏水,每到练武就要跑肚拉稀的,但是真有匪人来裘,也是满面狠戾,后来豆子才明白,这里所有人都和他本人一样,有着一肚子的苦水,君莫问对他们都有恩。
    君沿歌和君春来是本家堂兄弟,同君小玉,和那车夫君二盛也连着亲戚,却是南诏光义王刀下的孤儿,而酒瓶子朱英家中遭乱军侵袭,家人全死在战乱中,而他仗着武功才逃得一命。
    上次在书房里见到的另一个年青人,姓孟名寅字夏表,乃是君记瓜州总号的大管家。看豆子的目光总是带着深意,他前往京城科考却碰到洛阳五君子事件,只因他和周朋春乃是同乡,便被抓了起来,酷型审查过后,他虽被放了出来,却被狱卒打成个太监,时间已过了科考,恰巧黄河发大水,将他的家全淹了,他急得要投水,又被君莫问的妻子救下,后来跟着君莫问成了个大能人。
    跟得久了,豆子也听到了君莫问的一些负面的风言风语,传说他是个有名的妻管严,他的发妻,名唤朝珠的,传说是紫眼睛的绝色美人,两人还有了一个独生女,但极之好妒。
    君莫问为人又非常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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